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情书 (1)
作者:慕之      更新:2024-05-14 02:16      字数:4084
  拖着烧到明显不舒服的病患何彭越和温浩程准时在三点整出现在附近的诊所。好在今天学校有活动,此刻诊所内并没有其他人,当跟诊护士唱名,第一组病患就是他们。
  让温浩程把人带去诊间,何彭越在外头等待并兼顾东西,没有多久,两个学弟便都出来了。
  「医生怎么说?」倒了一杯温水给周苑杰,何彭越看着温浩程询问。
  「感冒。鼻子和喉咙都有严重发炎,如果再这样继续咳下去很有可能会变成支气管炎。」没好气地瞪着此刻乖巧坐着的友人,温浩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冷的、炸的都不能吃,如果回去吃了退烧药还没有效用的话就要再回诊。」
  将医生嘱咐的事项简略复诵一次,温浩程相信,在感冒完全好之前只要何彭越在场,周苑杰都别想吃任何重口味的东西。
  几分鐘后,柜台护士将领药单、收据及健保卡还给他们。
  自行去隔壁药局领完药之后,周苑杰同温浩程如来时那样领着病懨懨的周苑杰回宿舍。
  「红包是发烧,其他这些按三餐饭后、睡前吃,药水睡前喝,如果吃了药还是咳得厉害也可以喝。」将药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何彭越一一嘱咐,「学弟你盯着他吃药,如果他不吃就把药捣碎和药水混在一起让他喝下去。」
  「……你当我是幼稚园小孩吗!」只有还不会吞嚥药丸的小孩才这样吃。
  从何彭越的句子中周苑杰能想像那个药粉混着药水的噁心味道,一股恶寒爬满全身。
  「如果不想被当成小孩在察觉自己感冒的时候就应该去看医生。」冷酷地回应学弟后,何彭越将药包交给温浩程,让他负责监督这三日份的药品必须被病人完全消灭,「如果捣碎后他还是不喝,就打给我,我过来用灌的。」
  接下学霸学长赋予的重责大任,温浩程的不仅神情严肃起来,背脊也挺直了。
  「……」处于劣势且暂时没有人权的周苑杰不具任何发言的权利。
  「好了,先吃药吧。」
  见病患已经吃完回程经过便利商店时买的麵包,何彭越撕了一包药包。
  看着那些色彩繽纷又大颗的的药丸,周苑杰顿时有些反胃,「……等十分鐘后再吃。」
  他不喜欢看医生就是因为每一次看完诊都得要吃三颗以上的药锭,不只味道噁心,有些切成半颗的还会在入口时立即化开,那种黏在味蕾上久久不去的苦涩味觉让他只要一见到药包鲜明的记忆便会再次復甦。
  「不过你们房间还真乾净。」哼了哼,何彭越没有拒绝,「和一般男生宿舍差很多。」
  「是嘛。」对于偶像的夸讚,温浩程有些害羞,「虽然不像女生那样会掉很多头发,但地上还是会有一些灰尘,所以每二周我们都会做一次简单的打扫。」
  「真是认真呢。」
  「学长家也很乾净啊。」想起拜访过几次的住处,温浩程笑了笑,「虽然只看过客厅和厨房,但都整理得很乾净。」
  「那是强押着方景焕整理,不然还不是跟狗窝一样。」一开口,何彭越忍不住爆室友的料,「别看他这样,刚开始住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把东西乱扔,是现在才比较好,看到脏的地方还会顺手整理。」
  清楚方景焕习惯的周苑杰忍不住笑了。
  随后又一是阵大咳。
  「──你……」何彭越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气氛沉默下来,房内只刻下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时,温浩程的手机突然响起。
  「抱歉,我接一下电话。」
  目送温浩程离开,何彭越和周苑杰疑惑地对看一眼。
  没过多久,房门便又再度被打开。
  「徐凝有事找我,我过去一下。」看着咳到面色泛红的病人,温浩程的语气充满抱歉,「一个小时内会回来。」
  「赶快去吧,已经看过医生,等等吃个药就没事了。」无所谓地摆手,周苑杰催促,「别让徐凝等太久。」
  他知道,徐凝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需要男友陪伴的女生。
  她喜欢有独立的空间和时间,也享受独自完成一件事情的过程,当发生像今天这样的状况时,她也没有强制温浩程一定要到场,反而是让他留下来照顾自己。
  所以此刻徐凝来电,一定是发生需要求助的事情,温浩程没有立即拒绝的原因也是如此。
  「知道了。」看向何彭越,温浩程有些不好意思,「学长,能先麻烦你盯着他吃药吗?我很快就回来。」
  「不麻烦,我下午也没事。」笑了笑,何彭越爽快地接下任务,「路上小心。」
  带着钥匙、钱包和手机,温浩程向两人道别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好了,十分鐘到了,把药吃了。」密集注意时间,当分针前进六十度后,何彭越立刻将药包递了过来。
  「……」无奈地接过,周苑杰皱着脸将药丸吞下。
  也许是这一次感冒比较严重,味觉有些迟钝,那种噁心的味觉这一次没有嚐到。
  将桌面上的空药包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后,何彭越指着一旁的床铺,「赶紧休息。」
  「你这是在养猪吗?吃饱睡睡饱吃。」向来清冷淡漠的学长今日画风摇身一变,变成叨叨念念的邻居大妈,虽然新鲜但周苑杰表示自己无福消受。
  「如果你喜欢把自己比喻成动物我是没有意见。」没有理会病人的嘀咕,何彭越伸出手,直接把床铺上的棉被撩起,「等你睡着我才会离开。」
  「……」
  见状,是逃不了了。
  叹了一口气,在学霸学长目光的威胁下,周苑杰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床、躺好。
  人生好难。
  「不过学长,你下午真的没事吗?」侧过头看向坐在他位子上的何彭越,周苑杰十分疑惑,「前几天不是在说有案子还没做完?」
  「昨天下午已经交给委託人了,现在手边上暂时没有工作。」将重要讯息全数回覆完毕后,何彭越放下手机,「现在精神很好是不是?」
  「是还满好的。」在开处方籤的时候医生就有叮嚀会有嗜睡的情况发生,但目前药效还未发作,周苑杰还可以和对方东扯西聊,「有事吗?」
  「你和方景焕吵架了?」没有拖沓,何彭越直奔重点。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来问我这个问题。」微红的脸上是大写的无奈,「没有吵架,只是被拉开距离,从上礼拜开始。」
  以前但凡有事,周苑杰选择倾诉的人不是方景焕就是温浩程,现在前者完全没有连络,后者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更不知道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很多事情变得不好说也不方便说。
  现在状况不同,当倾听者变成知晓一切的何彭越,一切都变得相对容易许多。
  简单带过近期和过去不一样的地方,说完后,周苑杰顿时觉得心情好些了。
  「……你们这两个人还真好笑。」
  「什么?」一个闪神没听清何彭越的低语,周苑杰睁大眼睛再问一次。
  「没什么,快睡吧你。」见药效已经上来,他转移话题,「等你起来再告诉你。」
  眼皮越发沉重,身体上的不适也逐渐缓和,躺在床上,周苑杰慢慢失去意识。
  确定病人已经熟睡后,何彭越拿出手机,拨通了方景焕的号码。
  「怎么样,比赛结果如何?」没有一般的招呼语,电话一接通,何彭越就这样问道。
  背景声不意外一片吵杂,几秒鐘后,人声逐渐淡去,想来是对方移动自己的位子,「当然赢了。」
  「恭喜啊。」眼神瞥向床上的人,何彭越勾起嘴角,「等等有庆功宴吗?」
  「有啊。」回答过后,方景焕这才发现哪里怪异,「怎么了?你有事?」
  「我没事,是周苑杰有事。」在对方拋来问题前,何彭越自己接着说下去,「周苑杰在发烧,刚才看完医生,现在在宿舍睡觉。」
  「你在他宿舍?」
  「不然呢?」何彭越反问。
  「……你等等,我现在过去。」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方景焕匆匆掛了手机。
  这两个情商低的人啊。
  视线在手机及床上的病人间来回,何彭越勾起唇角。
  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啊。
  昨天下午完成手上的案子后,何彭越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进厨房冲了一壶好茶,一连忙碌多天的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享受愜意的时光。
  坐在沙发上,他挑了一部前阵子一直想看的影片,就这样度过寧静的午后。
  回过神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想着时间尷尬,附近的外食也不好吃,思考过后他还是决定自己下厨随意弄些东西果腹。
  正当他准备好晚餐,方景焕恰好回到家,一反平常回到家就烂在沙发上当杂草,他神色复杂且严肃地正襟危坐,截然不同的画风让何彭越眉毛微挑。
  假意没有看到一旁室友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彭越愜意地看着电视吃着晚餐,直到对方忍不住出声,他才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怎么了?」
  「我……」开了口,后续的话却梗在喉咙,直到对方等不下去准备转过头时,方景焕才吐出后半段,「──好像喜欢上小苑了。」
  「好像?」皱着眉头,何彭越笑得像是不懂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意思,「什么叫好像?」
  面对好友嘲弄的语气,方景焕没有回应。
  「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哪来好像这种不明不白的形容。」
  「我也不知道……」深吸一口气,方景焕语气充满茫然,「在知道你喜欢小苑并打算追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个邻居弟弟。」
  想要更接近他、想要他的世界他的眼中只有他、想要每天起床睁开眼都能看到他毫无保留的睡顏,一旦发现自己的情感,方景焕便无法克制把周苑杰放入自己未来的人生计划。
  以伴侣的身分,他要他从今往后的时间里都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这样有什么问题?」
  「但是我不喜欢男生啊……」终于,方景焕说出重点。
  在这之前,方景焕一直都是喜欢女生的,也只有对异性会起生理反应
  「你不喜欢男生和喜欢他有什么衝突吗?」何彭越反问,「他足够好、足够坚强、足够吸引到你的目光并对他產生好感,这和性别有什么绝对关係?你喜欢他不就只是因为他是周苑杰吗?就因为他是周苑杰,你才会被他吸引,不是吗?」
  是啊。
  就因为他是周苑杰,方景焕才会被他吸引。
  这和性别无关。
  「所以呢,现在还有什么问题?」见方景焕的表情逐渐明朗,何彭越知道对方已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顺便一提,周苑杰和我一样,是同类人。」
  何彭越的性向他是知道的。
  他也确信,在这时候,对方是不会开玩笑的。
  「我认识的方景焕可不是缩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做的人。」轻轻地拋下这句话,何彭越收拾好餐具站起身,「不要等周苑杰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再来后悔。」
  「如果你不出击,那我就接手了喔。」最后,他还是推了对方一把。
  虽然已经完全放下,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在这样珍贵且难忘的经验上,他居然还必须帮着自己的前情敌理清自己的想法。
  世界上大概没有人像他一样能体会到这样特殊的经验了。
  他们的主动疏远,全都是因为相同的原因,只是给自己戴起冰冷的面具,拉起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看着床上的人,何彭越叹气。
  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两个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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