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还一直亮着，整个市医院的脑科和儿科医生都在会议室里紧急会诊，视频连线远在d国的莱昂医生。
  小包子的身体情况特殊，原本是个秘密，可是现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呢，即便闻璐让段桑保密，可这场手术之后，市医院的档案里必然会留下这一笔，前路漫漫，都是未可知。
  一个小时之后，一众医生护士们穿着绿色的无菌服进了手术室，徐甘被破格允许全程在里面陪同。
  开颅手术的场面，闻璐想都不敢想，也试图劝说徐甘在外面等，但她却不愿意。
  闻璐心里知道，徐甘是担心小包子下不了手术台，如果手术失败，那么这段手术的时光将会是她最后陪着小包子的时光。
  “风行，我有点累，”闻璐挽着厉风行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厉风行揽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手术结束了我叫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嗯，都会好的。”
  闻璐靠在厉风行的肩膀上，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始终看着手术室的红灯，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她比现在更加纠结，既希望手术快点结束，又希望慢一点。
  走廊上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的有些过分。
  闻璐忽然想到小包子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要做骨髓移植手术，那个时候刚做完手术，她还住在无菌仓里面。
  韩越每天带着小包子来看她，隔着一层玻璃给她展示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还一起表演手指玩偶的话剧。
  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是小包子陪着她度过的。
  是个那么善良聪明的孩子，又懂事，凭什么要经受这些呢？
  手术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段桑忽然来了。
  “乐乐呢？”
  “在手术室里，还没出来，”厉风行替闻璐答了。
  段桑身后还跟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老式的圆眼镜，板正的一张脸站在他身边。
  “这是吴教授，”段桑介绍道，“他是京都生物系的教授，现在接管了档案馆的陈旧档案梳理，关于乐乐的事情他最清楚，吴教授有办法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什么？”闻璐面色一变。
  吴教授推了一下眼镜，解释道，“乐乐之前在国外做心脏手术有排异反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之所以有排异反应是因为他基因组合和普通人不同，随意即便血型一样，在输血的时候也会产生排异。”
  “这些我们都知道。”
  闻璐有些急躁的打断了吴教授的话，“所以这次手术成功率低最大的原因就是医院要尽量保证不能给乐乐输血。”
  不光是这次，上次乐乐的最后一次手术也是在比前面几次输血量都低的情况下完成的，术后排异反应不严重，但是失血过多也调养了不少日子。
  “要输血，”吴教授一脸的笃定，“只要输他母亲的血就可以。”
  闻璐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生物系化验出来的结果，徐甘的血样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血样了，她的血可以输给乐乐，我确定。”
  “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姐，你是想救乐乐还是想继续跟吴教授探讨这些基因的问题？时间就是生命，”段桑有些着急。
  乐乐这孩子他也认识好几年了，尽管大多数时候他是暗中观察的，但是不影响这孩子很聪明很讨人喜欢。
  闻璐看了厉风行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厉风行扶着她的肩膀，正色道，“我可以跟院长沟通让你进去辅助手术，但能不能用你的方案需要徐甘的同意。”
  乐乐是徐甘的儿子，手术该怎么做，有多少风险，她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很快，吴教授换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
  闻璐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外面天已经亮了，就在远方那一轮红日从山的那一边一跃而出的瞬间，手术室的红灯灭了。
  “怎么样了？”
  看着率先出来的护士，闻璐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手术成功了吗？”
  护士摘了口罩，“还不能完全保证，要看术后的观察，如果病人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醒过来的话，那就没事了。”
  “如果醒不过来呢？”
  “那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临床上，这叫植物人。”
  闻璐的膝盖一下子发软，要不是厉风行扶着，几乎站不住。
  “会醒的，”厉风行扶着她，“别担心。”
  手术室里，两张手术床一前一后的被推了出来。
  徐甘选择了吴教授的方案，手术期间一直在给乐乐输血，这会儿失血过多正昏迷着没有醒来。
  闻璐竟有些庆幸，庆幸刚刚护士说的那两句话没有被徐甘听到。
  她甚至希望徐甘一直睡下去，等到四十八小时以后乐乐醒了，她再醒过来，否则这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对她来说该有多难熬？
  病房里，安置好乐乐和徐甘之后，闻璐从卧室出来，因为不放心又回头多看了好几眼，生怕乐乐忽然有个动静被自己错过。
  “房间里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放心吧，”厉风行将闻璐按在沙发上坐下，“你一夜没睡了，休息一会儿。”
  他知道闻璐这会儿肯定不愿意回家睡觉，也只能让她在这儿休息了。
  “我不困，”闻璐摇摇头。
  厉风行有些心疼，“那我陪着你。”
  “不用了，你去忙吧，公司还有那么多事情，”闻璐推了他一下，“这儿有我就行了，而且曼曼下午就来替我了。”
  闻璐信不过护工，怕再次出现先前徐甘差点被人杀了的事情，所以除了自己之外，只肯相信身边的人来照顾。
  陆昭昭离得远，早上接到消息也再往回赶，只是因为现在是春节期间交通拥堵，只怕要过几天才能到了。
  “那我先回趟公司把事情安排好，再过来陪你。”
  “嗯，别担心我，我没事。”
  “你自己注意安全。”
  “……”
  厉风行走后，闻璐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原本已经听金医生的，停药一段时间了，但是昨晚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真的怕自己的精神再出任何的状况，好在药都是随身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