照金巷 第135节
作者:且醉风华      更新:2024-05-18 06:31      字数:4000
  姚之如用力点头:“高兴。”
  两人就这么又静静抱了片刻,姚之如突然反应过来,红着脸退开了半步,关心他道:“这次的事情办得还顺利么?”
  沈约微微笑道:“还好。”他也不想说太多朝堂上的事让她担心,便转了话题道,“我刚才回来已经和爹娘说了,等大姐姐的婚仪过后,我便去你家下聘定婚期。”
  姚之如惊喜地看着他,带着几分羞涩地道:“那我等你来。”
  沈约颔首,又问起她的近况:“你这些日子在家里还好么?”
  “挺好的。”姚之如说罢,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他说道,“先前我正打算给娇娇的孩子做两件衣服呢,就被你给哄来了。”她笑吟吟地道,“娇娇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沈约微讶,但旋即便笑道:“没事,这次就让无晦走在前头,以后我们也会有。”
  姚之如脸上一红,笑意赧然,没有反驳。
  沈约看着她绯红的面颊,此情此景,好像突然就回到了他吻她的那一天。
  “之如,”他拉住她的手,满心缱绻地牢牢握着,“我很想你。”
  “我也是。”姚之如抬眸深深望着他,如是轻声回道。
  第143章 相合
  四月二十七日,沈云如出嫁。
  她坐上迎亲的檐子,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一步一步被带离从前的生活,巷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不顾规矩地回头望去。
  然而入目处,却只得轿厢里的一片红壁。
  沈云如顿了顿。
  少顷,她收回视线,重新端坐了身子。
  沈云如就这样嫁进了高遥安置在汴京的家,与他行过礼,成为了休戚与共的夫妇。
  让她觉得安慰的是,高遥的确是个很体贴的人,而且他当真惦记着她,新婚之夜并未忘了当初相亲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那钗你带了么?”他温柔地含笑看着她。
  她微微颔首,从身上拿出了那支牡丹金钗递给他。
  高遥接过钗子,亲手为她插入了发间,端详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透着欣赏,赞叹道:“娘子今夜的花容,与我想象一样。不,我那几分想象又怎及你顾盼生姿?是我失言了。”
  沈云如垂眸抿唇而笑,她感觉这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心中方犹豫了几息,高遥已像是放弃了等待,他拉过她的手,眸中炙热地看着她,直接倾身便吻了上来。
  沈云如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云娘,放松。”他呼吸已有些不稳,手中熟练地解着她的衣裳,不停地亲吻着她,“别怕,我带着你,你软一些。”
  她紧张又无措,只能慌张地跟着他的话去做,到后来她索性放弃了动作,只任凭他施为。
  高遥其实很有耐性,还总问她觉得怎样怎样好不好,但沈云如没好意思回应他,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和心里完全不是一个感觉的时候,她就更羞于启齿了。
  只是她深知做夫妻都要经历这一步,今夜之后他们就会成为彼此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她告诉自己要尽快习惯,早一些让身心都能够有同样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很配合高遥,除了个别太羞耻的要求她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没有答应之外,她觉得自己做到了身为妻子应该做的一切。
  沈云如也能察觉到高遥在迁就自己,她为此觉得有些感动,于是等到信期来的时候,她就主动提了给他收通房女使的事。
  结果高遥却笑笑,毫不在意地说了声“没事”,反而还叮嘱她好好休息,注意保暖。
  沈云如意外之余,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丈夫。
  她看着这样的高遥,心里缺的那一块好像也得到了更深的安慰。
  夫妻两人就这样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月。
  这日,高遥休沐在家,他早上吃完饭后就开始在屋里练字了,沈云如处理完了家里的庶务,就在旁边拿着本诗集看。
  高遥抬头看见她坐在那里的样子,觉得很美,很端庄,是他心里大娘子的模样。
  但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发现沈云如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并非是指她的含蓄,他本也知道士家闺秀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他只是意外地发现她好像对人际交往的事有些兴趣缺缺。
  虽然她的客气从不出错,礼节也面面俱到,但高遥看得出来,但凡是不必要的往来她都能省则省。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娘子,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待会我们回照金巷看看?说来谢修注家的大娘子不是有了身孕么,你与她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闲暇时也可多去关心关心。”
  沈云如听着前半句还面带笑容,正要点头,就听出来丈夫真正的意思其实是在后半段,她不由微默。
  高遥本就在看着她,此时自然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放下笔,擦了手走到她身边坐下,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她?”
  沈云如默然了几息,说道:“也不是喜不喜欢,只是我与蒋大娘子性格不太合得来,从小就很少玩在一起。”
  高遥点点头,转而问道:“那子信的未婚妻呢?你和她应该关系不错吧,我听说她和蒋大娘子也是闺中密友。”
  沈云如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说道:“官人,我与人相交自有分寸,不会让人指摘,更不会给家里惹事。但是我认为,人情往来,过犹不及。”
  高遥一愣。
  沈云如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着,满眼认真地讲完了她的道理,末了,补偿似地说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去给她送贺礼的。”
  高遥此时才意识到沈云如和她家里人的性子有点不一样,他也不想闹得夫妻间不愉快,于是及时缓和地一笑,好声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误会了你们的交情罢了。”又道,“而且我就是想着现在朝廷上这种形势,你若能和蒋大娘子处得好,对子信也是有帮助的,毕竟蒋大娘子的姑姑如今是嫁给了计相。”
  沈云如听着这话越发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也知道高遥这种想法是很普遍,也是很正常的,就连她自己的父母如今对蒋家人也比从前更热情了些,可她还是觉得交好不等于要巴结。
  过了,就是自折人格。
  明明她都已经说了她和蒋娇娇性格合不来,只能这样做面上交往,可他仍在继续暗示,甚至还提到了蒋家姑姑。
  这在沈云如看来,无异于是在要求她折节。
  但她是他的妻子,两人新婚燕尔,她并不想和他吵架,就算吵了,在旁人看来也是她不对。
  而且她也知道他的用心是为了这个家好,只是处事方法世俗了些,她虽觉不适,但还是包容了他。
  于是她折中地后退了一步,点点头,语气婉顺地回道:“我明白,我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高遥笑了,一边说着“我家娘子果然最识大体”,一边将她拥入了怀中。
  蒋娇娇自从怀孕之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怕热了,这才刚进六月,她就感觉像是到了三伏天似地,凉水喝不得,她就更惦记着酸葡萄,每日里不吃上个几十颗都不舒服。
  这天,她又在院子里乘凉吃葡萄,姚之如忽然和沈云如一起过来了。
  蒋娇娇感到有点诧异,但她还是招呼沈云如道:“你吃不吃我们自家的葡萄?我让人再剪些下来给你们湃着吃。”
  她是不能吃太凉的,不过待客么,却当然该周到些。
  沈云如出于礼貌刚要点头,就见姚之如笑着向自己提醒道:“当心酸得很,她近来就好这口。”
  沈云如微愕,然后看了眼蒋娇娇的肚子,霎时了然,于是也没说吃不吃,只是问道:“你近来觉得身体可好么?”
  蒋娇娇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她把这话题翻过去了,随口回道:“挺好的,能跑能跳。”
  沈云如讶道:“不是要静养么?”
  “没那么夸张,正常走动就是了,我又不去爬树掏鸟。”蒋娇娇说到这里,自己先呵呵笑了起来,“谢暎说我要真是想掏鸟的话就让我大哥哥背我上树去,反正他敏捷如猴。”
  这显然是玩笑话,姚之如亦听地笑起来,就连沈云如也弯了弯唇角。
  “你若等他来背,估计孩子都落地了。”她还接了这么一句。
  三人俱都笑了起来,一时间,竟都有种好像回到了童年玩乐时光的感觉。
  “沈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蒋娇娇还是觉得挺稀罕。
  沈云如回道:“我回家里送些东西,正好就和如娘一起来看看你。”
  蒋娇娇了然,她就说沈云如不可能专门来找自己玩儿。
  两人交谈过这几句,突然又双双觉得没了什么话说。姚之如敏感地察觉到了,于是在中间极力地找三人都能参与的话题,甚至又把她和沈约的婚事拿来起了话头——前几日沈家已经正式来下了聘,把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四。
  蒋娇娇其实也是个不耐尴尬的,而且沈云如今天既是看在姚之如的面子上来她家里探望,她自然也要回报以友好,于是就配合地笑着说道:“对哦,沈姐姐是你未来姑姐,但又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人’,不晓得添妆算不算的?”
  沈云如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都在啊!”
  她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苗南风。
  蒋娇娇笑盈盈地唤了声“嫂嫂”。
  “我来跑个腿,帮婆婆给你送些东西。”苗南风笑着说道。
  蒋娇娇端起面前的碟子:“吃葡萄?”
  苗南风嫌弃道:“上次把牙都给我酸倒了,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蒋娇娇就娇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嫌弃,说不定等你以后怀了孩子之后比我吃得还凶,你本来胃口又好。”
  一席话说得连荷心等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苗南风作势要去揪她的脸:“好啊你,竟敢笑话我吃得多!”
  姚之如则笑着佯作去拉架。
  沈云如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们笑闹完了,才站起身,对蒋娇娇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养,改日再来探望。”
  蒋娇娇本打算和姚之如一起送她到门口,但沈云如婉拒了。
  然而沈、姚两人还没走出谢家院子,就看见唐大娘子急匆匆地快步而入,她的目光径直越过女儿和未来媳妇,落在了蒋娇娇身上,然后,白着脸就过去了。
  “娇娇……”她一上来就握住了蒋娇娇的双手。
  大热天里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发凉,蒋娇娇满是愕然:“唐妈妈,您?”
  唐大娘子将她抓得紧紧的:“娇娇,你帮帮忙,帮唐妈妈求求你姑夫,求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二哥儿啊!”
  不远处,姚之如和沈云如两人闻言,不由双双震住。
  第144章 事发
  唐大娘子其实也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高遥差了人来家里传消息说沈约被卷进了河东路的常平贪墨案,而负责查办的正是三司帐司。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相信沈约会参与贪墨呢?所以立刻就想到了来求蒋家人。
  蒋娇娇一贯不了解朝堂上的事,一是谢暎不怎么说,二是她也不喜欢操没必要的心,所以就连帐司这个官署名称她都是今天此时才头回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