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要是没了，我要孙子做什么？再者说，现在许氏需要的是掌舵人，而不是继承人。”刘玉影慢慢起身，眼风变得凌厉，压低的声音很是残忍，“等我的孙子长大，能不能做到像家默这般独当一面，还尚未可知。更何况，等到他们长大，我的许氏集团恐怕已经易手。”
  掌舵人？韩小暖的心底陡然冰冷，“你要救家默，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吗？”
  “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刘玉影不解地看着她，“他是我的儿子，更是许氏集团的掌舵人，这并不矛盾，所以我不能容许他有事。”
  “如果家默资质平庸，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你会怎样？”
  韩小暖心底一片悲凉，她仍旧不死心地追问道。
  刘玉影不耐烦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假设性的问题。现在的情形就是家默能力出众，许氏集团一天也离不开他。而你，作为他的妻子，这个时候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救他，而不是提出一些荒谬的问题。”
  “不，我的问题并不荒谬，你不愿意说，那我来替你回答。”韩小暖坐直身子，语气冰冷，缓缓说道，“如果家默资质平庸，如果家默没有出众的能力，你绝不会对他这般上心，即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年他重伤，你把他转去k国，伪造录音文件，误导我和他已经分手，你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他心灰意冷，接受你的人生安排。所以，他离开了自己最爱的实验室，成为你……”
  “住口！”刘玉影冷冷地出声，“你无权指点我的决定。如果不是你，家默绝对可以攀越更高的山峰，是你拖了他的后腿。我的儿子是个天才，他的成就绝不仅仅止于此。我曾经的梦想，我规划的未来，他全部都可以为我完成。而你……”
  说到这里，刘玉影目露厌恶，“那年我就和你就说得很清楚，你配不上我的儿子。八年前我是这样说，八年后，我仍是这样看你。你一无是处，不管是从能力上还是心性上，你都不适合我的儿子。我很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一切。不喜欢你的存在，不喜欢你的儿子，尤其不喜欢家默对你的宠爱……我的儿子要做商业王国里最强的王者，而你的存在，从头到尾，不仅仅是负累，还是他成功的障碍。”
  刘玉影的指责并没有让韩小暖有多少受伤之感，她反而很难过，很心疼许家默，也更后悔当初自己竟妄想试图化解他们母子矛盾的那个愚蠢决定……
  在刘玉影的心里，许家默的存在，只是她延长的手。
  是她亲生儿子这一身份，只不过是让她更能光明正大借助许家默的手来完成自己的野心。
  想一想，心里倍感悲凉。
  在这一点上，许家默和徐琛爱的经历何其相似。
  如果许家默年幼时，如徐琛爱一般被父母视为资质平庸，视为败笔，视为耻辱，那他的人生……
  不，即使是那般，家默也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徐琛爱。
  他，永远不会成为某个人的影子。
  他只是他，是她一辈子深爱的那个他！
  韩小暖看着刘玉影，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家默对于你而言，就只是工具吗？这二十多年来，你用母亲的身份爱过他吗？你当年布局让我和他分开，又逼迫他离开自己最喜爱的专业，你要夺走他所爱的一切，将他逼入绝境，就只为让他万念俱灰，一心一意地做你的手，替你一步一步开拓你的商业王国。”
  刘玉影看着眼前这个瘦弱，面色苍白的女人，忽沉沉一笑，“听说你从r国回来，脑子已经不好使了。今天你的胡言乱语，我就权当没有听见。你好好休息吧，等明天的配型结果出来，我再来找你。希望到那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
  “如果我不同意呢……”韩小暖看着她，目光执拗。
  刘玉影一愣，继而很笃定地说道，“你不会不同意的，那是救你的丈夫，你比我还想救他……”
  迎着韩小暖的视线，她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冷意，继续说道，“其实家默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学会我的无所不用其极。韩小暖，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事情是如此，对人亦是如此，对我无用的人，我一向不屑于她的存在……”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
  韩小暖坐在床上，看着刘玉影消失在门外，她才轻轻上地下了床。
  摸了摸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手机果然不见了。
  苏姨应该也是被她支走的。
  韩小暖不动声色地又躺了回去。
  过了半个小时，有护士进来把点滴瓶取走。
  韩小暖先去卫生间把马桶弄坏，然后叫来小护士说要外面上洗手间。
  去了公共洗手间，韩小暖拖拉了一会，终于借到了手机。
  她决定先给方清濯打电话。
  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和他说一下，让他尽快把许若颀接过去，然后让他安排一下，接她出院。
  自己和方家还有着一层关系，冲着这，刘玉影表面上也不能多做阻拦。
  他离得最近，行动应该会很快。
  韩小暖想着，不管刘玉影会不会拿若颀来威胁她，先着手安排，总是会稳妥一点。
  可方清濯的电话，打了几遍，都没人接听。
  韩小暖心里越发的慌了，她立即给谢十七打了电话。
  好在立刻就有人接了。
  “十七，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要尽快去办。”韩小暖来不及解释，直接说道，“你现在立刻去若颀的学校，把若颀接出来。你要把他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我会安排汪瑞宣明早过来接他去a市。”
  谢十七一头雾水地问道，“嫂子，这孩子又不放假，又不是双休日，学上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把人送去a市啊？”
  韩小暖按下心头的慌乱，低声说道，“十七，你哥出事了。现在情况紧急，你不要问这么多，只管照我的话来做。还有，你要记住，这件事情你要瞒着所有人，尤其是你的姨母……”
  “好。”谢十七不明所以，但是听到韩小暖的声音一反往常的严肃和郑重，她没有继续追问，“放心吧，嫂子，我一定会照顾好若颀。”
  “好，麻烦你了十七。”
  谢十七有些身手，人又聪明，这件事情，只要她动作快，就一定不会有问题。若颀这件事交代好，韩小暖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小声问道，“十七，你知道清濯去了哪里？他是不是不在b市？”
  谢十七哼了一声，“可不是吗？他一个星期前就走了，好像是出国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这次连招呼都没有和我打，要不是我去了方家找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这么巧，方清濯也不在。
  韩小暖的心里生出一丝异样来，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时间紧迫，韩小暖来不及和谢十七多说，就挂了电话，然后立即打给了汪瑞宣。
  告诉他明天一早立即过来接若颀。
  这个时候仓促安排让若颀去a市，汪瑞宣自然要问原因。
  韩小暖不想把他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可也不想撒谎，她就说过几天会给他答案。
  汪瑞宣没有追问，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安排好这一切，韩小暖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手机还给别人，连声道谢。
  回到病房，韩小暖问护士，“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我的丈夫？”
  韩小暖敢肯定，这个护士是刘玉影安排来看着她的。
  果不其然，小护士连问都没问，直接回答，“太太说了，你什么时候想去见家默少爷都可以。”
  “那我可以进病房探视吗？”韩小暖问道。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这需要先问问医生，家默少爷受伤很是严重，进去探视，可能暂时还不行。”
  “好，那医生说可以的时候，你立即来通知我。”
  韩小暖丢下这句话，就很是疲惫地躺在床上，闭目轻合。
  待那个小护士的脚步声消失，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手指慢慢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耳边又响起许家默那天的话。
  ……暖暖，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一个字一个字全都刻在心里，永远不要忘记。眼睛看到的东西，耳朵听到的东西，不要去相信，你只管信我的话，信我刚刚说过的所有的话。知道吗？暖暖……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韩小暖眼神呆滞地盯着那白得晃眼的天花板出着神。
  家默，那个人……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