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者:
纪开怀 更新:2024-05-19 08:29 字数:4275
“怎么回事?”卫襄淡淡问道。
“禀主上, 京城大狱失火。”
果然是京城大狱出事了, 卫襄唇边浮现一丝冷笑, 还真是巧。
“里面的人犯如何?”他问。
“有不少逃走的,也有被烧死的。现在大狱里一片混乱, 情况很多都不清楚。”男子恭敬答道。
卫襄道:“旁的我不关心,我只要知道一个叫‘金豆豆’的女犯的下落,如果还活着,务必保下她一命, 把人带到我面前。另外,火烧大狱究竟是谁干的,我也要知道答案。”
男子恭敬地应下,迅速退出巷子。
卫襄合上车门机关,神色阴沉。火烧大狱的时机实在太巧合,而刚刚的碰瓷也有了解释,有人故意拖住他们的行程,好有充足的时间纵火甚至灭口。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说明,他和江苒一出福庆楼就已被盯上。
隐藏在暗中之人非但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还十分了解他们的目的,更有不小的能为,这才能及时制造出一场大火,阻止他们见金豆豆。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说明,金豆豆一定知道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么,金豆豆知道得究竟是什么,值得幕后之人这么大手笔地火烧京城大狱?
不管如何,江苒今天是见不成金豆豆了。
卫襄面色如霜地看向不远处漫天的红光,金豆豆的下落虽然要紧,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出究竟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他已经命人去捉拿那一对碰瓷的母子,但愿不会太迟。
“我先送你回去。”此事复杂,他不想江苒跟着担心。
江苒摇了摇头:“我陪你在这里等消息。”
“苒苒……”他刚想反对,触到江苒眼中的坚持,沉默下来,伸手过去,轻轻捏住江苒的手。
江苒往车顶看了一眼,手微微一缩。卫襄手中发力,握紧了些。江苒心中叹一口气,只得随他去。
卫襄眼中带上一缕笑意,对车夫下令道:“去东苑。”
江苒惊讶,正想发问,卫襄道:“东苑是我的别院,我们去那里等消息比较方便。”
马车行到一幢大宅后,从后门悄悄驶了进去。卫襄亲自扶了江苒下车,绕过一道月亮门洞,进了一个花园子。
园中仿江南园林的式样,回廊曲折,花木扶疏,怪石嶙峋,还引了活水汇成一湾碧湖。几间红漆廊柱,碧绿琉璃瓦的精巧建筑坐落其间,分外趣致。
卫襄直接引江苒进了主院朝阳的三间抱厦。
抱厦南墙是一整排大大的窗户,镶着琉璃的窗格,金色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琉璃射入,满室生辉,温暖而明亮。
火盆早就燃起,屋子里暖洋洋的。临窗摆了一张罗汉榻,上面放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漳绒靠枕,铺着雪白的羊毛垫子,布置得十分舒适。
卫襄将江苒安置在罗汉榻上,立刻有穿着葱绿比甲的小丫鬟低眉敛目地奉上茶。
江苒端过茶盅,啜了一口,看向窗外,湖光园景尽入眼帘,令人心旷神怡:“这个地方造得真不错。”她不由含笑对卫襄夸道。
卫襄笑道:“苒苒喜欢便好。”
怎么觉得他意有所指?江苒怔了怔,忽地晕生双颊,垂头不语。
小丫鬟送上大红填漆的点心盒子,卫襄接过,放在江苒手边的小几上,柔声道:“我让他们买的银桂坊的点心,也不知你爱不爱,随意尝尝吧。”
银桂坊是晋陵有名的点心铺子,江苒幼时,母亲每次回娘家都会带一点银桂坊的点心给她吃,前世在京城开了分店后,江苒每当心里苦闷时,就会去买一点它的甜味的蟹壳黄、以解心中之苦。
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果然有蟹壳黄,还有银桂坊同样出名的桂花糕、鲜虾饼、红豆酥。
江苒的心中不由一动,卫襄怎么知道她会爱吃银桂坊的点心?难道,上一次去“忆江南”也并不是巧合?
她不由抬眼看他,卫襄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怂恿她道:“尝尝看。”
她掰了半个蟹壳黄,一手虚托在下,一手送入口中,还是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脆酥香甜,一口咬下,酥皮纷落,满口余香。
她小口小口地全部吃完,正想将手中掉落的酥皮扔入银制的托盘,卫襄忽然抓住她的手。
“好吃吗?”他问。
“嗯。”她含笑点头。
卫襄忽然低下头,舌尖舔过,将她手中的碎屑全部卷入口中。
他他他……感受到手心的湿润与痒意,江苒浑身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瞪向卫襄。
“这边还有。”卫襄忽然伸指从她唇边掠过,指尖沾上一片酥皮,他送入口中,望着她笑若春风,“嗯,果然好吃。”
江苒觉得自己浑身都燃烧起来了,脑袋晕乎乎的兀自不敢置信:这家伙他竟然……她瞪着他,却不能阻止自己的脸上越来越红,水汪汪的眼睛没有丝毫威慑力。
卫襄被她瞪得心头酥麻一片,恨不得把她一把揉入怀中,又担心她恼羞成怒。他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念头,暗想得想个办法让父皇把婚期提前才是。
他清咳一声,赶在江苒发作前,故作正经地道:“苒苒,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些事。”
江苒发作不得,噎了半晌,才勉强忍气道:“你有事只管去忙,有消息了告诉我就是。”
卫襄应了声“好”,从屋角的大瓷缸中抽出一个卷轴道:“还要请你帮一个忙。”
江苒疑惑:“什么忙?”
卫襄道:“父皇封了我福郡王,府邸已经赐下来,改造的银子也拨下来了。我让人重新规划了下里面的格局,前一阵子,他们把图给我送来了。”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里面果然是工笔细绘出的一所王府,花园围墙,亭台楼阁,逼真异常。
卫襄将图铺在屋中中间的大红酸枝圆桌上:“我这阵子事忙,也没时间管这事,劳烦苒苒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这怎么合适?何况江苒气还没消呢,瞥了一眼,淡淡道:“我并不是很懂。”
卫襄目光殷殷地看着她道:“苒苒只管按自己的心意提,只要不违了规制,住得舒适即可。我实在是顾不得这个。”他眨了眨眼,“以我和苒苒的交情,总不成这点忙都不愿帮吧?”
江苒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又来这一招。可……他这样看着她,她还真不忍心拒绝。她想了想,不再推辞,应了下来,目光落回画卷上。
福郡王府位置极好,就靠近禁宫,本是先帝赐给最宠爱的小儿子鲁王的府邸,出了名的楼阁华丽,花园精致。后来鲁王犯了事,就被收没了。
江苒记得前世卫襄的府邸也是在这里,一路升格为福王府、摄政王府也没挪过地方。
这是卫襄要住一辈子的地方。
江苒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等以后她离开了,卫襄依旧会住在她用心规划布置过的王府,也算是为他们一场相识留下一点温暖的回忆。
她问服侍的小丫鬟要来笔墨和纸,将那幅郡王府的图放在一边参看,兴致勃勃地绘制标注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而过,等卫襄再次回来,看到的便是江苒趴在桌前,认真书写的模样。
金色的阳光仿佛为她全身都镀上了一层光芒,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淡淡的茸毛,微颤的睫毛,以及琉璃般清澈的眸子中透出的专注认真。
她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叠画好的纸,卫襄走过去,一张一张翻看,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江苒现在画的是主院,她竟将主院中每一处建筑都单独放大画了出来,院中的草木,房间的格局,那般详细,还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标注。漂亮细致的工笔画,秀美飘逸的簪花小楷,每一张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苒苒,你真是太厉害了。”卫襄目中异彩涟涟,他抱着私心想让她亲自规划以后他们要住的地方,没想到她竟给了他一个惊喜。
江苒这才发现他,放下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照我的想法画的,你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改。”
卫襄道:“我也不耐烦看这些,你拿主意就是。”他顿了顿,有些不忍心打破眼前的静好。
江苒从他神色中看出端倪,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卫襄道:“去调查京城大狱大火的人有回音来了。”
江苒面容一肃,看向他。
卫襄道:“金豆豆和金元宝姐弟都不见了。狱中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应该是趁乱逃走了。我已经派人继续追查,也给谢冕送了信。”
“谢冕?”江苒不解。
卫襄冷笑:“人是谢冕从江湖中招徕的,底细也只有他最清楚,不找他找谁?只不过想要逼出那小子的实话不容易罢了。”
谢冕那人确实滑不留手,很难从他口中听到实话。江苒想着前世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忽然道:“我听说他和家中的兄长并不和睦,有意谋取世子之位,是不是可以从这里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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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1.01
谢冕有意谋取世子之位, 这从何说起?
卫襄愕然看向江苒:“靖侯世子出了名的孝悌, 谢冕在外再胡闹闯祸, 都是世子去帮他善后,并支付银钱。谢家从未有兄弟不和的传闻。”
“哦?”江苒淡淡道,“靖侯世子既如此友爱兄弟, 谢冕不受感化,反而越□□荡, 想必名声已败坏得差不多了吧。”
“你是说捧杀?”卫襄神色渐渐凝重, 他怎么从没怀疑过?
可只要见过靖侯世子谢晟的人谁又会怀疑?公子如玉, 昭昭朗朗,世间无双,任何人都不会忍心拿龌蹉的想法去揣测他。
若不是前世谢冕成了最终的胜利者,并一改风流态度,成为国之重臣,江苒也不会怀疑。
靖侯世子谢晟, 是连当世大儒袁弘裴都夸赞过的温润君子, 更是无数公侯之家梦想中的继承人。
江苒道:“我听说靖侯世子和谢五并不是同胞所出。不知在靖侯府主持中馈的可是谢五的母亲侯夫人?”
内宅之事, 卫襄当然不会留心, 他立刻吩咐手下暗卫去查。
没一会儿,有了回音:“侯夫人体弱, 现在是世子夫人主持中馈。在世子夫人嫁进谢家前,则是由世子的姐姐,现在已经出嫁的固诚伯夫人主持。”
也就是说,谢冕的生母, 靖侯继夫人在靖侯府中从来就是全无权柄,她唯一的儿子谢冕从小的更是自小就传出浪荡纨绔之名。
有些事当真不能细思,现在想来,当真令人脊背生凉。
堂堂侯府嫡公子,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能传出这样的名声,等于一生都被废了。
靖侯世子在众人口中行事光明磊落,为人宽厚大方,人人赞誉。可若真是友爱兄弟,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幼弟传出这种名声而不做任何措施?当时执掌内宅权柄的可是他的亲姐姐。
卫襄也是有兄长的人,自然知道若兄长真心对自己好,会是怎样的。
唯一的解释,世子是有意为之,谢冕幼时在靖侯府中的处境并不好,而且现在应该也很不好。
可这事苒苒怎么会猜到,她该不会是一直留心那风流子,还同情他吧?
卫襄心里别扭起来,忍不住道:“苒苒,世间从无人怀疑靖侯世子,你怎么知道她有问题。难道你对谢五那小子……”
江苒瞪了他一眼,一块红豆酥塞了过去,准确地堵住他的嘴。
卫襄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一抬头,就见江苒手中又拿了块蟹壳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不好,刚刚的话好像得罪苒苒了襄。顿时怂了,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
江苒冷冷道:“除了谢五,我还知道许多别人的事,是不是也是我对其他人也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