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作者:
洛缃月 更新:2024-05-18 17:10 字数:4185
因此升仙无望的修士,有不少就干脆沦落凡人之中,拿几样花活术法来欺世盗名,假托神仙,好享受凡间的富贵荣华,酒色供奉。
不过看到这个小丫头,站都站不稳,小脸煞白还要逞强的模样,又有些心里松动,将先前漏出去的一点威压收回来。
“既然你打定主意,那便出城吧!”
修士如何不恼火?
这云家,当初自己明明嘱咐过,可以拿着信物去寻他,谁知道他不过,闭关修炼了几年,一时之间没有想起,先前打过招呼的门人已经老迈不堪寿数已尽,就是这几年的功夫,他家就能把日子过得落魄成这样,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小丫头的地步。
为了云家,他可没少费心思。
当初云家有难,他就特意插手苍梧城知府的任命,硬是把知府换成自己的门人好方便照应,现在又跑到了碧枫城来开药铺,还不就是为了能在百年之内,保着小丫头一命,谁知道这小丫头却不老实,有了麻烦不来找自己求助,反而要往乡下跑,难不成,他还要跟去乡下?
云玄霜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默默的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到了今天,她何尝不晓得这位修士是真的怀抱善意而来。
可重生一世,她是再也不想过度依赖,把自己的命运前途都压在别人的善心上了!
小伙计笑嘻嘻的目送这位姑娘出门,自己正在那里脑补的欢乐,忽然听见小院内一声巨响,小伙计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赶忙朝院内跑去,谁知才踏进院内半步,就听见主上的声音。
“无事!退下!”
小伙计脚跟一旋,乖乖地向后退去,不过眼角却是瞥见了院内的景向。
等退到外间药房,这才吐一吐舌头。
我滴个乖乖呀!
院子里那个磨盘大的石桌,居然就变成了一堆均匀的石头米分末!
小伙计再次提醒自己,可千万不能惹了主子生气,自己的脑袋可不如石头啊……
翌日,不约而同的,住在碧枫城的两房云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云长峰一家坐的马车仍是当初送云天才回来的那几辆。
云长峰家在这儿住了十来年,勉强小康,攒下来的家具物什锅碗瓢盆的也一大堆,虽然共有三辆大马车,却也难全装下。
赵氏抠抠搜搜的,哪一样也舍不得丢下。
还是被另外三人,共同鄙视了一顿,说到了那太和城,贵人赏的什么没有?还稀罕这些破烂?
赵氏才肉疼的丢下了大半,只带了值钱之物,饶是如此全家的家当,也零零碎碎的装了一马车。
虽然搬家是大事,好在有贵人派来的人手相助,云长峰一家倒省心的很,不多时,就全部上了马车,一路向城门而去。
除了云天才,其他人都是头回做这般宽敞豪华的马车,都是瞪大了眼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氏乐得嘴都合不上,一会儿坐在松软舒适的座椅上,感叹着座椅你自家的床还软和几分,又掀开帘子嘲笑路过的其他马车又破又旧,怎么好意思上得了大街。
赵氏在那里得瑟不要紧,刚好被小桃给瞧见了。
云玄霜也是定了今日去西上庄,被嘲笑又破又旧的马车就是她们坐的。
“姐姐你看,那不是赵氏吗?”
小桃眼尖,最先瞧见的就是赵氏那张刻意打扮过的老脸。
云玄霜顺着小桃的手指望过去,正好瞧见斜对角的一辆豪华马车里,赵氏正撩着帘子,无比得意的向窗外左顾右盼,仿佛是个将要嫁入豪门的新娘子似的,头上插着黄灿灿的金钗,脂米分涂了满脸,红红白白的都有些吓人……
第62章 分路
赵氏正洋洋得意只觉无限风光时,突然眼珠一转就瞧见了小桃。
眉眼一耸,张嘴就要说几句冷嘲热讽。
却被车内的人一把就拉了进去,车帘也放得密密实实。
车内其他三人,都齐埋怨,“躲还来不及呢,你是怕她不起疑心啊?”
赵氏只得老实下来,咕嘟着嘴,心里头暗自咒骂小贱人。
其实云玄霜早就已经发现,那一队豪华马车里坐的竟然有云长峰一家人!
上一世,这一家人也是因为攀到了高枝,所以才搬走了吧?
联想到他们家先前的种种,她自然推测出,那个所谓高枝,跟被弄走的假玉佩有关系。
也许这个玉佩是什么贵人的信物,也许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所以这一家人,才攀上了高枝,就迫不及待地从碧枫城里搬走。
然而令云玄霜奇怪的是,明明那个真的玉佩还在自己脖子上挂着呢,难道说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会儿她从玉器店里买来的寻常货色,竟然能一路蒙混过关不成?
而云长峰一家人坐的马车,位于车队中间,看上去前头有车开道,后有压阵,似乎很是尊贵威风,但反过来也算是被押解啊。
云玄霜特意地关注了下赶车的车夫和骑在马上跟车的几个大汉。
跟车的大汉穿的都是寻常侍卫服色,马车夫的则是灰色细布袍服,看似寻常富家下人。
然而,那些大汉举手投足,利落非常,互相之间并没有多余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眼色示意。
以云玄霜在京城顾家做了几年少奶奶的经验看,个个应该都有不凡的武艺。
这一干人居然护卫着算是小人物的云长峰一家,由此可见他们背后的主人定然相当有实力,绝非一般的富贵人家,至少也该是顶级贵族。
不知道上一世暗害自己的晋安王妃跟这幕后的主人有没有关系?
然而云玄霜脑洞开得再大,也想不出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此时那车队里落在最后的一辆马车内,正坐着一老一少。
老的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瘦,颌下三绺长须,一双狭长三角眼,眼内精光四射,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年少的不过十二三岁,面皮微黄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一张脸上就数眼睛最灵活,总是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很是机灵。
老者正掀起车帘,悠然看着街上景物,似乎身为外地客,对什么都兴致盎然。
少年也往外瞄,正好看到赵氏被拉回车内,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轻声冷笑,”不知死活的婆子!”
不过是个穷账房的婆娘,先前搬家时指手划脚,趾高气昂的指派自己做活,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我呸!
老者目光一转,重重地咳了一声,低声道,“言多必失,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了,那赵婆子先前乔张作致那般模样的确令人厌恶,不过好在也忍不了多久,自然是为主子办事要紧。
他们两人这一番话,说的含含糊糊,声音又低,却是一字不漏的被云玄霜听去了。
云玄霜五感敏锐,但因修为过低,还不能动用神识,只能靠猜测来判断二人的身份。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很关键。
这般大的排场来接云长峰一家人,按说他们一家应该在那背后的主子眼中分量不低,为何这二人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恶意?
云玄霜若有所思的望着云长峰一家的马车,车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半点光都没透出来,不过马车里的四个人,却如同老鼠开会一般,糟糟切切个不停,还夹杂着低低的笑声,云玄霜不用刻意的去分辨,也知道这一家人,正想着富贵荣华的美事儿……
云玄霜收回了目光,在心里为这一家人点了个蜡。
究竟是奔向死路,还是富贵荣华,眼下看来,第一个选项的可能要更大。
拿着那枚玉佩就会带来灾难或者是富贵,云长峰一家人是死气白咧赶着抢了去,所以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结局,也是他们自找的。
两房云家人所在的马车和车队出了城门,共行了一小段路,在一处岔道口分了道。
小桃望着那车队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朝窗外重重地呸了好几声。
哼,一家人那般鬼鬼祟祟,就算坐在金子镶边的马车里又怎么样?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去干坏事儿的?
另一条道上,赵氏也把头伸出窗外,眯起眼睛朝后张望,见云玄霜坐的马车果然瞧不见了,这才提肩缩脖,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
“这小贱人总算离了眼!”
眼看着自家就要飞黄腾达,她可不想让杨氏的闺女跟上来沾光,明明这前程都是自家儿子辛辛苦苦奔来的!那小贱人懂个啥?守着金元宝讨饭吃,活该一辈子贫贱!
眼角一斜,歪嘴又骂,”小小年纪的,就总往乡下野地里跑,那野地里是有金有银,还是有汉子啊?”
相隔已远,赵氏的咒骂,就是云玄霜的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了。
只是在路程过半时,她忽然让马车停下,往回绕路,走另外一条小道去西上庄。
这另外一条小道,比起现下正走的这一条,要崎岖难走的多,更何况还要绕一段路?
车夫本有些不乐意,既心疼马又心疼车,还是听鲁婆婆说了,愿意多加些银子,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绕了路。
离他们半里处的山坡树林内,几个蒙面人伸长了脖子,从一开始的摩拳擦掌十拿九稳,到微感疑惑掐指细算,始终眼巴巴地望着来路,吹着小风,直到天黑,日暮……
在西上庄买下的小院已经整修一新,院墙加高,新换了屋瓦门窗,又粉刷过一遍,看上去就跟新屋子,也没什么两样。有幸进去参观过的村民们都纷纷赞叹,原本这小院儿就是庄子里数一数二的,这么一收拾,就是给地主老爷住,也差不离了。
马车赶在中午时才到了西上庄。
先前已经捎过口信,因此王大郎和他媳妇两个,早就在小院儿里候着,米已熟,菜肉也洗切停当,就等着东家姑娘他们来,才下锅现炒哩。
马车接近村口的时候,路旁的大树上齐刷刷跳下来两个人影,冲着马车欢呼雀跃,双手连挥。
正是王大牛和孙家少年两个。
这俩少年貌似都穿上了各自最好的衣裳,手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齐,打扮得精神抖擞,嘴角一直是上咧着的,根本藏不住笑容。
小桃也从窗子探出头去,冲着二人招手,远远地就打起招呼来。”大牛,孙小哥,你们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貌似对这小桃,两个少年都有点害羞,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大牛说道,“这回可比上次来的迟了些,我爹我娘他们就等着下锅炒菜了,俺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说完撒腿就一阵风似地往回跑,孙家少年起初一愣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拿手摸着脑袋直朝马车的方向傻笑,还是王大牛又转回头来拉了他一把,两个少年这才仿若脚下踏了风火轮似的,帮村里跑,比马车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小桃瞧着叽叽咯咯的笑,又来扯云玄霜的袖子,“姐姐,姐姐,那个老疙瘩的头,已经全好了呢!”
原本看着渗人的满头包,现下已经完全平整,虽然还有一些红色的印子,但长出了短短的头发也就盖去不少,再过一段时间长成了,就跟从来没有生过这毛病一样了!
“姐姐也是个小神医呢!”
为什么要说也呢?
羊角巷附近的那家新开的医馆,收费不贵,医术又高,附近街坊们是最先受惠的,好些人家久治不愈的病人或是出不起要钱只能拖着的贫户们,有好几位都是只吃了三五副芯,就立竿见影见效了的,于是那安和堂迅速闻名全城,那位白老大夫被尊称为神医。
云玄霜在小桃脑门上一弹,笑道,“什么神医,不过是误打误撞碰了巧而已,你这小丫头,可别到处乱说。”
先前也是看着少年过得太凄惨,不免引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心思,这才冒失的试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