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世俗界与魔域的界壁前。
  纳兰族人已不见踪迹, 魔君还在平乱，修真界各方势力也在杀魔，魔气与血腥气充斥四周, 熏得人几欲作呕。
  就在一片混战中，敖凌与纪茯苓凌空飞至, 立于战场上空。
  魔族与人族双方见状都有些莫名, 抬头看了眼。
  敖凌取出修复界壁需要的材料，这几日他除了将散落于三界的纳兰瀛神识碎片取回, 还将材料提前炼制了, 如今只需将其融合祭炼于界壁之上，等待些许时候, 不出意外, 便能顺利修复界壁。
  纪茯苓向秦语传音, 让她和魔君配合, 将魔族大军将魔巫部下的叛军引至魔域, 等界壁修复后，双方各回各家，魔族之乱自然而然就能解决。
  然而敖凌刚把东西取出, 下方的秦语和魔君瞬间感应到了什么, 停止战斗, 看了过来。
  “那是……瀛儿的气息！”
  秦语浑身颤抖, 魔君扶着她，二人踏过万魔的头颅, 飞掠而来。
  敖凌沉眸看向他们, 纪茯苓抿唇，一旦二人想阻止，她定不会袖手旁观。
  魔君气焰大盛, 一过来便袭击敖凌，“交出我儿！”
  纪茯苓拦住秦语，秦语温柔地笑了笑：“凭你的实力，拦不住我。”
  纪茯苓不慌不忙：“拦不住也要拦。”
  秦语：“你们想用瀛儿做什么？”
  “修复界壁。”纪茯苓对上秦语温柔的目光，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师父做错了，但面对一个温柔的母亲，而且秦语还救过她，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语气生硬地道，“魔族大军最初是因他而来，用他来结束这一切，我觉得合情合理。”
  不远处，魔君与敖凌交战正酣，魔君现出真身，是一条魔蛟，年岁已有数千年，若非少了一对龙角，看起来当真与龙族有些相像。
  敖凌现出龙身，白色的龙鳞闪耀着彩色虹光，一声龙啸，压得对面的魔蛟步步后退，下风尽显。
  魔君撑不住了，魔血簌簌而落。
  秦语收回目光，看向纪茯苓，“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见瀛儿最后一面。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我的真容，我想与他母子俩正式见上一面。”
  纪茯苓微微动容，她沉吟片刻，“可以，但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纪茯苓将秦语的要求告知敖凌，敖凌与魔君的战斗停止，从他手中的玉盒内，纳兰瀛的神识已被拼凑完整，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容貌俊美的男人甫一现身，扫视一眼下方人族与魔族交战的场面，他低笑一声。
  “与我预想中的人间炼狱，差太远了。”
  纪茯苓拧眉。
  纳兰瀛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边的笑意加深：“小师妹，又见面了。师尊可真小气，我不过是夸你一句，最关键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他一怒之下杀死了。”
  话音未落，他瞬间及至纪茯苓的身前，抬手想摸纪茯苓的脸，敖凌冷哼一声，险些将他震散。
  纳兰瀛拼着散成碎片的风险，也要去摸纪茯苓的脸，可惜，他的手还没触碰到纪茯苓的脸，就被震碎了。
  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纳兰瀛：“你看，师尊便是这么小气，连碰你一下都不让。”
  秦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哭腔唤了声：“瀛儿！”
  纳兰瀛浑身一滞，缓缓转身。
  秦语满面泪痕望着他。
  纳兰瀛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什么都没说，站在原地不动。
  秦语去掉脸上的伪装，露出真容，朝他靠近，“瀛儿，我是……”
  “我知道。”纳兰瀛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的脸，“你比我想象中美得多。”
  秦语泣不成声。
  魔君靠过来，颇有些紧张：“瀛儿，我、我是你的……”
  纳兰瀛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敖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师尊，对不起。”
  敖凌一怔。
  下一刻，纳兰瀛身影消失，化作流光离开。
  众人神色一变，“他要逃！不能让他逃了！”
  敖凌沉着脸追在后面。
  等追到时，众人这才发现，纳兰瀛并未打算逃遁。
  他的目标是纳兰家族。此刻，整个纳兰家族如炼狱般，纳兰族人在其内凄厉惨叫，痛苦不堪，死状可怖，无一活口。
  纳兰瀛肆意大笑，揪着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纳兰芙和纳兰寿从杀阵中飞出，“师尊，修复界壁岂能只用一个元婴修士，再来一个合体中期修士，成功率才更高！”
  纳兰寿早已进气多出气少，任由他拖着，毫无反抗之力。
  纳兰芙却愤怒尖叫：“孽种，你敢！放开老身！”
  “老身当初就不该留着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一个贱人，一个野种，不配……”
  纳兰瀛看了眼秦语的方向，拖着纳兰芙和纳兰寿，撞向界壁处自爆了。
  最后时刻，他的传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母亲，瀛儿不想姓纳兰。”
  秦语软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句话，他曾在五岁时就说过。
  “好。我儿本就不是纳兰的血脉。”
  在场的人神情复杂，沉寂一片。
  ……
  火光铺天盖地，在界壁上映出绚烂彩光，如云霞一般美丽而耀眼。
  纪茯苓抿唇，想起方才看见的画面，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敖凌神色不变，开始修复界壁。火光映在他清俊的脸上，惯来清冷的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魔君劈开一条道，魔巫部下四散逃窜，他扶着秦语，最后看了眼已与界壁融为一体的那道身影，不甘不愿地带领魔族大军回归魔域。
  ……他直到最后都没唤他一声父亲。
  魔巫亲眼看着纳兰瀛冲向界壁，无法接受事实：“不，不，少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在我的推算中，他可是要一统三界、世间无敌的强者！我不信！”
  魔巫怒极大哭，纪茯苓瞥了他一眼，想叫他还是放弃吧，别做梦了，可下一刻她目光一凝。
  魔巫神情癫狂，浑身火焰，他以燃烧寿命与灵魂为代价，祭出自己的性命，扑入界壁之中。
  “少主，我绝不允许你就这么放弃了！魔巫在此以性命为祭，换少主魂兮归来，愿少主一统三界，为属下还魂复活！”
  魔巫燃烧中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投入界壁，尽管他被敖凌废了修为，但毕生巫祭咒术不是白练的，以性命为载，浑身咒文密布，一靠近界壁，便炸了开来，好不容易被修复好的一部分界壁也给毁了。
  敖凌本来聚精会神地修复界壁，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反弹，精神力遭到重创，闷哼一声。
  纪茯苓忍不住想骂人，她扶住敖凌，关切问道：“师父您怎么样？”
  敖凌摇头，似有感应，抬眸看向魔巫投身所选的那一方界壁。
  随着魔巫殉身界壁，他的众多魔族部下们四散分开，逃窜向世俗界各处。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界壁中走出来。
  “哈哈哈哈，老身的凤凰涅槃诀，终于练成了！”
  “老身第一次涅槃成功了！”
  “大乘期！哈哈哈哈，我突破了！”
  ……
  纳兰芙陷入巨大的狂喜中，刚突破的灵力余波向四周扩散，无差别攻击，致使下方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各门派弟子们被波及，原地化为齑粉。
  纪茯苓：“……师父，咱们给她的不是假的涅槃诀吗，为什么她会炼成功？”
  敖凌：“半真半假。她活了数千年，眼力毒辣，若是假得太明显，一眼便会被看穿。”
  纳兰芙看了过来，面露杀意。她需要有人来当她突破后的磨刀石。
  敖凌目光清冷，“徒儿，退后。”
  纪茯苓看了眼界壁那方，还剩下一个角落没修复好，可再耽搁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师父，要不换我来修复……”
  “退后。”敖凌的语气不容置喙，还将大量的防御灵器塞到她手里。
  大乘期强者交战，余波就能将她震成齑粉，即便有高阶防御灵器也未必能保得住性命。
  纪茯苓只好挂着一身灵器，退得远远的。
  纳兰芙不过是炼成了凤凰涅槃诀第一重，竟能以身幻化出了凤凰相，与敖凌的龙身交战，打得天地色变，龙啸凤鸣响遍世俗界。
  二人的战场从界壁旁不断转移，等到他们离得远了，纪茯苓才飞快地返回界壁边，接着修复界壁。
  她的神识比不上敖凌的强，修复起来很吃力，只能隔一会歇一下。
  差不多用了三个多时辰，界壁才被纪茯苓完全修复，魔域的魔气不再飘来，四周萦绕的魔气浓度也在渐渐降低。
  纪茯苓耗神过度，头疼欲裂，但看着修复完整的界壁，她尝试着用高阶攻击灵器扔过去，压根撼动不了界壁，这意味着，修复完成了。
  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凤唳，纳兰芙当空陨落，白龙在空中遨游一圈，龙尾一摆，转身朝这边过来。
  纪茯苓虚弱地倒下时，被敖凌稳稳接住，躺在龙背上，飞向幻梦海。
  她容颜如玉，白裙墨发垂下，被风吹拂得向后飘荡，身下白龙不急不缓于云间穿行。
  这一幕落入世俗界无数人的视线中，被震撼得久久不语。
  -
  纪茯苓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修为大涨，竟然大乘期了！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该不会是她师父趁着她睡着，把她酱酱酿酿，通过双修功法，把修为都渡给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