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暖神情木然地听着，被骂了七年，她早就麻木了。
  “姥姥，你不要再骂妈妈了！”
  躲在妈妈身后的韩若颀忽然站了出来，皱着好看的眉头，出声维护道。
  秦月见一个孩子也敢和自己顶嘴，更是怒不可遏，声音瞬间就尖利了起来，“你个小野种，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们母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扫把星。你们害死了我男人，把我气得瘫在床上。如今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碍眼，要把我也给气死，是不是？老天没长眼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败坏家风的女儿，我上辈子做的什么孽哟……”
  带着哭腔的咒骂声，不堪入耳。
  无能为力的韩小暖只好把儿子搂在怀里，双手紧紧捂住他的耳朵。她红着眼睛，近乎哀求地说道，“妈，若颀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要骂，就骂我好了。”
  “我是要骂你的！天天骂你，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秦月身子微微颤抖着，斜着眼睛看着韩小暖，那双眼睛里的怨恨像熊熊的火焰，恨不得立时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烧成灰。
  在秦月看来，韩小暖早就不是她的女儿，是一切祸事的根源，是让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罪人。
  汪瑞宣手里提着几个袋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瞧见韩小暖微红的眼眶。
  他看得心里揪揪的疼，不由得后悔不该在外面耽误这么长时间。知道秦月的脾气，他面上不露声色，脸上挂着笑，冲秦月说道，“秦姨，谁又惹你生气啦？”
  秦月看见汪瑞宣走进来了，脸上的怒意稍稍收敛一些，生硬地点点头，打了声招呼，“阿瑞，你来啦……”
  “秦姨，你不是说最喜欢听邓丽君的歌吗？我这次出门，在旧货市场见到邓丽君的磁带，就给你买了几盘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汪瑞宣不着痕迹地挡住秦月看向韩小暖母子的视线，把手里的袋子放到秦月的床边，“现在大家都用智能手机，已经没有多少人听磁带了，我可是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汪瑞宣坐在面前轻声细语地说笑着，秦月也不好再绷着脸。
  汪瑞宣见秦月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一些，他转身把装着玩具的袋子塞到韩若颀的手里，轻声嘱咐道，“若颀，你回房把玩具放好，叔叔一会叫你，你再出来，好不好？”
  韩若颀看了看妈妈，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让妈妈更难过，就默默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汪瑞宣把手里剩下的袋子递到韩小暖面前，“小暖，你先回房收拾一下，去换身衣服，如玉差不多五点左右就该到了，我们还要提前回去准备准备。我在这里陪秦姨说会话，等会再去叫你。”
  韩小暖看着汪瑞宣，明白他是在给她找个借口，离开这个难堪的地方。
  母女俩能否和平相处，如今都要靠汪瑞宣在中间说和着。
  是自己做女儿的太失败了……
  韩小暖什么也没说，抬手接过汪瑞宣递到手里的袋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知道汪瑞宣是故意支开她们母子的，可望着他笑眯眯的模样，秦月只好瘪了瘪嘴，把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秦姨，我在省医院上班的大学同学给我介绍了几种对你恢复有利的药，我顺便给你买了几个疗程回来……”
  见韩小暖回房，汪瑞宣拉着秦月说话。
  秦月看着床头的桌子上大包小包的东西，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阿瑞，这么些年还是你最贴心，不像那个死丫头没心没肺的……”
  韩小暖没有关上房间的门，母亲放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竟恍若隔世一般。
  母亲以前虽说话做事也很强势，但对她还是很好的。她成绩优异，又用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优秀孩子。街坊们见到秦月都会羡慕地说，秦月啊，你家的小暖可真是个好孩子啊。你们两口子不识多少字，倒是培养了个大学苗子，真是好本事啊！
  那时的母亲听了这些话，总是眉眼弯弯，满脸骄傲，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母亲是什么时候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