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人不吃苦头，谁吃苦头？
  在老太太看来，他们活该呐！
  一阵烤地瓜的香味飘来，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
  老太太看了看三个孩子。
  孩子们都不看他。
  看来是都馋了。
  她把棉衣朝上卷了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卷粮票，她从里面抽出一张半斤面值的塞给高建军，又给了他两毛钱，“去买个地瓜回来。”
  “真买啊？”高建军吸了吸鼻子，“友谊商店门口的地方就过年过节的时候卖，很贵的。”
  “没事，就买个半斤给你们甜甜嘴。”
  高建军：“那两毛不够，还得一毛。”
  “给。”老太太没有丝毫犹豫地又给他一毛钱，“去吧！”
  “哎！”高建军捏着钱和票就跑了。
  文文拉着陈冬至的小手，“它家的烤地瓜可好吃了，我爷奶没搬过来之前，我妈给我买过一次。”
  “是吗？”小冬至很不以为然，“我爸烤地瓜也可好吃了！奶奶做的拔丝地瓜也可好吃了！”
  “不一样味道。”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
  其实也差不太多，但是小孩子就是这样，别人家的或者用钱买来的，味道总是不一样的。
  高建军很快捧着烤地瓜回来，“嘿嘿，我过去的时候没人买，我就死磨硬泡地跟那个卖地瓜的阿姨多要了几张纸，咱们一人一张，就吃不到手上了……”
  “你们吃，我不要。”老太太摆摆手。
  “不行。”文文举起小手喂老太太，“姥姥吃！”
  陈冬至也跳着说：“奶奶不吃我们也不吃。”
  “行吧！”老太太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同他们这里的温馨场面不同，高家那里已经冰天雪地。
  高老太走走就滑倒了，“哎哟，我的腰！”
  “妈！”高山岳伸手要扶，结果他脚底一滑，也摔了。
  好在他的手撑住了，不然他就摔她妈身上了。
  “你俩咋回事？这片的雪都是被铲掉的，就这走路都能摔，真是……哎哟哟！这里怎么有冰？哪个丧尽天良地畜生往地上倒水啊！”
  高老头一出溜，比老太婆和高山岳摔的还远。
  韩千雪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停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是啊！不知道哪个嘴巴不干净，喜欢背后嚼舌根的贱人被报应了，平地也能摔跤啊！这是不是就叫老天有眼？”
  “是你？”高山岳皱眉，“你往地上倒水了？”
  “你是有多蠢才能说出这种话啊？”韩千雪蹲在地上，手指不时戳着地面，她的指尖不时闪过霜色，如果是晚上，一定会吓到人。
  “我和你们一样从友谊商店出来，上哪去弄盆水洒你们脚下？高山岳，都说傻大个傻大个的，可你个子也不算大，怎么就这么傻呢？是不是你出生的时候，脑袋被门夹过？”韩千雪啧啧两声，“真可怜……”
  “打她！”高老头厉声道，“就她一个你要是都打不过，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高山岳也是忍了韩千雪很久了。
  他爬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结果他脚下又是一滑，狼狈无比地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韩千雪脚下。
  韩千雪动都没动，躲都不躲，“我就说是报应吧？看！这就叫……贱人自有天收。天不收也没事，我收啊！”
  “你……”高山岳头皮一紧，地上……有那么多冰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明明只有一层薄薄的雪，哪里有冰？
  “高山岳，你干什么？”陈年和陈玉跑过来。
  陈玉一看高山岳的姿势，以为他犯了狂犬病，准备扑过去咬韩千雪。
  “你傻啊！还不快把你媳妇儿拉开？她肯定是被高山岳吓傻了！”陈玉推着陈年。
  陈年：“……”高家人都傻了，我媳妇儿也不会傻。
  第106章 精神病院过年不休息，去看看病吧
  天不收，是老天太忙，一时没顾到。
  没关系，天忙不过来，她来！她收！
  就在韩千雪指尖霜色渐盛的时候，陈玉的声音传来。
  “来得可真是……快啊！”韩千雪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她看着高山岳的目光就像看一块儿腐烂的猪肉，“你的命也不是很差。”
  高山岳四肢落地，脖子伸长。
  他没有疯，也不是要咬人。
  不知道怎么搞的，地上明明只有一层薄薄的雪，可他现在却被冻在地上了。
  没错……
  就是冻上了。
  高山岳的鞋尖、膝盖还有手的周围都有一圈不明显的冰，如果不是因为急速降温造成周围有一层白雾，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高山岳已经被这些冰固定在地面上，爬不起来。
  不得已，他只有脸红脖子粗的挣扎。
  所以陈年和陈玉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高山岳犯了疯病的一幕、高家老两口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就是奇怪为什么儿子摔了一跤又摔了一跤后，爬不起来了。
  他跟个狗子一样撅着屁股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要干啥！
  高老头一脚踢到高山岳的屁股上，“起来！你也没有尾巴，摇个屁啊摇，给老子起来！”
  “啊啊啊！”高山岳想要说话，却发现他的舌头动不了了。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舌头的感觉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高山岳看韩千雪的目光充满了惊恐。
  “没事吧？”陈年一把拉过韩千雪，把人护在怀里。
  韩千雪顺势一倒，靠在他的肩头道：“没事。就是被他们一家子吓了一跳。”
  说着，她顺手把手放在了陈年的棉衣口袋里，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家大姨先滑倒，我就……忍不住过来幸灾乐祸一下！谁成想高山岳也滑倒了啊！然后他们家就非要说我提前在这里倒了水，水又结了冰，害他们摔跤。”
  韩千雪幽幽一叹：“这不是神经病吗？还有啊！也不知道高山岳摔哪里了，倒之后就爬不起来，还专门瞪我，整得像我捆住他手脚不让他动一样，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来了。”
  “你们脑子都有病吧？”陈玉气喘吁吁地过来，指着高山岳的鼻子就骂，“你爸妈年纪大了，作妖就算了，你是抽了哪门子疯也跟着作妖？高山岳，你要搞明白一件事情。他们仗着年纪倚老卖老作妖大家顶多唾他们两口，你就不一样了！”
  “你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头发里一根白毛都找不见，你作妖容易被打死你知道不？”
  陈玉深吸一口气，扒拉两下围巾继续骂：“还说我们家小雪在这里倒水？你们说这话的时候拍拍心口问问，亏不亏心啊？商店保卫处的人把你们送出来那是说好听的！
  咱们心里都明镜的，你们是被赶出来的！你们仨走在前面，我们走在后面给你们泼水？你们衣服咋没湿呢？裤子咋没湿呢？编瞎话也得用点儿脑子啊！”
  “高山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当初怎么就眼睛跑肚看上你了？真是……我……”陈玉恨不得一砖头拍高山岳脸上，让他脑子清醒清醒。
  可她左右看看，都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不是，是这个女人用妖法！”高山岳的眼睛忽然瞪大，他摸了摸嘴巴，又不放心地把手指头塞到嘴巴里摸摸舌头，他的舌头还在，没有结冰。
  可他嘴巴里冰冷的感觉还在，时刻提醒他刚才舌头被冻成猪口条的经历不是他的错觉。
  “啪！”陈玉一巴掌打在高山岳的左脸，和之前高老头打的痕迹正好对称，“精神病院过年不休息，高山岳，你去看看吧！真的！趁着不严重，你去看看，早治疗早康复。”
  韩千雪的手抓紧陈年的衣服，不小心抓到他的大腿，她咳嗽一声，把要出口的笑声憋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大姐说得太对了，想要给她鼓掌，一时忘记手还插在你棉衣口袋里。”
  “没事，隔着棉裤，不疼。”陈年道。
  不疼是不疼，就是有点儿痒痒。
  从腿上……一直痒到心里。
  陈年想，过完年应该赶快找房子让他大姐带着建军和文文搬出去。
  到时候家里就不会那么挤，空间一大，他们也好折腾。
  “你的眼睛……”
  “嗯？”陈年低头看着韩千雪。
  “没什么，你的眼睛很好看。阳光下看上去不是纯正的黑色，好像有点儿黄，又有点儿绿。”
  陈年：“……”媳妇儿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不对不对，其实是棕色，哈哈哈，我刚忘记这个颜色怎么说了！”
  陈年：“……”不想说话，自闭了。
  明明是六个人的电影，可韩千雪和陈年仿佛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蜜里调油。
  虽然他们没说话，可是陈玉和高家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周围的甜蜜气氛。
  陈玉看着陈年和韩千雪好就开心，可她的视线再落到高家人身上的时候，就心塞。
  又是开心又是心塞的，陈玉都要心梗了。
  “高山岳，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有病就得治。”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高老太在老头子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她拧哒着两条螺旋腿蹭蹭蹭飞奔过来，点着陈玉就骂，“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和我们家三儿小二十年的夫妻，你倒好，转头就带着孩子抛家舍业，现在还要帮着你弟媳妇儿欺负你男人，说你男人有病！有你这样的吗？”
  “我？抛家舍业？哈！”陈玉给了发疯地高山岳一脚，“说说你背着我藏了多少钱，搞了什么业？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家业？简直笑死个人！我看你这精神病就是遗传的吧？不然你们家咋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这么会想呢？”
  “大姐，这话不能乱说。”韩千雪一本正经的回头，“精神病杀人不偿命啊！你小心他们捅你一刀啊，快躲快躲！”
  高老太阴毒地扫向韩千雪，“你个小瘪犊子，你……”
  她忽然瞪大眼睛，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妈！妈！”高山岳爬过去，“妈你咋了？”
  “老婆子？老婆子？”高老头伸手在高老太眼前用力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