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作者:初禾      更新:2024-05-18 18:20      字数:3964
  他是为了柏先生才接受改造,成为“杀人机器”,他最大的作用正是杀戮,握起枪,他就是旁人生死的主宰,他有什么可畏惧,可退缩?
  子弹倾泻,那些被打乱阵脚,一边报信一边反击的雇佣兵又倒下一波。他从转角中闪出,倒地一滚,避开梭子般的子弹后,“砰砰”点射,干掉了包厢外的最后两人。
  而这时,门外的骚动已经被门里的人获知。
  就在第一声枪声传来时,柏云孤突然从沙发上跃起,速度之快,竟是躲过了八支步枪同时射丨出的子弹。
  许相楼始料未及,接连扣动扳机,子弹要么落空,要么打入美人们的身体。
  柏云孤闪身飞跃,手中的侦察兵匕首利落而无情地划开一名雇佣兵的咽喉,鲜血爆开之时,自动步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开枪!开枪!”许相楼一边颤声指挥,一边向翟宪求援,一时间,包厢内子弹乱飞,火星四溅。
  柏云孤一手握着夺来的自动步枪,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侦察兵匕首,手腕一转,匕首凌空飞出,不偏不倚插丨入一名雇佣兵的颈动脉。
  下一秒,催泪瓦斯在包厢中炸裂,灼烧般的气息中,柏云孤从容开枪,子弹一枚接一枚打入雇佣兵们的眉心。
  同一时刻,包厢的门破开,秦轩文披着十七条人命,罗刹一般出现在门口,突击步枪的枪口正对许相楼的后脑。
  这一变故——从秦轩文射丨出第一枚子弹,到柏云孤射杀最后一名雇佣兵——耗时仅二十七秒。
  电光火石,刹那逆转!
  第十六章 我的荣耀
  翟宪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
  三架武装直升机盘旋在游轮上,机枪子弹如倾盆大雨般降下,横扫在夹板与船体上,玻璃爆碎,火光迸裂,准备不及的“hero”雇佣兵顷刻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四溅,残肢乱飞。在宴会大厅里目睹这一切的人们震惊不已,有人甚至以为这是许相楼准备好的一场真人表演秀,直到衣衫早被撕烂的女人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所有人才醒豁过来——
  出事了!
  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攀着滑降索,在火力的压制与保护下从天而降,据枪飞速突入大厅内。同一时刻,身着潜水衣的“蛙人”悄无声息爬上游轮。
  翟宪哪里能想到有此变数,顾不上许相楼,更顾不上迟煊,仓皇在手下的保护下逃离。
  “砰砰砰——”
  然而,三声近乎于无的枪响后,他的手下抽搐着倒地,血从胸口、颈动脉、后脑汩汩涌出。
  “啊,啊!”他风度全失,身体像生锈一般缓慢扭转,惊骇万分地低下头,见自动步枪的枪口正顶着自己的胸膛。
  “翟先生,您这是想到哪里去?”明久邪气地勾着唇角,“需要我送您一程吗?”
  “孤……孤鹰!”翟宪见过这位“孤鹰”一队的精英,头皮一炸,明白一切都完了。
  这些年来,“hero”始终矮“孤鹰”一头,他的父亲对柏云孤处处忍让,遇到相争处,就将利益拱手相让。他吞不下这口恶气,如今一接过“hero”,立即大肆求贤,网罗了一批强者,更与许相楼勾搭上,处心积虑为柏云孤设了个“鸿门宴”。
  本以为此番必能要了柏云孤的命,没想到柏云孤看似带着一帮废材保镖前来度假,却早已对他们的计划一清二楚。
  “敢给柏先生作局,您也是厉害。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逃命呢?”明久说完面色一沉,食指下压,子弹从消音消焰器中飞出,打进了翟宪的心脏。
  不远处的“hero”雇佣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四散奔逃。
  可茫茫公海之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情势很快被控制,在最初的枪战后,莫名被拖进暗杀行动的各路人马全都放下了枪,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和“孤鹰”起正面冲突。
  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宴会大厅如今已如人间炼狱,“hero”雇佣兵们千疮百孔的尸体随处可见,几乎没有一个活口。
  唯一捡回一条命的竟然是被吊在铁笼里的路易。
  楚臻带人冲向楼上的贵宾包厢。那里,柏云孤正将许相楼踩在脚下。
  与柏云孤相比,秦轩文显然紧张许多,心情尚未平复,身体里像有一把粗粝的刷子,正一刻不停地在经络骨骼五脏六腑上刮磨。
  他额上脸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握着突击步枪的手轻微发抖,淡青色的筋与苍白的骨节异常明显。
  待尖锐的情绪逐渐褪去,疼痛又像苏醒了一般。
  刚才的枪战里,一枚子弹从他大腿外侧擦过,当时根本没感觉到痛,此时才觉得伤处火辣,而老伤仿佛共鸣起来,无一处不叫嚣。
  他一咬牙,堪堪忍住。
  “你的同伴已经死了。”柏云孤面带微笑,摘下金丝边眼镜放在一旁,“‘hero’也基本没有活口。怎么样,对这次‘游轮猎杀计划’还满意吗?”
  许相楼煞白着一张脸,眼中仍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是故意的!你早就计划好了!”
  “怎么?允许你计划,不允许我将计就计?”柏云孤说:“你搞小动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为我不知道?”
  许相楼睚眦欲裂,“你早就想除掉我?你找到了新的‘绝望者’?”
  柏云孤笑着摇头,“你和翟宪如果安分一点,我倒是可以让你继续拥有现在的地位。但你呢?许相楼,你太贪心了,不仅想成为富甲一方的军火商,还想成为‘孤鹰’的主宰。你有这个能力吗?”
  许相楼又恐惧又愤怒,眼里燃着一片火,嘴硬道:“我只是缺了一丝运气……”
  柏云孤把玩着手枪,“看来运气站在我这一边。我倒是要感谢你,为我精心谋划了这个局。如果你野心没这么膨胀,继续搞那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我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收拾你。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算了。”
  许相楼瞳孔骤缩。
  “你不仅与翟宪联手,还拉拢了迟煊。”柏云孤慢条斯理地说:“你告诉他,游轮上会上演一场复仇表演,邀请他来观赏。”
  秦轩文听到“迟煊”二字时,倏地睁大了双眼。
  而许相楼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得知将要被暗杀的是我,迟煊欣然接受你的邀请。你还向他承诺,一旦‘孤鹰’陨落,就扶持他成为迟家新一任家主。”柏云孤笑了笑,“迟家果然没落了,除了迟曼甄,全是废物。迟煊信了你的邪,上船赴宴,却不知道他只是你的棋子、挡箭牌。”
  许相楼不停发抖,“你……你连这都知道?”
  “你的计划的确不错。”柏云孤又道:“邀我赴宴,和翟宪一起要了我的命,然后将罪名推给迟煊——这艘游轮上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你的证人,相信是迟煊杀了我,目的是为迟曼甄、迟幸报仇。你得到舆论支持,再打着为我报仇的旗号,接管‘孤鹰’,一举灭掉迟家。这样,‘孤鹰’和苟延残喘的迟家,都是你和翟宪的囊中物。”
  许相楼已经说不出话来。
  “可惜,运气不帮你。”柏云孤半眯着眼,狭长的眼尾上挑,“知道为什么吗?”
  许相楼骇然,惊恐地看着逼近的枪口。
  “我当年说过——为我做事,我让你重活一次。”柏云孤低笑,“许相楼,我柏云孤可以让你活,自然也能让你死。”
  “不,不!”许相楼颤抖求饶,“柏先生,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一回!我,我再也不敢了!”
  柏云孤起身,将手枪扔给秦轩文,唇角的笑容尽消,“解决掉。”
  许相楼畏惧到极点,疯狂摇头,“柏先生,柏先生,柏……”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秦轩文握着手枪,枪口所指之处,血孔出现在许相楼眉间。
  满地血污与尸体,柏云孤踢开一条手臂,向包厢外走去。
  秦轩文抿着唇,忽感晕眩,脚步略一踉跄。
  “轩文!”楚臻立即上前,一把将他架住,皮肤相触,才发现他周身烫得厉害,“你怎么回事?发烧了?”
  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浑身的力似乎都卸了去,他嘴唇发抖,冷汗一股接着一股往外涌,“我没,没事。”
  柏云孤转身,目光停驻在他身上。他却视野模糊,只知道柏先生在看自己,却辨不清柏先生的神情。
  “带他去休息。”柏云孤说。
  “柏先生……”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的虚影。
  虚影渐渐靠近,片刻,满是冷汗的额头突然被手掌覆盖。
  蜂拥的难受仿佛在这一刻平息,他近乎呓语道:“柏先生。”
  “去休息。”柏云孤温热的气息近在耳边,“今天做得很好,傻小孩儿也有聪明的时候。”
  他浑身都麻了起来。
  柏云孤笑道,“回头给你奖励。”
  他简直像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牵住柏云孤的衣袖,明明已经站不住了,还想从楚臻怀里挣开。
  “轩文!”楚臻道:“别胡闹!”
  他闻似未闻,水雾迷蒙的眼死死盯着柏云孤,手也不肯放开。
  突然,腰上多了一道力,他往前一跌,撞在柏云孤的胸膛。
  “我来吧。”柏云孤说完将他打横抱起,吩咐道:“迟煊不要杀,别的宾客也不要动,返航,将他们平安送回港口。”
  “是!”
  楚臻领命离开。秦轩文反应慢了半拍,小心地嘟囔:“柏先生,您抱我?”
  柏云孤以逗弄的口吻道:“你扯着我的衣袖不撒手,我有什么办法?”
  秦轩文又难堪又高兴,之前的紧张化作柔和的细流,丝丝缕缕在心脏上流淌。
  柏云孤抱着他,从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的宴会大厅中穿过,来到疾风阵阵的甲板上。
  一架武装直升机侧门打开,旋翼正在慢速转动。
  星辰泼墨,海面上的光芒反射激荡,如雪水一般洗刷着游轮上的鲜血与罪孽。
  秦轩文动作很轻地缩了缩,脸在柏云孤肩头蹭了两下。
  登上直升机时,似乎有人想将他从柏云孤怀里接过,他不愿意,在柏云孤胸膛上贴得更紧。
  上方传来轻笑,从他的头顶沁入他的心肺。
  是柏先生的声音。
  柏云孤没将他交给别人,亲自将他放在舱内的座位上。
  直升机起飞,离开这艘酝酿着阴谋又最终死于阴谋的游轮,驶向天边安静等待着的另一艘游轮。
  降落时,秦轩文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单先生。
  他已经知道,单先生的全名叫做“单於蜚”。
  夜风轻缓地吹拂,像一首催眠曲,他终于连眼皮也无法撑开,坠入了漆黑的梦中。
  惊天变故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表演,有心者劳神费力地筹划,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绚丽多彩,却顷刻间凋零,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烟尘。
  许、翟、迟三家联合起来设计的阴谋一夜间被化解,“hero”雇佣兵团不复存在,许相楼和迟家的生意、势力尽数归于柏云孤。游轮将军火商、雇佣兵们带回港口,他们则带回耳闻目睹的“事实”。
  ——许相楼恩将仇报设局,“孤鹰”孤注一掷反杀。
  直到被押到柏云孤面前,迟煊都想不通许相楼怎么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