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女厂长 第154节
作者:红叶似火      更新:2024-05-22 10:27      字数:5990
  收拾完,她回到了房间,没几分钟,沈跃也自觉地跟了过来。
  余思雅回头瞅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建东的房间还空着呢!”
  沈跃像是没听见直接拉下了电灯的开关,催促她:“睡觉了,奔波了一天,不累吗?”
  累啊,怎么不累,余思雅打了个哈欠,躺到里面,给他让出一点空间,松了口气:“香香没事就好。对了,沈跃,我准备下学期将她们俩转学到省城。”
  沈跃没意见:“也好,在省城有你和建东在,你们四个人作伴,我也放心一些。不过转学比较麻烦吧,回头我问问战友,看能不能给她们安排好。”
  余思雅轻笑道:“不用了,这个事我来安排吧,你这次回来这么匆忙,去找人也挺麻烦的。我这边有认识的人,龚教授他们跟教育部门很熟,可以帮忙,实在不行,还有铁路局子弟学校呢,我找他们领导应该没问题。”
  她可是帮铁路局创造了三百多个就业岗位,这点面子他们肯定会卖她的。
  沈跃感觉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挫败地说:“你这么能干,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你。”
  余思雅把头靠了过去:“谁说的?靠着你我就觉得挺安心的啊,沈跃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你是我媳妇,我不支持你难道还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吗?”沈跃轻轻将她落到脸上的头发拂到耳朵边,轻声跟她商量,“既然已经决定给她们转学,不如明天就把她们送去省城吧。香香虽然看起来挺坚强的,但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要是出去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回来肯定又要哭了,你又得担心。”
  余思雅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沉默了几秒后说:“再等等吧。明后天余大庆应该就会出来了,他肯定会找上门的,我想等他来了之后才送香香走。”
  沈跃思考了几秒道:“你是想让香香彻底对你……余家死心?”
  余思雅在黑暗中轻轻点头:“你今天也看到了,香香对他们还有留恋。他们都那么伤害她了,让她跟我走,她还有些犹豫,听说胡桂花晕倒了她当时就不想走了。她年纪小,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余家,性子又善良,很容易被人哄了去。等田中志被判刑后,他们也不会再提让香香嫁给田中志的话,要是胡桂花再来找香香哭几次,香香保不齐会心软。”
  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余香香年纪又不大,性子比较绵软善良,很难抵抗得住胡桂花的眼泪。不如让小姑娘彻底认清他们的本性,彻底失望,以后就不会相信他们了。
  而这个最佳人选莫过于余大庆。余大庆独断专横,霸道,自以为是,出事后他就被关了起来,香香这几天没跟他相处过,体会不到被他逼迫的那种绝望。等他带着家人上门闹一回,香香就会对他们彻底死心了。
  余大庆还真没辜负余思雅的期望。
  第二天上午被放了出来,中午回到家,听说香香被余思雅带走了,还不让香香嫁给田中志,他当时就气得摔了一条凳子,然后带着胡桂花、余国辉和余家、胡家一众亲戚,气冲冲地跑到沈家来要人。
  沈大江和沈宝安兄弟俩得知这事,不知是处于什么居心,居然跑过来劝沈跃:“阿跃啊,这余香香怎么说都是余家的人,你把她领回来干什么?人家老子来带女儿走,天经地义的事,你这说出去都不占理啊。”
  是不是他上次回来没收拾他们,以至于他们都好了伤疤忘了痛。
  沈跃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大伯,你回去问问建明哥古树沟的水好喝吗?他要喜欢,下次我请他喝个够。”
  沈大江当即变色。
  沈跃又看向沈宝安:“三叔,听说东坡头的王二麻子一直挺想你的,什么时候去做客啊?”
  这下轮到沈宝安变脸了,他飞快地摆了摆手:“哎呀,阿跃,你三婶好像在叫我,我先回去了。”
  余思雅看着沈家兄弟明明来当说客,结果才开个口就被沈跃给吓得落荒而逃,讶异地挑了挑眉,轻声问沈红英:“他们怎么这么怕你哥?”
  沈红英不擅说谎,支支吾吾了一下,说了实情:“我哥有一次把建明哥按在古树沟的水里,一会儿拉起来,一会儿按下去,听说那次建明哥喝了一肚子的水,回去做了三天噩梦,后来见到我哥就绕道跑。三叔嘛,好像他跟那个王二麻子有仇,被我哥骗去王二麻子的地盘上,被王二麻子打得浑身是血,最后被人抬回来的,好像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吧。也是那次之后,大伯和三叔才同意咱们分家的。”
  好家伙,借刀杀人用得溜啊,余思雅很是诧异,又觉得不对劲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红英抓了抓头发:“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
  那时候沈跃才多少岁?十几岁的少年吧。余思雅意外极了:“你爸妈呢?”
  那会儿他们父母还在吧?什么时候分家这么大的事竟然轮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用这样狠辣的手段去出头了?
  沈红英小声说:“我爸一直很听我奶奶的话,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奶奶向着大伯和三叔,有什么东西都给大伯和三叔家了。小时候,我妈一直让我要让着建明哥他们,别跟他们争,我们一直没分家,我记得小时候好事总轮不到咱们头上,我们家吃得最少,干活最多,还经常挨骂。”
  余思雅无话可说,沈建明比沈跃还大,比沈红英大了十几岁,让小姑娘去让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这是什么道理?如此逆来顺受,难怪一听说沈跃在部队出了事,沈大江和沈宝安就像恶狼异样扑了上来准备瓜分二房呢。
  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事,余思雅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好好问问沈跃。
  说话间,余大庆带着乌泱泱的人挤进了沈家的院子。
  看到这情况,余香香瑟缩了一下,小脸发白,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面露担忧。
  余思雅让沈红英将她带进屋,然后关上了门,走到沈跃旁边。
  余大庆脾气本来就暴躁,被关了几天,出来后,更是恼火,他不怪罪魁祸首田中志,反而将一切怪到了两个女儿身上。
  “香香呢?让她出来,我要带她回去,我是她老子,谁也无权拦着我。”余大庆一进院子就趾高气扬地吼道。
  余思雅厌恶地看着他:“是吗?你带她回去,然后呢?让她嫁给那个伤害她的狗东西?”
  余大庆阴沉地盯着余思雅:“是又怎么样?她都被田中志扒了衣服,不嫁给他还像嫁给谁?老子这辈子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说得这么难听,一点都没顾及女儿的心情。
  余思雅冷笑:“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田中志出不来了,他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祸害女人了。”
  余大庆不信:“不可能,你,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你说了算啊?”
  余思雅扫了一眼众多听到动静跑来看热闹的乡亲,大声说:“当然不是我说了算,而是法律说了算,欺负女人犯了强奸罪,轻则坐牢,重则吃枪子,他想出来,做梦吧。”
  这话她是说给所有人听的,田中志之所以能屡屡骚扰妇女还没事,就是因为很多人不懂法,很多吃了亏的女人怕传出来被人非议,所以才让田中志屡屡逃脱法律的制裁,横行霸道。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香香并没有错,错的是田中志,法律宣判他有罪,国家判他有罪!法律都站在香香这边,香香有什么错?
  这话成功地震慑住了众人,不少人悄声议论,田中志真会判刑吗?也有亲戚被他骚扰过的听到这个消息特别高兴,暗戳戳地吐了口唾沫,道一声“活该”,这种败类早该被收了。
  只有余大庆不大相信,他还觉得是余思雅在吓唬他。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相信了,因为周部长带着一队民兵赶了过来,大声道:“余厂长说得没错,强迫妇女是犯法的,但凡有这样的行为,可以到公社来举报,公社会报案,将犯案人员交给公安。”
  有周部长出来作证,由不得大家不信了。
  但余大庆还是不甘心失了面子,而且他骨子里觉得女儿不干净了,应该嫁出去,于是拉着周部长说:“周部长你来得正好,我把我自己的女儿要回去总是应该的吧?你们大家评评理,他们沈家凭什么扣留余香香?”
  文英站了出来:“余大庆,作为公社妇女主任,在这里我要严肃批评你。如今是新社会了,不兴解放前的老一套。婚姻法规定,结婚自愿,离婚自由,余香香还没满18岁,没有成年,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能结婚。而且嫁给谁,什么时候嫁人,她自己说了算,你们家长不能强迫她,现在不时兴包办婚姻了。”
  余大庆不服气:“老子生了她,养大了她,她的命都是老子的,老子还做不了她的主了?文主任,你少吓唬我。”
  明显因为文英是个女同志,不把她当回事。
  文英气得脸都青了,又颇无奈,她们妇联的工作难就难在这里,只有调解劝说批评的权力,别人不听她们的,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周部长站出来给她撑腰:“你要觉得文主任是吓唬你的,那你试试。”
  对上他,余大庆明显心虚了一些。
  余思雅说道:“这种当事人没成年,不愿意,被父母强迫嫁人的,可以去法院起诉,法院会宣判婚姻无效。大家要是不介意白出彩礼,闹上法院,吃官司,尽管娶!”
  三人一唱一和,红脸白脸齐上阵,还真吓唬到了不少人。
  余家和胡家被余大庆叫过来撑腰的亲戚见余思雅把公社干部都叫了过来,一个个怕得罪人,悄悄往后缩了缩,都不敢吭声,留余大庆一个人唱独台戏。
  余大庆气恼不已:“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能作主了,凭什么?我要带她回去,老子带女儿走,天经地义,你们谁也没道理拦着我。”
  “是吗?你要多少钱?”沈跃站在余思雅身边,冷漠地开了口。
  余大庆怔了下:“你……你什么意思?”
  沈跃厌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生养了香香吗?开个价,多少钱?一百够不够?田家的彩礼才三十,一百够了吧!”
  余大庆失语地看着沈跃,似是不敢相信沈跃这个姐夫甘愿拿这么多钱出来。他固然爱钱,但也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了拿沈跃这笔钱,旁人怎么看他?
  余大庆不干:“老子不要,沈跃,你个小辈,少他妈的……”
  “爸,算了,他要就依他嘛,沈家这么有钱,香香跟着他们是享福啊!”余国辉赶紧拉了一下余大庆,劝道。一百块呢,他好几个月的工资,这么大笔钱,他爸真是傻了才不答应。
  余大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蠢东西,竟然跑出来拆他老子的台,但到底是宝贝大儿子,余大庆说话的口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你懂什么?”
  沈跃已经干脆利落地拿出了十张大团结:“趁着周部长、文主任还有诸位乡亲们都在这里,请大家做个见证,香香的养育之恩,我们做姐姐、姐夫的给她还了,从此以后,她就是咱们沈家的人,我沈跃的亲妹妹,她是嫁人还是念书、工作,都跟余家没一点关系!”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沉默了,讶异地看着沈跃。
  沈跃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听出了他暗含的意思,这是要余香香跟余家断绝关系啊。这姐夫当得比余香香她老子都还称职,不少姑娘艳羡地看着余香香,她虽然有个不当人的老子,但有个好姐姐姐夫啊。
  余大庆自然也听懂了,他不想答应,他丢不起这个人,但余国辉心动啊,一个劲儿地撺唆他:“爸,你就答应了吧,你忘了你宝贝孙子马上就要上学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呢,就我一个人的工资哪够啊。”
  大孙子那可是余大庆的心头肉,眼看他有松口的倾向,躲在人群里的田家人没办法只能站了出来。如今他们儿子还被关在公安局里,要是余香香不嫁,怎么能糊弄过去是小两口闹矛盾,把儿子捞出来呢。
  田会计赶在余大庆松口前走了出来,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张嘴就先向余思雅道歉:“余厂长,对不起,我家那小子不懂事,因为太喜欢香香了,冒犯了香香,他不是有意的。这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个年轻人闹成这样,传出去大家的名声都不好听,咱们退一步吧,让他们结婚吧,你放心,我保证以后我们家中志会好好对香香的,我们两口子也会将她当亲闺女一样。”
  “是啊,余厂长,咱们家小子是真的喜欢香香,等他们结婚后,一定会好好对香香的,我也会把香香当亲闺女一样,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田会计的老婆也跟过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余思雅快气笑了,还不让香香受委屈,他们就是香香受到委屈和伤害的根源。
  见余思雅不松口,田会计殷勤地掏出烟盒递烟给余大庆和余国辉,态度放得特别低:“亲家,都是中志那孩子不好,但他是真的很喜欢香香,咱们家去年就向你们提亲了,要不是香香还在念书,咱们两家早就结亲了。我知道香香是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你们不容易,彩礼的事咱们好商量。”
  这话是暗示余大庆父子俩,可以增加彩礼,不会比沈跃开的价低。为了救儿子,田会计也是豁出去了。
  余思雅冷眼看着这一幕,就是有田会计两口子的纵容和擦屁股,田中志才会越来越嚣张,什么都敢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口子就是伤害香香的帮凶。
  谁不喜欢听好话,更何况是余大庆这种虚伪好面子的,田会计以前可是能压他一头的人,如今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姿态摆得这么低,极大地满足了他的面子和虚荣心。而且他从骨子里就觉得女儿不清白了,只有嫁给田中志才能保住自己家的面子。
  “亲家,香香是我生的,我能作主,她的婚事我说了算,这门亲我结定了。”余大庆大着嘴巴承诺。
  余思雅眯眼看着他:“是吗?你确定你能作主?”
  余大庆刚想反驳,姜美丽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挤到余国辉面前,惊慌失措地说:“国辉,不好了,厂子里来人了,说你请了好多天假,分房要把你剔除掉,咱们的房子没有了。”
  排了一两年的队,今年好不容易快轮到他们了,结果就这么没了,也难怪姜美丽反应这么大。
  余国辉慌了,一百块钱跟房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抬头想向余思雅求助,只对上了余思雅了然的讥诮笑容。
  这一刻,他福至心灵,飞快地反应过来:“是你,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思雅,我可是你哥啊,你怎么这么对我。”
  余思雅当然不肯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昨天才回来,哪儿都没去。余国辉啊,上班就好好上班,你成天不上班回来瞎搅合什么?哪个单位要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职工,你再这么作下去,小心工作保不住啊!”
  余国辉打了个寒颤,威胁,这绝对是余思雅的威胁。
  这一刻,余国辉遍体生寒,清晰地意识到,余思雅才是他们家的主宰,她能一念让他升天进城做工人,也能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乡下种地。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这点,就因为田家给的几十块钱就跟她对着干呢。
  “爸,思雅是香香的亲姐姐,她还会害她吗?香香还没成年呢,哪能嫁人呢,就让她跟着思雅吧,钱不钱的什么就算了,都是自家人,是吧,妹夫。”余国辉赶紧改口。
  态度变化之快,让田家人都傻了眼。
  田会计心里咯噔了一下,余国辉都反水了,这个事还能成吗?不行,绝对不行,要是不成,他家中志就要坐牢了。
  田会计老婆心疼儿子,更慌,脱口就说:“国辉啊,咱们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答应了婶子,说一定会把香香嫁给我们家中志的,你怎么能反悔呢?别忘了,你可是还收了我……”
  “闭嘴,你瞎说什么?我……我什么都没答应你,谁要把女儿嫁给你家那恶心的强奸犯。”为了跟田家划清界限,余国辉赶紧否认。
  余思雅听到这里,冷笑连连,看看,不是心里明白田中志是什么货色吗?可就为了那几十百来块钱就昧着良心将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是余大庆两口子的心头肉,何其可笑。
  田会计老婆傻眼了,完全没想到余国辉竟这么不要脸。
  她还想说什么,王书记带着几个公社干部来了,当众宣布:“田会计,有人举报你贪污受贿做假账,跟我们回公社接受调查。另外公社已经安排人去大队查你的账了,也欢迎广大群众给咱们提供线索,凡是鱼肉乡里,贪污受贿,公社都会严肃处理!”
  田会计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啪地一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