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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橘大福 更新:2024-05-14 02:29 字数:2877
陆禾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里,那扇半掩着的门开了。
陈澜从里面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转身,明目清澈又笃定,看着对面靠墙沉思的男子,仿佛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丝毫没有惊讶。
陆禾头稍稍低着,视线看着地面。
握着香槟酒杯手垂在一侧,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剪裁合身的西服衬托得他提拔非凡。
这样一个男人,任谁看了都会视为假想敌。
太优秀也会给人压力,不论皮囊,还是家世。
“hey,Henry,好久不见。”
陈澜伸手拍了拍陆禾的肩,用他们惯用的方式打招呼。
门开的那一刻,陆禾就察觉了,视线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他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失望。
但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英文名,又有些诧异地抬头。
“Leron?是你?”原来……是他。
“入乡随俗,陈澜。”
陈澜说出自己的中文名,伸出手。
“陆禾。好久不见。”
陆禾自报家门,回握住他的手。
两个挺拔的男士在这一刻交锋,心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昔日投缘的好友,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重逢,为着同一个人。
还是陈澜率先松开了手,笑容熠熠,像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那脸上的笑容得体大度,挑不出一丝毛病。
陆禾只觉得刺眼,与适才看到的画面交错在脑海中,乱的一塌糊涂。
“我还有事回禀爷爷,先走一步。你若闷了就四处逛逛,这旁边的风景还是值得看看的。”
陈澜说道,一幅主人家的口吻。
确实,纪老爷子当他半个孙子,从不拿他作外人。
方才楼下迎宾,也是陈氏父子同纪年琴一道,里里外外打点了不少。
陆禾点了点头就当回话了。
陈澜留下一句“自便”就走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走廊,以及前方紧闭的房门,陆禾握了握拳,还是没有走过去敲响那扇门。
一个转身,举步离开了。
来时的满心欢喜都在这一幕偶然之后,被撞得四分五裂。
剩下一些侥幸的不相信,支撑着期待。
怎么会是他呢。
“我也是Z市的,真巧。”
“你好,我是Leron,哈弗医学系。”
“我有个特别漂亮的妹妹。”
“她从小身体不好,但是特别聪明,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了……”
“学医嘛,是为了方便照顾我妹妹。”
“我父亲也是医生……”
“心内科真的很难懂,可是我不能放弃……我要足够强大。”
从前的话,断断续续串联起来,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他们的相遇,也是机缘巧合。
陆禾当年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新闻传播系,一次暑期远足,遇上了同是Z市的陈澜。
两人来自同一国家本就拉进了距离,一问之下,居然是同城。
世界真小。那次远足地点是附近几公里的国家森林公园。
除了各名校学生,还有一些身强体壮,酷爱旅行的老年人,装备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齐全。
途中,一名60出头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突然倒下,抽搐几分钟便毫无意识。
身为医学院学生的陈澜毫不犹豫就加入抢救,陆禾在一旁辅助。
心外压了半小时,昏迷的男士才逐渐转醒,救护车赶来把病患接走。
周围一片掌声,大家对这两个黄皮肤的少年大加赞许。
陈澜不顾酸涩不已的手臂,捞起背包继续前行。
反观陆禾,倒是满头大汗的惊魂未定。
看着颤抖的双手,刚刚救了一条人命。这感觉太奇妙了。
“我第一次在实验室里解剖尸体的时候,也是你这样子,勇敢点,man。”
陈澜显然是取笑他,拉了他一把,继续结伴接下来的路程。
自那次事件以后,他们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
虽然两个校区离得远,寒暑假期或其他假日,都会约上旅行或者打球。
陈澜初中就在美国读书,什么节日好玩,什么东西好吃,什么地方打工更多小费,都了如指掌。
友谊就在这样的接触下升华。
美国那些年,没有家人陪伴,没有纪得介入的他们俩,成为了难能可贵的朋友。
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有些界限都不会去触碰。
陆禾没有问陈澜为什么明明家境富裕,不愁吃穿,却还是坚持打工。
陈澜没有问陆禾为什么刚来美国就拼了命修学分,分分钟想回去的感觉。
他们都不过问对方的家世人情,友谊纯粹到只谈当下。
Leron是全美天才医学院少年。
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报纸都有报道。22岁就已经进入研究机构实习。
陆禾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就是他口中那个妹妹。
每每提及,他的神色都能温柔的滴出水来。
Henry是普大新闻系破格录取的唯一一名亚洲人,这在当时校园里也是议论纷纷。
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貌,188的身高,标准的模特身材,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大体魄人群中也是独树一帜。
陈澜知道他心里有个牵绊。
每每忆起少时海棠树,都让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内,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这样两个优秀的人,单拎出来都引人侧目,更何况站在一起。
再后来Leron加入研究所,主攻心脏内科的领域。
陆禾在普大继续读研究生,着手打理美国公司的业务练手。
一来一往,两人渐渐少了联系。
到今天,才有这个意外的见面。
思绪回到现在。
原来,他口中的妹妹就是纪得。
男人踱步走到湖边,一月底的水面凝着一层薄冰,在月色的叨扰下,少了波光粼粼,多了一层暧昧朦胧的雾景。
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指尖摩挲,久久不放。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扭捏的心境,在陆禾的人生中,是第一次。
“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耳畔想起悦耳的声音。
是纪得。
陆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身毛绒的帽衫配着牛仔裤,帽子上还有两只猫耳朵,这会儿松松地套在头上,萌得不行,舒适又可人。
这扰他心神,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天真烂漫地看着自己。
一张小脸素面朝天,干干净净,黝黑的眼珠子散着光,竟比上妆时还耀眼几分。
恍若隔世啊。
一小时前的那个夺目光彩的人,此刻正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陆禾有些迷糊了,仿佛刚才那场星光熠熠的宴会都是自己的错觉。
远处的欢声笑语,交际攀谈,又把陆禾拉回了现实。
静静地看着她稚气未脱的笑颜,心下是又气又暗喜。
气她一无所知,气自己无能为力。
可这一点点气碰上了满腔欢喜,早被压没了。
这会儿只知道傻傻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竟忘了言语片字。
方才纪得在侧间里休息了片刻,缓解了不少。
站起身来,少了高跟鞋的辅助,本就及地的长裙此刻垮垮垂着。
打开门,厅里的人已经去了大半。
尽量低调的回到了一楼的化妆间,卸了妆,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才总算缓了口气。
她本想趁无人察觉,去花房待一会儿,那里静心怡人,少了杯光,多了惬意。
出了宅子,一眼望去,发现湖边那个独自寂寞的身影,脚步不由自主地改了方向。
平底鞋踩在软软的草坪上,寂静无声,显然没有打扰他的思索。
纪得站了许久,隔着一段距离瞧他。
明明是那么夺目耀眼的人,此刻被笼罩在月色下,周身包裹着清冷与疏离。
纪得的心不由得一紧。
她不想见到这样的他。
他本该灿烂辉煌如旭日,天之骄子,所向披靡。
而不该如此刻形单影只地站在无人之处,像是被世界抛开,又像是将世界隔着千里之外。
纪得颤着心口,盈盈启齿,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只想暖和他的孤独,和难过。
是的,透着月色,这样一个低头不语的陆禾。
她看得出来,他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