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卤味也不是个简单的活，主要是今天卤的要是今天吃，肯定会不够味，若是想它入味好吃，就必须要今天卤明天再开始吃才好。
  老杨头刚开始还说不着急，可等到香味开始弥漫整个西秦饭馆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的总想进去看看了。
  卤汁已经变成颜色深些的褐红色，土鸡蛋外面划了花刀，一道深一道浅的很有食欲，牛肉在汤锅里翻滚，已经与卤汁的颜色融为一体，香干和鸡爪不均匀的分布在汤锅的每一个角落，香味直冲脑门，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流口水。
  “哟，老杨头，你这做什么好吃的呢？香这么老远？我刚出门就闻到啦！”
  高亢又尖利的声音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小婉的奶奶。
  小婉本来也提着个包准备出门，看奶奶进了西秦饭馆，也就跟着进去，她最近忙的很，都没有时间来看这西秦饭馆的两个帅哥了。
  想着小婉又吸了吸鼻子，这味道真的好香啊。
  见她们两人进来，老杨头笑眯眯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小意卤了点牛肉和香干。”
  小婉的奶奶看着林孰意，眼光里满是赞赏，“小意这孩子可是真不错。”又看看自己家的孙女，她记得若是没错的话，两个人似乎是同岁吧，都是这么大的孩子，而自己家的孙女别说做饭了，会煮个面不饿着自己她就烧高香了。
  小婉一见奶奶看向自己就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连忙往老杨头身后缩了缩，开口说道，“奶奶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老杨头和林小婉的奶奶相视一笑，林小婉的奶奶笑骂了一句，“怎么？现在说都说不得你了啊。”
  林小婉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从老杨头背后偷偷打量林孰意。
  就算是围着个好笑的围裙，也帅的没边了。
  不过林小婉到底是不大，帅哥的诱惑渐渐比不上空气中那浓郁的香味了，林小婉扭了扭头，吸吸鼻子，“好香啊，好了么？”
  林孰意摇摇头，“肉肯定是还没好，不过鸡蛋原本就是熟的，要是小婉想吃的话，也可以捞两个吃。”
  林小婉征求似得看向自己奶奶，老杨头好笑的说，“看你奶奶干嘛，想吃就去捞去，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
  林小婉欢快的应了一声，取了个小碟子去捞卤鸡蛋了。
  果真是像林孰意说的那样，鸡蛋因为卤的时间不长，所以就算外面已经是酱红色，里面却还是鸡蛋原本的颜色，不过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林小婉就是觉得林孰意做的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细嚼慢咽的将两个鸡蛋都吃了下去，林小婉才直起身子。
  “小意哥哥应该在这里再开一家饭馆，不卖别的，就卖些卤味也好啊，我跟我同学肯定天天来捧场。”林小婉一边吃一边哈哈大笑。
  林孰意和沈复不以为意的笑笑，完全没有将这句话当真的意思。
  林小婉的话倒是让她奶奶笑了，“怎么？你家里的饭都不想吃了啊。好吃么？好吃的话明天奶奶来买些回去，这样的天气弄点酱牛肉，多点蒜蓉弄点辣椒，蘸着最好吃了。”
  林孰意弯弯眼睛，对她的话表示同意。
  老杨头笑笑，“都是乡里乡亲的，还买什么？你要是想吃明天只管来吃就好了，刚好老陈也来，你们都来吃点，看小意的手艺怎么样？”
  女人笑眯眯的只应好，说完了才走出去。
  林小婉也跟林孰意挥手，可惜林孰意的注意力都在桌子上那个巧克力慕斯杯上，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看林小婉一眼。
  林小婉失意的走了，沈复才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进去看看你的卤味怎么样了？小婉弄得我也想吃了。”
  林孰意白他一眼，要是沈复再跟着吃一点，这一锅还没等煮好就要被分完了。
  结果还真叫林孰意说中了，卤味在汤锅里泡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林孰意捞了些牛肉出来切片摆好，鸡蛋对半切开，又捞了些香干和鸡爪，让应邀前来的陈叔和老杨头一起下酒吃，结果东西一摆出去，就叫眼尖的人看见了，尝了尝都说好吃，想要掏钱买，最后老杨头就一人送了一点，结果一大锅卤味也没经得起送，眼看就见了底。
  老陈捏起筷子夹了一片极薄的牛肉片往蒜蓉辣椒里蘸了蘸，旧事重提，“小意卤的这么好吃，干脆你们把这个也写在菜单里好了，肯定多的是人买。”
  老杨头摇头，“算了，光是弄这些面都够累的了，小意哪能弄的了这么多的东西。”
  老陈也摇头，“那可真是辜负了小意的好手艺啊。”
  “看他自己吧，他要是想弄我就支持。”
  沈复闻言也看向林孰意，林孰意摇摇头，他并不想弄什么饭馆，尤其是不想让西秦饭馆变成以他为主的地方。
  第18章 家常小炒
  沈复想的没错，事情果真不是能那么轻易解决的，才过了不过十天，杨建国就又来了，这次不仅是他和杨肖，连老杨头那个从未露面的儿媳妇也跟着一起来了。
  车一直开到了西秦饭馆的门口，赵雪梅才悠悠闲闲的下了车。
  下车先打量了一下西秦饭馆，才开口说道，“真是好几年没回来了，还是一样的破。”
  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看她，才收起脸上的蔑视换上一脸笑意，回头招呼自家儿子，“肖肖，快出来，我们一起去看你爷爷。”
  杨肖应了一声从车门一跃而下，手里居然还提着一大箱的牛奶和一包看起来倒是很漂亮的糕点，走到赵雪梅身边。
  这样子若是叫个不知情的外人看去，说不定还以为这是老杨头家的哪个亲戚走亲戚来了，不过这又是牛奶又是糕点的，看起来倒是有些热络的样子。
  杨建国最后下车，在后面晃荡着不想进去，赵雪梅来这里的意思，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
  这些日子赵雪梅在家里越发是横眉竖目摔碟子摔碗的，嘴里的话说来说去都离不了那栋房子和那个多挣钱多挣钱的美容院，那个铺子的房主估计也在催她，她自然也就转过头来催杨建国，可杨建国一下子从哪儿能弄那么多钱来。
  家里的亲戚因为赵雪梅的嫌贫爱富得罪的得罪，不往来的不往来，早就没有什么能借钱给他的了，更何况这种情况，就算是有，杨建国也张不开那嘴。
  既然这钱借不到，就只能把主意放在老杨头的那栋房子上了。
  在家里被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转过身赵雪梅就收拾了自己，让杨肖买了东西，带上两人一起回了她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的地方。
  杨建国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赵雪梅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若是不到手大家都好过不了。
  店里的三个人正在吃饭，现在不是饭点，可这开饭馆的人是永远不能撵着饭点吃饭的，所以店里面也没人，就三个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家人。
  赵雪梅的眼光霎时就冷了冷，嘴上却是半点也不含糊的就叫了出来，“爸。”
  老杨头赶紧就回了头，看见是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了起来，“雪梅来啦，吃了么？我们这正在吃饭，要是没吃，我给你弄上点去。”
  老杨头对赵雪梅素来客气，其实也不是他就想这样客气，只是他妻子死得早，赵雪梅进门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公公和儿媳妇，他对她越客气说明越尊重她，拿她当这家的一份子。
  赵雪梅笑的越发明艳，“不用了，我们路上已经吃过了，这次是专门过来看您的。”
  一听我们，老杨头就看到后面走出来两个人，杨建国和杨肖。
  杨肖两手都提着东西，先恶狠狠的盯着沈复和林孰意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冲老杨头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爷爷。”
  老杨头盯着糕点看了好一会儿，这家店的中式糕点倒是做的不错，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很甜。
  杨建国也站在赵雪梅身边，叫了声，“爸。”
  这边的一家三口和那边的老杨头，好像一下子就隔出了两个阵线，中间隔着的是过不去的鸿沟。
  林孰意和沈复都皱起眉。
  赵雪梅只在刚进门的时候看了沈复和林孰意一眼，之后就权当做他们不存在一样，坐在椅子上，将桌子上的东西推到老杨头面前，“爸，这次我们来是来跟你赔不是的，上次建国和肖肖都不懂事，惹您生气了。”
  这功夫做了个十成十，任谁看都像是知礼懂事的乖巧儿媳妇。
  老杨头听她这样说，脸上浮现出笑意。
  林孰意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只有沈复若有所思的伸手摸了摸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雪梅，显然是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杨头笑眯眯的，“都是一家人，也不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两家话，建国是我儿子，肖肖是我孙子，我难道还真能生他们气不成，这话啊，以后就别说了，来，都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林孰意闻言站起来，“爷爷，我去吧。”
  老杨头不以为意，赵雪梅却又看了林孰意一眼。
  杨肖沉不住气就想要上前去说点什么，被赵雪梅一把拉住了，使了个眼色，才忍了又忍的走到赵雪梅身后，林孰意去倒水去了，老杨头正在收拾桌子，所以也就只有沈复将这好笑的一幕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更是确定了这一家子没安什么好心了。
  “爸，这几年饭馆生意还行吧。”
  赵雪梅开口说道。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提什么饭馆，这饭馆破成这个样子，能有几个生意？若是有生意能这么多年都挣不到钱？她不过是不想开口就提房子惹老杨头反感，才随便找个话说罢了。
  老杨头见从来不关心饭馆的赵雪梅第一次提及这个饭馆，也很是高兴，眉开眼笑的回答她，“还行，最近啊，这生意还算不错，都是托这两个孩子的福。”
  老杨头不说，原本赵雪梅就已经打算问问多出来的这两个人的事，现在老杨头自己提起来，赵雪梅也就顺着话接了下去，“这两个孩子……”
  赵雪梅从前在家的时候，没跟老杨头说过几句话，摆脸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赵雪梅现在这样好声好气的，老杨头也只当她是几年没见脾气好了，见她问起沈复和林孰意就顺口说了出来。
  “这个是小复，那个是小意，他们两个是表兄弟，小意爹妈都不在了，我见他一个人可怜，就让他来这饭馆里帮忙，有几个月了，小复是最近才过来的，跟小意两个人住在一起，也经常过来帮帮忙。”
  原来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赵雪梅在心里冷哼，自己都快要养不起了，还发善心照顾别人，有那个闲心怎么不去干点挣钱的活，心里这样想着，赵雪梅的脸上却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她到底跟老杨头生活了那么久，还是了解这个老头子的，虽然是年纪大了，可不比杨建国的软弱，这老头子平时虽然温温吞吞的，却有几分火气，若是惹急了这房子房产证上面都写的可是他的名字，要是真的不给他们，他们也没办法，所以还是要顺着这老头子的脾气来才行，想着赵雪梅又笑了，“听爸这么说，倒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老杨头越发确定赵雪梅是转了性子，好几年不来看他的事情也抛到脑后不提，问起他们，“今天建国不上班啊？”
  明明还是星期三，却因为赵雪梅说风就雨的性子请了假，杨建国连抬头看自己爸一眼都不敢，低着个头，哼哼唧唧的答应，“……恩。”
  赵雪梅看见杨建国这个样子就来气，没有半点男人的样子，畏手畏脚的干不成大事。
  赵雪梅瞪了杨建国一眼，杨建国也权当没看见，反正赵雪梅自己都来了，这事若是能成也用不着他开口，若是不能成，让赵雪梅早点死了心也是好的。
  林孰意端着几杯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先递给老杨头一杯，然后是杨建国和赵雪梅，最后是沈复和杨肖。
  杨建国接过去还说了声谢谢，赵雪梅什么都没说，连看都没看他，杨肖更是接都不接，看见林孰意走到他面前就瞪起眼睛，林孰意却不理他，将茶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就转过身去坐在了沈复旁边。
  虽然外表看起来他比杨肖还小些，可实际上林孰意觉得杨肖的举动又蠢又幼稚，他实在是懒得理他。
  沈复见林孰意坐过来，偏过头去在他耳边耳语，“我觉得这个杨肖可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原本以为林孰意会觉得他胡说，谁知道林孰意看了一眼杨肖，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沈复噗的就笑了出来。
  杨肖的注意力原本就放在林孰意身上，现在先是见沈复在林孰意耳边耳语，然后林孰意又看了他一眼，这看在杨肖眼里分明就是在说自己的坏话，尤其是沈复还笑了一下，更是让他觉得忍无可忍。
  杨肖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呢？！”不但说还伸出手来指着林孰意一点一点的。
  沈复眯起眼睛，年轻气盛不经逗就算了，性子还生的这样讨人厌，跟他爷爷真是半点都不像。
  林孰意不说话，只是凉飕飕的看着他。
  他这样大的动静，对面的两个人却只当他放了个屁一样的样子着实让杨肖不爽到了极点，他这嚣张跋扈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了，尽管是因为这个性格吃了不少亏，也依旧没改的了，尤其是看到林孰意还比他小那么多，他更是不想改，他就不信了，他弄不过那个高的，还弄不过这个矮的？
  他这动静弄得这么大，把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也打断了，老杨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问道，“怎么了这是？”
  赵雪梅也看过来，她自己儿子的性格她最清楚，肯定是记恨上次这两个人跟他动手的事情，现在在找他们麻烦。
  赵雪梅也早就想提这茬事情，只是现在她正在努力博老杨头的好感，犯不着为了这两个外人让老杨头不舒服，就看了看杨建国，想让杨建国出面说说。
  杨建国却没打算再帮着杨肖生事，上次的事情他最清楚，也是杨肖先准备动的手，而沈复却也只是捏住他的手腕，并没有半点要伤害他的意思，更何况，若是这次再由着杨肖惹事，那个沈复说不定就不会让他这么好过了。
  “肖肖！干什么呢你！”
  赵雪梅见杨建国不按照她的意思来，反而向着别人，暗自咬了咬牙，想着回去再算这笔账，眼前，当然还是房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