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得累了，韩小暖起身下床。
  搬来许家默的住处已经一个多月了，她都没有到处看看。
  睡醒了，感觉自己有了精神，韩小暖决定四处看看。
  许家默这处房子很大，光是客厅都有原来她那间房子整体那么大。
  以前来过两次，都是急匆匆的，没有仔细观察过。
  信步走着，透过那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已经是暮色西沉。
  灯光柔和明亮，韩若颀坐在在客厅一角的垫子上玩拼接的游戏。
  厨房的玻璃门上也映出灯光，里面有人影绰绰，是苏姨在里面做饭。
  韩小暖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头一处柔软的地方猛地塌陷了。
  人这一辈子追求的，无外乎就是这些琐碎的温馨，归来时有人等，苦痛时有人依靠，开心时有人分享……
  苏姨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韩小暖神色怔怔地站在客厅处的沙发旁，不由得走过来念叨着，“小暖小姐，你现在身子弱，要穿多一些，别受凉了。你看你，脚上怎么还穿那么单薄的鞋子……”
  韩小暖很喜欢听苏姨唠叨自己，在她身上，韩小暖能感受到久违的母爱。
  苏姨说着说着，伸手递过来一双棉拖鞋，让她换上。
  韩小暖听话地点点头，“好啊，苏姨。”
  “吃饭还要等一会，你先歇一会，锅上的牛腩还要再炖一会……”苏姨说着，擦擦手，把一旁桌子上的干果拿了过来，塞到韩小暖手里，“这是我下午出去，单给你买的酸橘子，开胃生津……”
  韩小暖把酸橘子捧在手里，凉凉的，圆圆的。
  被苏姨撵回来休息的韩小暖转悠到了许家默的书房。
  她推门进去，按亮灯，一室明亮。然后走到书架旁，一本一本挑着书。
  手指滑到《浮生六记》，韩小暖把书拿了出来。
  随手翻了翻，这本书许家默应该也是经常翻阅，书角微微有些磨损。
  这本书，韩小暖很喜欢的，高考后，偷偷用零花钱买了一本。
  小儿女情怀的她，当时心中有了他，自然期许更多，和他说过很多次，说是羡慕沈复和陈芸之间的感情。
  难得这些年，他还记得。
  韩小暖坐在书桌台，就着台灯一夜一夜翻看着。
  此时再读这本书，与当年青春少艾的心情很是不同。
  当年只顾沉迷前文描写的夫妻恩爱相伴，琴瑟和鸣，却直接忽略了后来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沈复得友相助，尽室中所有，变卖一空，才为妻成殓……
  韩小暖翻到陈芸病逝那一段。
  “奉劝世间夫妻，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恩爱夫妻不到头……如余者，可作前车之鉴也……”
  韩小暖看的心头揪着疼，托着腮低头，手指在那几行字上来回摩挲。
  恩爱夫妻不到头……
  果真是情深不寿？
  正多愁善感着，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手里的书拿了过来。
  “怎么看起这些来了？”
  随着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韩小暖的面前。
  “家默！”
  韩小暖惊喜地抬眸看向他。
  许家默笑了笑，他弯下腰，双臂一伸，将面前的女人圈在自己的怀里，手指在书上滑动“……登舟解缆，正当桃李争妍之候，而余则慌同林鸟失群，天地异色……”
  读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附在她耳畔说道，“暖暖，这是你我分离之时，我的心情。”
  手指继续滑动，男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看这里……喜同庶人得赦……可不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身子偎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韩小暖慵懒的像只猫。
  听着他轻声细语地读着，韩小暖忽然眯着眼睛，轻笑出声。
  唇边一软，许家默偷亲了一口，“笑什么，说出来听听。”
  “张杞可是说许总你寡言少语，是个冷面肃杀的霸王龙，你看你现在哪里像……”
  许家默不以为意，偷香成功的他心情很愉悦，“张杞他一个单身汉，哪里知道什么叫美人劫，又哪里懂得什么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美人劫？
  这个男人是越来越会哄人了，韩小暖忽然想起刚进公司的时候，在茶水间听来的事，莞尔一笑，“井村屋赤豆棒冰……”
  “又是什么？”许家默没听过。
  韩小暖笑道，“一种可以防身用的，世界上最坚硬的冷饮……用来形容你的……”
  “哦？”许家默笑了笑，“我家暖暖是这样想我的？”
  “你啊，哪里像硬度超过蓝宝石的井村屋棒冰啊。”韩小暖笑着看他，“顶多也就算的上是摇摇动。看似坚硬，实则柔软……”
  “那口感……暖暖，你可还满意？”
  男人那轻佻的语气瞬间让韩小暖接不住了。
  “不说？”许家默哪里这般轻易饶过她，“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
  说什么都要落入他的陷阱，韩小暖权衡之下，红着脸点点头，“……还算……可以……”
  “只是可以啊……”许家默轻叹的语气里带着遗憾，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话锋一转，直接问道，“有没有好消息告诉我？”
  韩小暖放松身子偎在他胸前，听他这样问，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陈安说明天去医院检查才能确定……”韩小暖轻声道，“要是假性怀孕，岂不是让你空欢喜一场？”
  许家默轻笑，“暖暖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可视为挑衅了？”
  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垂旁，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阵阵酥麻。
  韩小暖自然抵不过，往他怀里钻了钻，唇边逸出笑意，“家默，别闹……”
  许家默见她清瘦许多的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温柔地在她脸颊上一吻，“可不敢欺负你啊？不然，我的乖女儿也要生气了……”
  “这么小，哪里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韩小暖轻声说道。
  许家默笃定地点着头，“肯定是女儿，是个……小暖暖……”
  韩小暖微微侧脸看着他，“就这么想要女儿？”
  “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爱，可我想疼暖暖……”许家默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有时在想，我的暖暖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爱撒娇，还是爱哭鼻子呢？”
  说着，他低声笑道，“我们有了小暖暖，我就可以弥补这个遗憾。看到小小的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我可以想象，原来我的暖暖小时候是这样的……她哭闹还是撒娇，我都要加倍哄着她，因为我的暖暖小时候这样，我哄不到……”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就想爱她的所有，她的现在，她的未来……
  就连自己无法参与的她的过去，都深感遗憾……
  听着许家默说这些，韩小暖鼻头微微发酸。
  比起那些一生寻寻觅觅，亦或是爱而不得的人，她和他两情相悦，携手一生，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原来许总是个女儿奴啊。”韩小暖歪着头看他，语气轻柔地说道，“那我和若颀岂不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微微夸张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感动和依赖。
  “我的暖暖哪里用得着吃醋。”
  许家默把一个本子放在韩小暖面前的桌子上，韩小暖一看，是户口本。
  “我说过，过完年我们就去登记。”许家默郑重道，“我入了你的户口，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见他殷勤地我那个户口本往她手里塞，韩小暖抿唇轻笑，“张杞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会吓掉大牙。”
  “张杞应该早就习惯了……”许家默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蹙着眉，喉结微微滚动，“暖暖……”
  男人的暗示那么明显，韩小暖自然一清二楚。
  她装作视而不见，站起身来，“苏姨应该煮好饭菜了，我们去吃饭吧。”
  许家默哪里就这么轻易地让她躲开，双臂自然地箍在她腰间，却不敢使上力气，只将人困在自己怀里。
  韩小暖脸一红，“你干嘛啊……”
  “你说我要干什么？”许家默不答反问，垂下头，故意凑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