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天台上，视野开阔，一身素裙的韩小暖一直都安静地坐着。
  夜色浓郁，许家默的五官笼在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耳边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响起，绝情的话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
  “背叛的感觉……”
  听见许家默说的话，韩小暖的眼眸慢慢落在他的身上，喃喃地重复着他刚刚的话，“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了，那若颀呢，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也夺走？”
  “若颀的存在，倒是个意外地发现。”
  许家默忽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我没想到你会生下我的孩子，还养得这么大了。只是，我的儿子，自然是要跟在我的身边，难道要他跟着你这个薄情的人，长大后也成为一个薄情寡义，视感情如儿戏的人吗？”
  “背叛？薄情？”
  韩小暖听到从许家默口中吐出这两个形容她的词语，默默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论薄情，我哪里比得上你许家默。”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惨淡，许家默发现韩小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
  说这些绝情的话，他的心里疼得难受，又有着莫名地快感。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看到她这副模样吗？
  当年他受了多少苦，他就是要让她也亲自感受一番。
  被自己心爱之人抛弃的感觉，那如同在炼狱中，不能逃脱的无力感，多么令人绝望！
  韩小暖的身子在夜风之中站得笔直，她又说道，“若颀是我一个人带大的，许家默，即使我和你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会把孩子判给你的。”
  “韩小暖，你不要再天真了！”许家默冷笑一声，“你现在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你拿什么养孩子？”
  韩小暖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若颀不会愿意跟你，法官会征求孩子的意见……”
  许家默突然打断她的话，“周律师给你的录音，你应该还没有听吧。”
  “什么录音？我不会答应，为什么要看那些东西。”韩小暖呵呵冷笑，“若颀的抚养权，我一点也不会让步的，许家默，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是吗？韩小暖，我劝你还是听完录音，再做决定。”
  许家默掏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神色莫测地看着韩小暖。
  “……若颀，你喜欢我，是吗？”
  “……嗯，我喜欢许叔叔！”
  是若颀的声音！
  韩小暖惊慌地看向许家默，在迎上对方好似染上霜雪般的黑眸，心头往下沉了沉。
  “……我可以叫你一声‘爸爸’吗？”
  “……我们以后天天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若颀想天天都能看到许叔叔！”
  “……他是你和我的儿子，你不必谢我！”
  ……
  韩小暖听到这段通话录音，脸色一下子全白了。身子犹如坠入冰窖，冷意泛上心头，她不住地颤抖着。
  这是他们回来后的当晚，她母子俩和许家默通电话时说的话。可笑的是，就在通话前几个小时里，这个男人还对她浓情蜜意，温柔缱绻。
  原来，他一直都在哄着孩子，哄着她说这些话！
  说这些对他争取抚养权很有利的话！
  那个时候，或许更早以前，他都已经算计好了，布下了所有的局，只等她傻乎乎地入瓮。
  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以为自己得偿所愿，以为自己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以为自己情之所钟的男人真的回到自己的身边……
  原来，一切只是骗局！
  真是可笑，她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韩小暖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韩小暖，别说我对你赶尽杀绝之类的绝情话。你不是也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你生养若颀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
  许家默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沉沉地说道。
  韩小暖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他，“许家默，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许家默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女人满脸的泪痕无比醒目，晃得他心头直发闷，“只是这条路有些难走，当然了，如果你是铁了心非要和我争，倒是可以试试。”
  韩小暖不想理会，直接拒绝，“许家默，我不会听你的。”
  “你嫁给汪瑞宣。”
  许家默自顾自地说着，唇边挂着嘲弄的笑意，“你嫁给他，在争夺抚养权的时候，你的胜算会大很多。”
  韩小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猛地一下紧握成拳，羞辱令她血气上涌，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死了这份心，我不会把阿瑞牵扯进来的。”
  “也对。你要是想嫁，早就嫁了，不必吊着他这么多年。”
  “你最是重情重义，怎么会舍得伤害和你情同姐妹的宋如玉。”许家默不屑一顾地瞥了她一眼，语带讽刺，“这么多年，汪瑞宣和宋如玉也是够傻的。一个傻乎乎地陪你就这般耗着，另一个则心甘情愿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对你献殷勤。韩小暖，你真是耍的好手段。”
  “你无耻！”韩小暖恼怒地看着他，“你自己心里龌龊，自然看旁人也是如此。”
  “你如何，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许家默淡淡一笑，眉宇之间孤寒一片，“只是孩子我一定会和你争。韩小暖，你最好做好准备，我怕到时候，汪瑞宣会把全部身家都赔个干净，最后人财两空，得不偿失。”
  打蛇打七寸，许家默自然知道如何捏住韩小暖的命脉，知道哪句话最伤她的心。
  韩小暖彻底凉透了心，她无力地喃喃自语，“记得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若颀是我的命，你把他抢走了，就等于要了我的命。看来，你我之间，只能如此了。”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偏偏咬着牙又全都咽了回去。
  韩小暖慢慢拿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玻璃水杯，慢慢举了起来，“你还记得这个水杯吗？”
  许家默看了一眼，眸色一沉，“没有印象。”
  其实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水杯，那是以前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年，他挑了许久才选定这个杯子。
  那个杯子的玻璃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就像当时他对她的感情。
  学生时代就是单纯得要命，因为杯子谐音“一辈子”，当时他难得也跟风买了送她。
  记得那时，两个人挤在一处写作业的时候，他最爱隔着这个玻璃杯看她。
  隔着一层玻璃，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却依旧清纯美丽得让他心头乱跳，犹如小鹿乱撞。
  她在这个时候拿出旧时的定情物，无非是想让他顾念旧情，对她心慈手软。
  许家默心头发闷，莫名有些烦躁，“韩小暖，你不要再耍这些愚蠢的小把戏。”
  韩小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她举起手里的水杯，慢慢冲他走了过来，“我在这个水杯杯沿的一处抹了无色无味的农药，拧好盖子之后，我也忘记是那边了。”
  许家默蓦地看向她，猜不透她的话是真是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许家默，我们来赌一赌，好不好？”韩小暖慢慢走到他面前，忽然一笑，“我和你，一人一半，谁挑到有毒的那一半，谁就放弃若颀的抚养权，怎么样？”
  许家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心头一凛，抬步又靠近了她一些，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真的难看极了，“韩小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韩小暖忽然敛去笑容，面无表情，轻轻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见她神色恍惚，许家默的心里一疼，双脚竟不自觉地放轻，不着痕迹地往她面前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