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作者:雪影霜魂      更新:2024-05-19 00:31      字数:4029
  舒眉也不跟她争辩,只是含笑道:“我的确不懂政治,不过是瞎猜罢了。”
  西安事变的后续发展,朝着舒眉“瞎猜”的方向进行。1936年12月25日,在中-共中央和周-恩-来的主导下,这场兵谏以蒋-介-石接受“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的主张而和平解决。12月26日,张学良留下手令把东北军交给杨虎城指挥,自己亲自陪同蒋-介-石乘飞机离开西安返回南京。
  消息传来后,薛白再次来到江公馆,开玩笑地夸舒眉简直是个“半仙”,瞎猜都能猜得这么准。她暗中偷笑:不是我猜得准,而是这些历史事件在历史书上都有记载哇亲。
  蒋-介-石平安回归南京后,薛白又对张学良的处境深感担忧。因为张学良陪同蒋-介-石一抵达南京后,就被送去北极阁的宋子文会馆秘密软禁起来。许多人都在猜蒋-介-石什么时候会杀了张学良。
  对此,“半仙”舒眉再次预言:“蒋主席不会杀张将军的,不过他下辈子的自由肯定是没有了。”
  西安事变发后,张学良遭到蒋-介-石长达数十年的软禁。杨虎城后来也同样被蒋-介-石长期囚禁,并于1949年9月17日的解放前夕在重庆惨遭杀害,全家老小无一幸免于难。
  薛白对此照样是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又在瞎猜吗?”
  舒眉吐了吐舌头不说什么,江澈却在一旁意味深长地道:“别看她只是‘瞎猜’,但次次都‘猜’得很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我不申请休假,有木有人表扬我呀?嘻嘻。
  106|82.29. 独家发表
  西安事变的发生与和平解决,基本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内战。 国共两党开始了第二次合作、一致抗日的新阶段。
  全民抗战的口号喊响后,中国提前进入了与日本的战争状态。在1936年的这个冬天,关于战事将起的传言越来越多。大批在日本经商或求学的中国人纷纷开始返国,许多侨居中国的日本人也陆续东渡回国。南京城里不少富贵人家都在琢磨着,如果中日真的开战了,一家老小要躲去那里避难比较安全。
  这方面舒眉与江澈已经商量好了,等到明年孩子出生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发迁往云南的相关事宜。预产期是明年五月,等到她坐完月子就是六月。而南京沦陷是十二月的事,还有半年时间给他们做足充分准备。
  不过,这个计划却在再次收到江澄的来信后发生了变化。从美国千里迢迢寄来的那封信中,厚厚地写满了江澄对错怪母亲谢素蕖多年的追悔莫及,以及对弟弟江澈半生颠沛流离的怜惜不已。
  江澄在信中表示,她非常希望能尽快与弟弟见面。但是因为她怀着身孕不便长途跋涉的回国,再加上国内的局势又很不稳定,所以,她随信寄来了一些相关文件。让江澈持文件去美国驻南京大使馆申请探亲签证,然后尽快携妻子前往美国旧金山与她团聚。
  江澈恍然大悟:“现在,咱们总算知道儿子后来为什么会去美国了。原来是姐姐让我们赶去旧金山和她团聚。”
  “是啊,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虽然目前只是让我们申请探亲签证过去,但是只要到了美国,她一定能想办法让我们长期留下。江澈,看来我们的云南行要让位给美国游了。”
  江澈拿着相关文件去美国驻南京大使馆咨询了一番,被告知探亲签证一般两个月内可以批下来后,然后六个月内要出发,否则签证作废。考虑到舒眉还没有生产,如果现在就申请签证,那么孩子出生后就没有签证走不了。如果不等孩子出生就上船,旅途将要在船上颠波一个多月。而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是很危险的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没准会一尸两命。
  江澈无论如何不愿意冒这个险,所以他决定等到舒眉生产后,一家三口再去申请探亲签证,反正时间上来得及。
  于是,江澈又给江澄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下。因为妻子舒眉也怀了孕,所以他暂时去不了美国,最快也要明年八月才能成行。虽然他也很想和姐姐见面,但相聚之期不得不往后再推上大半年。
  江澈与舒眉计划明年远渡重洋前往美国时,吴仁义也筹划着过完年就离开南京,迁去香港另起炉灶。
  南京城吴仁义如今已经觉得呆不下去了,无论是江澈借助新安帮的力量与他处处为敌,还是俞家兄弟隔三差五对他展开的偷袭行为,都有如附骨之疽般让他寝食难安。再加上金鑫商社日渐式微,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他决定彻底捞完账目上所有的钱后就甩开这块鸡肋,带着全部身家去香港开辟一块新天地。
  战火不休的民国时期,作为英殖民地的香港是不少富贵人家的避难首选之地。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日本为了支援与配合其对中国东北的侵略,于1932年1月28日还在上海闸北对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起了攻击。这场由日军蓄意挑衅引起的冲突,时间长达一个多月。战火蔓延下,当时上海的许多富商名流们为了安全都纷纷避往香港。
  如今吴仁义也打算躲去香港避难。他已经把金鑫商社账面上能捞的钱全部捞光了,将自己的腰包装得鼓鼓囊囊。然后他开始着手订春节后的船票,准备从上海坐船出发。他预订了很多张船票,除了自己本人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保镖的。
  虽然吴仁义还有一个老婆,但是那个病歪歪的老婆他已经懒得管了,压根就没想过要带上她。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将要迁去香港的计划。也不是有意隐瞒,而是都不觉得需要对她说,因为他早已经不当她是老婆。在他看来,那个生不出孩子无法替吴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吴仁义什么都没有告诉老婆,但吴太太还是听到了他要走的风声。这天晚上,她特意找去了金鑫烟土总行的办公室,见到了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见面的丈夫——吴仁义早就已经不回家住,他一直住在当初安顿烟波玉的小公馆里,隔三差五带年轻鲜嫩的女人回来风流快活。
  病骨支离的吴太太出现在办公室时,吴仁义第一眼几乎没认出她。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眼睛深深陷下去,显得颧骨特别高耸,一层薄薄的松驰的皮肤挂在瘦棱棱的骨架上,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行动中的骷髅架子,很是触目惊心。
  一个照面后,吴仁义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并暗中摇头想:这女人年轻时也是一朵鲜花呢,没想到老了病了却变成了活鬼一个。当年那么多师兄弟做梦都想娶她,现在如果看见她这副样子,肯定都要吓跑吧?
  年轻时的吴太太,的的确确是一朵鲜花似的美人儿。她父亲手下的那帮徒弟们,个个把她视为梦中情人,都希望能娶到这位漂亮师妹当老婆。最后,唯有吴仁义捕获了芳心,如愿以偿地做了上门女婿,抱得美娇娘为妻。可把他给乐坏了!
  然而,二十年光阴匆匆过,当年的如花美眷,如今已成残花一朵,病人一个,再无半点最初的娇质艳色。吴仁义早就变了心,不再把结发妻子当宝贝,相反唯恐避之不吉。夫妻名分,早已名存实亡。
  走进办公室后,吴太太一瞬不瞬地看着吴仁义问:“听说你要走了?去香港,是吗?”
  吴仁义也无法否认,便索性承认道:“是啊,最近市面上的传言都说中日快要打战了,一旦打起来,内地肯定就不安全了。所以,我打算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去香港。那边毕竟是英殖民地,要安全得多。”
  “那么我呢?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可是你们吴家明媒正娶的媳妇,现在你要离开南京去香港,似乎并不打算带上我。你是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管了吗?”
  吴仁义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老婆为此找上门来质问,他却是坚决不承认的。毕竟这只母老虎虎倒威风在,他现在已经够麻烦了,实在不想在临走前再弄出后院起火的事端,能和稀泥糊弄过去就要尽量争取糊弄过去了。
  “唉呀,你这不病着嘛!坐船很辛苦,我怕你吃不消。而且香港那边也要我过去后才能安顿好。现在还连一片瓦一块砖都没有,你去了住哪儿呀?所以,你暂时留在南京,等我在香港安顿好了一切再回来接你。”
  吴太太定定地看着他问:“真的吗?你真的会回来接我?”
  对于这位已经病成活鬼一个容华尽凋的老妻,吴仁义当然不可能专程回来接她,只是巧舌如簧地哄骗她罢了,但他却有本事把谎话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锦儿,”
  一边亲热地唤着妻子的乳名,吴仁义一边掏心掏肺似的对她说:“这些年我是冷落了你,是我不好。不过无论我在外头有过多少女人,你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们吴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那些女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这位正房太太的份量。尤其是烟波玉那个贱人的背叛,让我彻底明白了烟花女子全靠不住,只有自家老婆才可靠。放心吧,我在香港安顿好之后,一定会回来接你。到时候,再找个英国医生为你好好治病,我还指望你陪着我一起过下半辈子呢。”
  这番似是真心实意的话,打动了吴太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眼眸微湿地颔首道:“好吧,仁义,我相信你,最后一次。”
  一边说,吴太太一边情不自禁地偎上了吴仁义的胸膛。他勉为其难地抬起双手,一边满脸嫌弃地拥上怀中那把骨棱棱的身体,一边暗中嗤笑:女人还真是好骗啊!
  107|82.29. 独家发表
  当冬天的大雪如鹅毛般纷飞落下,洒得满城皆白时,金陵古都迎来了喜气洋洋的牛年春节。
  民国时期南京城的春节,年味非常浓。春节来临之前,家家户户都开始打扫卫生,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到处洋溢着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欢乐气氛。把屋子打扫干净之后,家家户户又开始忙着贴春联、贴福字、贴年画,直贴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庆色彩。
  大红“福”字是春节期间最常见的一景。许多人家不只是贴在房门上,还会在墙壁上、窗户上都张贴大大小小的“福”字。那些“福”字也并非千篇一律,而是被民间手艺人精描细做成各类吉祥图案。譬如寿星、寿桃、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等。
  江澈买回家的一组“福”字,更是全部由精巧的剪纸艺术剪就,其中一个福字通过喜鹊与梅花组合而成,看得舒眉啧啧称叹:“怎么剪的呀?这手艺真是绝了!”
  到了大年三十的除夕那天,老南京人要祭祖、守岁、吃年夜饭等等。除夕守岁的风俗,让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片灯火通明。人们燃起明灯,通宵守夜,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舒眉也陪着江澈守了一会儿岁,身为孕妇她当然不可能熬夜不睡觉,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这还是头一回,她远离父母独自一人在异地他乡过春节。虽然身边有江澈的陪伴,但想起远在八十年后那个时空的老爸,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鼻酸感伤。
  “我好想我爸爸,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一定担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