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瑟已经走到了老皇帝跟前，可老皇帝并没有马上问话的意思。
  只道：“宋氏，你先在一旁候着。朕待会自有问你的话。”
  老皇帝并不着急问宋锦瑟话，说完，便将她在一边晾着。
  之所以叫她上来，自是为了方便观察。
  毕竟隔了远了，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容易忽略了去。
  而往往说明问题的，都是一些细微的表情以及动作。
  又将丫鬟青栀叫到了跟前。
  “你可知晓，若是这契约与签名是伪造的，则是欺君之罪，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说这一番话，并不是帮着宋锦瑟的，不过是做做样子，假模假样的。倒也不嫌尴尬。
  毕竟有季容渊的话在前，老皇帝自是不愿意担上一个轻易定罪的昏君之名。
  遂如此敲打一番后才沉声再问道：“如今，朕问你，你可确定当日你与宋氏一同去了同生轩？”
  假惺惺地询问，卖力地表现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追查到底的明君。
  青栀闻言，似是愣了愣，明显是被震慑到了。
  而后，谨慎地趴在地上，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垂首，眼神躲闪，却是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昭和郡主时，身体都在颤抖。
  咬了咬牙，却又轻易不肯开口。
  老皇帝自是没有时间等青栀开口的，做了那么一番表演，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心里自是不想再拖，免得夜长梦多，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结束表演时，却听到一直不做声的宋锦瑟开了口。
  话，自是对旁边的青栀说的。
  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我真意图谋害昭和郡主，你作为随我同去丫鬟，也是共犯。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株连九族的罪名。”
  不过是提醒，宋锦瑟表情淡然。
  倒是没有理会青栀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反倒是昭和郡主，面色有些不好了。
  目光掠过青栀，可以瞧见她额上满是冷汗，不禁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宋锦瑟是在给她暗中施压。
  定是打了青栀会顶不住压力，将一切都说出来的主意。
  昭和郡主断然是不会让宋锦瑟的计谋得逞的。
  当即厉声道：“放肆，你这是当着皇兄的面，明目张胆地威胁证人么！”
  话落，又道：“你以为你这般的手段就能为自己洗脱罪名了么？我告诉你，不可能的。虽然你的丫鬟青栀与你一同往同生轩去，但就凭她站出来指证你这件事情，陛下也会赦她无罪！”
  一番话，则是暗中安抚青栀的。
  此时，老皇帝也适时地扬了扬稀疏的眉，瞥了宋锦瑟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慢吞吞地开口道，“昭和说得没错，只要是你说出真话，朕赦免你无罪。”
  青栀颤抖的身体这才缓和了一些，她迟疑地抬起头来，畏畏缩缩地道：“陛下，若是将真话说出，陛下真会赦我无罪么？”
  “这是自然。”老皇帝肃穆，“朕乃九五之尊，说话一向是一言九鼎。”
  得到肯定的答复，青栀似是犹豫了许久，最后才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
  道：“奴婢说真话，陛下可要给奴婢做主呀。奴婢做出这一切都是逼于无奈。”
  本来昭和郡主还是抱着肩，勾着唇在一边看好戏的。
  想着宋锦瑟与楚家这一次，一个都跑不掉，她的心情就非常愉悦，心里面的那一口恶气，也快要平复下来。
  可青栀这话一出，她就敏感地感觉到事情似是有些不对劲。
  她是主动指证宋锦瑟的，哪里有逼于无奈的地方。
  眉头忽而跳了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
  青栀的眼泪如同洪水决堤，说来就来，一边抹着眼泪无比委屈抽泣着，一边道。
  “陛下，欺骗陛下并不是奴婢愿意的，而是昭和郡主逼迫的。昭和郡主挟持了奴婢父母兄弟几人性命威胁，让奴婢一口咬定曾陪同夫人去过同生轩，是昭和郡主故意想要陷害夫人，将夫人至于死地！”
  “事实上，夫人并没有去过同生轩呀，这几日夫人皆是安安稳稳地在府中陪同大少爷，就连赴宴也推却不去，陛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唤来府中众人，府中众人皆可以为夫人作证。”
  昭和郡主的眉心猛然一跳！
  想都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安排过来指证宋锦瑟的人居然反水，还寥寥几句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处。
  “一派胡言！”
  昭和郡主大步上前，想给青栀一个重重的耳刮子，让她闭上嘴。
  巴掌已经高高扬起，正要落下有时却是没注意到面前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条腿来，一绊，昭和郡主踉跄了一下，毫无预兆就朝着坐在龙椅上面的老皇帝扑了过去。
  老皇帝急忙从龙椅上起了身，才堪堪躲开昭和郡主那扬起的巴掌以及重重砸下来的躯体。
  而昭和郡主，则是重重地砸在龙椅上，头磕到了龙椅的椅背上，顿时整个脑袋都如同钟鸣一般嗡嗡嗡地响。
  脚下，也一个踩不稳，一屁股就跌坐在龙椅上。
  一时间，大殿之中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皆是有些不明状况。
  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不约而同地啧了一声。
  这个昭和郡主，还真的勇气可嘉呀。
  要知道，如今老皇帝年纪大了，疑心病也特重，而昭和郡主居然将老皇帝吓走了，自己则是一屁股坐了老皇帝的龙椅。
  要说这昭和郡主不是故意的话，这大殿上地面平平整整，四处光洁无任何障碍，就算是闭着眼走也不会摔倒。
  而昭和郡主偏偏是摔倒了。
  昭和郡主也很快反应过来了，手忙脚乱地想要从龙椅上起来，可越是心慌，越是误事。
  起来的时候，用力过度，将脚给扭了。
  一阵钝痛之后，昭和郡主直接是整个人都背靠着龙椅。
  扭了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旁人瞧着，只当她是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在坐龙椅。
  老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真被气到了，眼睛里都要冒出火花来。
  宋锦瑟只淡淡勾了勾唇。
  此时此刻，她又怎么沉寂着，在一边看热闹呢。
  这是一个添油加醋的好机会，当然是使劲儿地添油加醋，让老皇帝这一把火烧得更旺一些，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呀。
  上了前，不嫌事大地哎呀了一声，道：“昭和郡主，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这龙椅只有陛下能坐，你怎么将陛下的龙椅给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