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作者:长沟落月      更新:2024-05-19 16:57      字数:5996
  宋妈也不跟她废话。老爷和太太还在那里等着审问的结果呢。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今儿来勾引老爷,是谁指使你来的?”
  碧桃抬起头,一脸惊恐的望着宋妈。
  她明白刚刚那一幕教太太和宋妈看到了,她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是没想到宋妈会直接问出谁指使她的话来。
  到底是不敢将许琇莹招供出来的。若将许琇莹招供出来,许琇莹能饶得了她?而且这件事,她也不能承认。
  若承认,她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但若是不承认,或许还能蒙混过关。
  就回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说,说什么。刚刚是,是我见老爷肩上有一只,一只蚊子,所以才,才伸手去帮老爷赶。没,没有要勾,勾引老爷。太,太太看错了。”
  “且不说这都已经入了秋,哪里来的蚊子,老爷书房的窗户上可都蒙着纱呢,蚊子能飞得进去?”
  宋妈嗤笑一声,“你当真我在怡月院这些日子都是吃干饭的?就你和你主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我去?不怕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我们太太也是很清楚的。”
  碧桃震惊的望着她。
  她竟然已经知道了?而且太太也已经知道了?那方才太太还在老爷面前……
  心中有什么想法正在渐渐的浮出水面,望着宋妈的一双眼都睁大了。
  宋妈晓得她知道了。也不跟她废话,就说道:“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多说旁的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你死不承认今晚的事,也不说是你家姑娘指使你来做这件事的。我也不会屈打成招。但你要明白,你这般回去,依着你家姑娘的那恶毒性子,她能饶得了你?我家太太又能饶得了你?将你发卖到窑子里都只怕是轻的。你自己尽可以想想你会有个什么养的悲惨下场。这第二条,”
  宋妈走到旁边的一张椅中坐了下来,继续平静的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你在老爷和太太面前,如实将你家姑娘是如何指使你做这件事招供出来,还有你家姑娘是如何的对陆少爷存了不该有的念想也招供出来,我家太太说了,不会亏待你。事后会给你脱了奴籍,再给你两百两银子,让你清清白白的出去嫁个好人家。”
  碧桃都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太太非但知道姑娘指使她做的这件事,连姑娘对陆少爷存的那份心思也知道……
  宋妈看到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就冷笑一声,说道:“打量你家姑娘那些个龌龊的心思我们不知道?其实太太早就拿到了确凿的证据。现在不过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你在老爷面前亲口说出来罢了。说起来,倒是便宜了你了。若不然,你这辈子跟着你家那位姑娘,能有个什么好出路?还能得了一百两银子,清清白白的嫁人?这两条路到底要选哪一条,我想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知道的吧?”
  确实,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肯定要选第二条路。
  于是碧桃迟疑了一会儿,就问道:“太太说的话,可当真?而且,我的卖身契,在我家姑娘手里。”
  若不然,她也不愿意什么事都任凭许琇莹驱使。
  宋妈知道她这是动摇了。就伸手从怀里拿了两张银票出来,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我家太太岂会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你瞧,这两百两银票她已经给了我,只待你将所有的实情说出来,就让我给你。至于你的卖身契,那就更简单了。只是我家太太一句话的事罢了。”
  碧桃盯着那两张银票看了好一会儿。
  这两百两银子,她两辈子都挣不到,但现在只是她几句话的事。还能脱了奴籍,出去清清白白的找个人嫁了……
  这样的好事,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许琇莹虽然是她的主子,但这些年待她也算不上好,没少过打骂。而且很显然,太太现在都已经容不得许琇莹了,还能容下她这个丫鬟?
  她是肯定要为自己的往后想一想的。
  就一咬牙,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都说。”
  宋妈放下心来。叮嘱了她几句不要临时反悔,不然定教她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之类的话,就带着她回到东次间。
  屋里,沈氏坐着,许正清站着。正在小心翼翼的拿了一杯茶递给沈氏。沈氏也不接,冷淡着一张脸不理他。
  许正清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看到宋妈带着碧桃回来了。
  着急向沈氏证明自己的清白,许正清这会儿倒比沈氏先开口问询了:“宋妈,她都说了些什么?”
  宋妈叫了一声老爷。然后推着碧桃在沈氏面前跪下,沉着一张脸说道:“你自己老老实实的将那些话都对太太说一遍吧。”
  碧桃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也没有迟疑。一五一十的将许琇莹是如何叫了她过去,叫她假借着送字过来勾引许正清。为的就是能让她入了许正清的眼,得了宠,好让许正清往后不再喜爱沈氏,许琇莹再通过操纵碧桃来操纵这整个许府的事都说了出来。
  又说了许琇莹心中觊觎陆庭宣,数次去陆庭宣那里表现,在陆庭宣面前说许琇宁的坏话,就是想让陆庭宣心中不喜许琇宁,好喜欢她,往后娶她做夫人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就是上次三姑娘生辰那日,她送给三姑娘的那只香囊,原是绣好了要找个机会送给陆少爷,好向他表明自己心意的。那日也是因着她忘记了三姑娘的生辰,压根就没有备下什么生辰礼物,又被太太那般催促不过,才仓促之间将那只香囊拿了出来。再有,我家小少爷那次高热,她其实是压根就一点儿都不关心的。还担心因着小少爷生病的缘故,老爷和太太不让她去沈府给沈老太太贺寿,就叫我们瞒着这件事,不让旁人知道。若非最后宋妈得知来告诉了太太,太太请了大夫过去给小少爷看视,还不晓得小少爷最后到底能不能挺得过来呢。”
  第74章 下场
  碧桃说的这些事沈氏自然一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会儿听到这些话,还是做了一副震惊的模样出来。仿似她也是刚刚才知道。
  然后她转过头去看许正清, 惊讶的说道:“老爷,这……”
  许正清铁青着一张脸, 没有说话。
  沈氏见状,就问宋妈:“宋妈,这丫鬟说的话都是真的?莹姐儿瞧着是个温婉柔弱的好孩子, 再无半点城府的,怎么会, 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庭宣,庭宣可是她妹夫啊。她做姐姐的, 怎么能起心要抢夺妹妹的丈夫呢。”
  沈氏晓得许正清是很疼爱许琇宁的,也对陆庭宣这个女婿很满意,肯定不能接受许琇莹起心要抢夺陆庭宣的事。
  果然,许正清听了这话, 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宋妈会意, 忙回道:“刚刚奴婢听到这丫鬟说的话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是红口白牙的在诬陷二姑娘, 就特地细问了好几遍。结果这丫鬟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由不得奴婢不信。”
  还劝说沈氏:“太太,不是奴婢说,这画龙画虎难画骨, 知人知面不知心, 您和老爷一片心的对着二姑娘好, 谁晓得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像那只香囊,奴婢那日在旁边瞧着原就觉得不大对劲。咱们姑娘才多大?二姑娘就要送她绣了鸳鸯图案的香囊?且看那香囊用的料子颜色,也没有姑娘家佩戴的。再者,若您实在不信,不妨叫了怡月院的丫鬟过来问一问。旁的不说,那个李妈可是一直在照顾安少爷的,二姑娘到底对安少爷好不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沈氏给了宋妈一个赞赏的目光。然后问许正清:“老爷,你看,要不要叫李妈和怡月院的丫鬟过来问个清楚?”
  夫妻多年,她晓得许正清的性子。知道他肯定没法子容忍有人这样的骗他。是肯定要查清楚的。
  这个时候就要将主导权都交到许正清的手里。若不然,她急吼吼的说要查,事后许正清回想起来,只怕就会明白这些事都是她故意为之了。
  她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是许正清自己将这些事都查出来,她才知道的。
  果然,就听到许正清沉声的吩咐宋妈:“去将那个李妈,还有怡月院所有的丫鬟都叫过来。不要惊动安少爷和莹姑娘,遣几个丫鬟婆子看住他们。”
  宋妈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快步出屋去怡月院。
  沈氏让人带了碧桃出去,然后一扫刚刚生气的模样,反倒柔声的劝说起许正清来。
  只说这肯定是碧桃那个丫鬟在胡说。莹姐儿看着再柔弱婉约不过,日常的行动举止看着也有度,怎么会做下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她当然明白,现在她越这般劝说许正清,待会儿等许正清知道许琇莹真实的面目之后才会越愤怒。
  宋妈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跟着李妈小玉等人。一进来就对着许正清和沈氏行礼。
  沈氏挥了挥手,叫她们起来。然后就让宋妈问她们。
  李妈她们是早就说通了的,小玉那些丫鬟原本就是她们府里的人,所以宋妈一问之下,就纷纷的将许琇莹是如何的对许明安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打骂许明安,还会饿他肚子。如何的经常去陆少爷那里,今儿又如何亲眼所见许琇莹将雪球扔到了池塘里面去,拉下锦帕的事都说了出来。
  小玉还将那方锦帕呈了过来。许正清就着宋妈的手一看,果然见右下角绣了个莹字。中间还有几根白色的猫毛。
  许正清的脸色已经黑沉如乌云了。
  沈氏看他一眼,还十分震惊的问道:“老爷,这,这,原来刚刚那个丫鬟说的话竟然会是真的。莹姐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又不是不晓得宁儿很喜欢雪球的,也晓得雪球不会水,她这样将雪球往水里扔,分明就是要淹死雪球啊。”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很惊恐的说道:“她今日就敢对雪球这样,以后是不是也会对宁儿不利?安哥儿是她的亲弟弟,她尚且都对他打骂,饿他肚子,宁儿只是她的堂妹,还能指望她对宁儿如何的好?反正我是不信的。这样一个随时会对我女儿不利的人,我是绝不敢再将她留在府里的。”
  许正清也很生气。
  许琇莹的祖母和父亲原就对他不好,当初也是看在许琇莹毕竟是他许家的后人,怜惜她孤苦才会收留她,但没想到她看着乖巧温顺,内里竟然是这样的狠毒。
  他怎么能容忍一个想要抢夺他女婿,还随时可能会对他女儿不利的人留在家里?
  就对沈氏说道:“夫人放心。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也不可能将她留在家里。”
  “宋妈。”
  宋妈忙答应了一声:“奴婢在。”
  “即刻叫两个婆子去怡月院,将她去年带过来的东西都原样整理出来。再叫两个小厮,明儿一早就将她送回常州府去。往后再不许她登我许家的大门。”
  许琇莹的父亲在世时虽然酗酒赌博,将家产都败的差不多了,但两三间破败的屋子肯定还是有留下来的。这就是要将许琇莹遣送回去,任凭她自生自灭了。
  沈氏放下心来。随后她想了想,又说道:“莹姐儿这个是她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咱们这样对她。谁愿意养一只中山狼在自己身边呢?不过安哥儿年纪还小,没有做错什么事。若让他跟着莹姐儿一道回去,想必莹姐儿也不会对他好。这孩子往后不定会活的多么的苦呢。到底是咱们许家的后人,老爷,依我的意思,不如就将安哥儿留在咱们家罢。我亲自教导他,总会让他成才的。”
  许家在常州府也有几个远房的叔伯表亲,若只有许琇莹一个人回去,只怕她祖母和父亲留下的那点子家产都会被那些人给占了。而若许明安也跟着回去了,哪怕只是个年纪还小的弱弟,但也算得上是许家后继有人,那些财产旁人就轻易夺不走。
  而且,若许琇莹是个聪明的,悉心将许明安养大成人,那往后她在常州府也算是有个依靠。
  沈氏这般做,便是要来个釜底抽薪,让许琇莹往后如同是个无根的浮萍一般,再无半点依靠。
  她也不想对许琇莹这般狠毒的。谁叫许琇莹成心为难许琇宁,还遣了丫鬟要来破坏她和许正清之间的感情?
  这些她都没法子容忍下来。
  许正清没有想到这一点,反而觉得沈氏很大度。明知道许琇莹做下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对她的弟弟这般好。
  当下就同意了下来。
  心里实在是对许琇莹失望心寒之极,也不想再见她,只吩咐宋妈带人速去办这件事。
  宋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出门就叫上那几个特意吩咐好的婆子。长的都是粗粗壮壮,一看就孔武有力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奔着怡月院去了。
  刚刚宋妈过来叫李妈和小玉等人去书房,还叫了几个丫鬟婆子看守在怡月院里,许琇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无奈无论她如何的威逼利诱,这几个丫鬟婆子就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压根就不回答她半句话。
  最后气极,也只得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心中也明白,约莫是碧桃那里出事了。只怕现在的形势对她很不利……
  正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响。抬头一看,就看到宋妈带了好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
  一走进屋里,宋妈就在椅子里面坐下,目光打量了许琇莹一打量,然后伸手指着她,吩咐那几个婆子:“将她身上的衣裙和首饰都给扒了。”
  已经入了秋,入夜后越发的冷下来。许琇莹穿的是一件月白色撒花缎面的夹袄,水碧色的罗裙,都是上好的料子。头上簪了凤头步摇,碧玉簪,蝴蝶发饰和一朵浅蓝色的绢花。耳朵上戴的是一副水滴状的碧色耳环,两边手腕上都笼了一只赤金累丝的手镯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那几个婆子应了一声,就要两个人走上前来。一个动手来取许琇莹头上戴的各样首饰,一个则是动手来脱许琇莹身上穿的衣裙。
  许琇莹心中大怒。一边挣扎,一边喝骂宋妈和那两个婆子:“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主子,你们这几个低贱的下人,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去告诉大伯,让他重重的责罚你们。”
  “主子?”宋妈闻言冷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鄙视,“不过是一个走投无路,来投靠的人罢了,我家老爷和太太怜你孤苦,收容下你,可你竟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你做下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到了现在,还要在我们面前充主子?呸,你也配?”
  许琇莹面色发白。
  她还不晓得她觊觎陆庭宣,对许明安不好,扔雪球入水的事许正清和沈氏都已经知道了。只以为是碧桃坏了事,现在追究到她的头上来。就打定了主意还是要狡辩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太太身边伺候的人,就狐假虎威起来。再如何,我都是你们老爷的亲侄女,容不得你们这些个低贱的下人这般对我。快放开我,我要去见大伯,向他说个明白。”
  等见到了许正清,她就将所有的事都推到碧桃的身上去,只推说不知。许正清又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到时肯定不会对她如何。
  “我也算活了几十年了,还是头一年看到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人。我们老爷和太太对你不薄的吧?我还记得你去年刚到我们家的时候,穿的衣裙是布做的,头上只戴了一两样银首饰,手腕上连个手镯子都没有。你现在穿的这些个绫罗绸缎,贵重的首饰镯子之类,哪一样不是我家老爷和太太给的?每日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不想着要报答我们老爷太太,倒起了坏心,要抢夺我家姑娘的丈夫。连我家姑娘喜爱的猫你也往水里扔。”
  宋妈越说越气,语气也越发的鄙视起来,“不是我瞧不上你,就是扔给狗一块骨头,它还晓得对人摇尾巴,跟人亲近呢,你竟是连只狗都不如。就是个白眼狼!你这样的人,谁还敢放在家里?还要去见老爷。老爷不会见你。实话告诉你,刚刚就是老爷放的话,要叫人将你送回常州府去。往后由得你自生自灭,只再不许登我许家的门。”
  说着,就喝命那几个婆子:“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她身上穿的这些个衣裙,佩戴的首饰都是我们许家的,全都扒下来。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给她做什么?换上她去年过来时穿戴的衣裙和首饰,吩咐小厮叫个车,立刻就撵出府去。”
  旁边站着的几个婆子听了,也都走过来帮忙。
  都是手脚重的,力气也大。任凭许琇莹如何的叫骂挣扎,到底身上的衣裙还是被脱了下来,首饰也被摘了下来。
  头发蓬乱着。因着太挣扎的缘故,耳环摘下来的时候划伤了耳朵,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在上面。
  宋妈自然不会心疼。也没有人会心疼她,全都用冷漠鄙视的目光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