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这番话落在心上，比刚刚打在脸上那一巴掌可是要疼多了。
  “两清？”
  许家默手一顿。
  这个女人是专捡他的心窝子戳。
  他的女人是要宠着，可也要立点规矩。
  把手里女人青灰色的大衣顺手搭在一旁的沙发背上，许家默在她对面坐下，“我们什么时候两清了？你忘记了，根据合约要求，你还要去我的公司上班。最少五年的时间，暖暖，你是要和我朝夕相处的。”
  听着他的口气慢慢冷了下来，韩小暖也冷静了下来，“许家默，你真的变了。”
  一步一步，谨慎周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就像以前他随手在黑板上画出的那个无比完美的圆来，他把她圈在里面。
  所有的努力，在他看来，只不过都是在绕着他规划好的轨迹进行着。
  她的一切，注定只是徒劳无功。
  “是啊，你一直都很聪明。”韩小暖眼神恍惚，语气淡漠又倔强，“可是我再笨，也懂得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不过五年而已，最难熬的七年，我都忍过来，何况只是五年。许家默，你吓不到我。”
  应该是气极了，韩小暖早前因为羞恼而微带血色的脸，此时白的像一张纸。
  许家默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不知是气恼她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还是在气恼自己竟然有些莫名害怕。
  自己何时这么不确定了！
  心里乱了，说话的语气不由得生硬了起来，他直视着她，“你独自带大若颀，是我亏欠于你，以后我会补偿……”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韩小暖冷冷一笑，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用金钱？用地位？除了这些，你还能给若颀什么？”
  许家默，那些我们母子孤苦无依的日子，你补偿不了的。
  只要你退出我们的生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这些戳心的话，我全部都可以收回。
  死过一次，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忘记你，远离你，不爱你！
  请你，求你，不要再扰乱我的生活。
  ……因为我怕，我还是忘不掉你。
  许家默定定看着她，语气坚定，“暖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若颀一个完整的家。”
  见面前的女人如水的眼眸中波光微闪，他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放柔声音哄道，“暖暖，我们不要这样。若颀看到我们吵架，他会……”
  “一个完整的家？”韩小暖蓦地缩回手，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不屑地冷哼一声，“陈姣眉才是你的未婚妻，这些话，你留着哄她去吧。我不稀罕！”
  见她硬是和自己犟着脾气，许家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哄她，只好无奈地看着她，“暖暖，我们……”
  “你不要叫我暖暖！”韩小暖硬下心肠，故作嫌恶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复我的吗？如今你应该已经如愿了，我把命给了你，是你自己不愿意要的。许家默，以后我们两情。我会遵守合约上的要求，去你的公司上班。也请许总您有些绅士风度，不要对我们孤儿寡母赶尽杀绝。”
  许家默彻底被韩小暖的话气到了。
  “孤儿寡母？”他蓦地站起身来，冷笑道，“韩小暖，你不会是在小地方待傻了吧。我要是想整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看在你我还有几分情意的份上，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我也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说这样没有分寸的话！”
  韩小暖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当即红了眼眶，背过脸，不再看他。
  许家默知道她又哭了，想着刚刚医生叮嘱的话，心里又是有些懊悔。
  和她置什么气！
  在董事会上，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仗着比他长一辈说话难听到了极点，他不也是能心平气和地一一拆招，运筹帷幄，不着痕迹得布局，收网。
  怎么一和她说话，自己就像回到十八九岁的时候，脾气一点也耐不住。
  到底还是心疼着她身子还未好透，许家默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哄道，“别哭了，若颀一会回来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韩小暖也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掉眼泪，只是觉得自己委屈。
  当年说分手的是他，到他的嘴里，她倒成了负心人，让他受尽苦楚。
  她抹了抹眼睛，没理会许家默，站起身来，“我先回家了，明天我再来看若颀。”
  说罢，韩小暖拿起旁边的大衣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房门走去。
  许家默手长腿长，却是先她一步，堵住她的去路。
  韩小暖一时收不住脚，一下撞到他胸前。
  这下倒好，闹了半天，倒像是自己投怀送抱一般。
  韩小暖连挣扎都放弃了。
  许家默双手一伸，顺手将她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暖暖，别再生气了，是我不好。我答应若颀，今天带你来看他的，你不想他失望伤心吧。”
  知道儿子是她的软肋，许家默继续说道，“暖暖，你难道就不想我们的儿子？”
  搂在怀里的女人一声也不吭，他不以为意。
  女人刚刚还竖起满身的刺，现在倒是乖巧。
  手掌终于心满意足地落在女人柔顺的长发上，许家默轻柔地抚摸着，“我和儿子都很想你。”
  心里在大声狂吼着让自己离开，韩小暖却始终挪不动步。
  男人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一下一下搓着她的心。
  韩小暖不甘心地在他怀里挣了挣，红着眼圈，低声吼道，“你松开，许家默。你再这样动手动脚的，我就报警了。”
  “报警？”许家默被她的话逗笑了，“我抱我的老婆，又不犯法。警察来了，也只会以为是我们小夫妻闹别扭。”
  “谁是你的老婆！”韩小暖闷声吼道。
  许家默低声笑道，“你连儿子都给我生了，还不是我的老婆？”
  韩小暖说不过他，气恼地抬手掐了他一下。
  许家默感觉肋下微有刺痛，却是甘之如饴。
  他松开怀抱，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还好没出汗。要是着凉生病了，又该闹着不愿意吃苦药了。”
  顿了顿，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要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韩小暖没吭声。
  她哪里还好意思闹什么脾气啊！
  自己龇牙咧嘴地吵闹了半天，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韩小暖感觉心里很憋闷，索性也不理他，自己闷闷生着气。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许家默把她刚刚胡乱披上的大衣脱掉，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脱了大衣，只穿一件毛衣裙，的确是舒服多了。韩小暖坐在沙发上，略略动了动胳膊，转身往四周看了看。
  许家默住的是豪华套间，有个大主卧，还有一间略小一些的陪同房，都有单独的卫生间。
  房间里布置得很是温馨精致，素雅的鲜花，还有新鲜的水果。
  默默坐了一会，韩小暖感觉身体又困又累。
  今天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折腾了一上午，刚刚在车上也只是打了一会盹。
  “许家默。”
  韩小暖站起身来问道，“若颀住在哪里？我想去他的房间休息一下。”
  许家默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是满脸的疲累，不由得心里自责不已。
  她大病初愈，身体底子又差，怎么能经得起折腾。
  瞅着那瘦瘦小小的脸，许家默心疼地上前拉着她的手，往一旁的卧室走去，“我带你去。”
  韩小暖跟着他进了房间。
  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简洁中透着豪华的厚重感。
  铺叠整齐的大床，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素白的窗帘拉开，映了一室的温暖阳光，窗前的藤椅上搭着一副灰色的男士手套。
  这哪里是若颀的卧室，这分明就是许家默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