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聊到工作的时候，杜楚灵看霍利成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他不像那些假大空，说他拿下几千万几亿的单子，谈成多少位数的业务，他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发表他的见解，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稳，没有年少的张狂不羁。
  “介意我抽烟吗？”霍利成问。
  杜楚灵摇摇头，“不介意。”
  霍利成很快点上一根烟，夹在手指中间，语气中带有一点威逼利诱的意思，“你看我们聊这么久都没有尴尬，你确定不跟我试试？”
  杜楚灵再次摇头，“不要，我对你的感觉已经过去了。”
  霍利成一乐，“你这感觉过去够快啊，这没到三个月就过去了，还有没有捡回来的可能性？”
  加起来肯定超过三个月，杜楚灵发现她现在跟霍利成相处过程是舒服的，没有暗恋那层因素在，她就不用纠结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给他造成不好的印象，她笑了笑，说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吃得差不多后，两人才起身离开，霍利成付了一千块多的饭钱。
  在霍利成付钱的时候，杜楚灵回头望一眼周越他们所在的方向，视线跟董雨静对上，她微笑了一下就收回视线。
  “走吧。”
  霍利成跟她先离开餐厅。
  外面的风特别大，吹得路两旁的树沙沙作响，尤其是十二月份的c市俨然进入寒冬状态，一出餐厅，寒风袭来，杜楚灵双手插在外套大兜里，瞥到霍利成想要脱外套给她，她笑道：“你脱给我，等一下你就冻死了，别学偶像剧那一套。”
  这人只有一件大外套裹着，再脱里面就是两件单薄的上衣，要是被冻感冒，到时候他有的是罪受。
  “我这不是想要表现我的绅士风度嘛。”
  “留着在你未来女朋友面前表现。”
  “你就是我未来女朋友啊。”
  成熟稳重是假，这人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人，杜楚灵很好奇他跟董雨静曾经有没有过一段，只是作为下属，八卦他的情史好像有点不合适，她只有压下好奇心。
  霍利成最后开车送她回家，刚到小区门口，她准备走进去的时候，他又喊住她，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礼物盒，“圣诞礼物。”
  “我没有准备给你的圣诞礼物。”她没有接。
  “不需要你准备，我单方面送给你，算是我那天突然吻你的赔礼道歉。”
  “那我就更不能要，毕竟那天我也算吻了你。”看礼物盒，里面大概是一些项链首饰之类的东西，他又不可能送几十块钱的，所以她怕是回不起这个礼。
  霍利成才知道杜楚灵油盐不进，他迅速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就当是这个吻的赔礼道歉，我又退不回去，你收下吧。”
  说完他就把礼物塞到她手上，随即转身离开，很快上了车，让她想骂都没有机会骂，这人是不是听不懂拒绝。
  回到小公寓后，她先去洗一个澡，洗完澡出来发现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她回拨过去发现又是找她要钱给她弟弟，她说这个月已经打过钱回家，她已经没钱了。
  她每个月会打两千块回家给她妈妈，再要多就没有了，因为她知道她妈妈肯定像她拿钱补贴给她两个弟弟，只是她两个弟弟只读完高中，已经成年出来工作，她不可能一直补贴他们，又不是没手没脚，之前她说如果他们读大学，她会继续供给他们学费，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成绩都太烂，连大学都考不上。
  她还想在c市拥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之前已经补贴很多，老家的生活费用没有那么高，两千块已经过得很不错。
  她妈妈又在电话里说了很多，说她两个弟弟不像她能干，成绩又不好，过得紧巴巴的，她这个当姐姐应当补贴，这一套理论她已经听过不下千遍，她妈妈似乎忘了她也是高中辍学，成绩也是一塌糊涂。
  任凭她妈在电话那头哭诉，她坚持说她没钱了，每个月只有两千，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她知道她妈妈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不想去矫正，从小到大灌输的思想也矫正不了。
  等她妈妈挂电话后，她才躺回到床上，叹了一口气，礼物放在一旁没有拆开，很快客户又在微信找她，咨询她一些事情，她只好回复客户，之后打开电脑，又开始工作。
  另一端的周越跟董雨静吃完饭后回到他们在c市的大房子，一共三层。
  在他们的大卧室内，周越还是很有心思提前在家准备了一大束玫瑰花，说是平安夜的礼物。
  董雨静笑着接过玫瑰花后凑过去吻了吻周越。
  两人洗完澡后，周越揽着董雨静的腰，很快两人就在床上，衣服褪得差不多。
  “霍利成的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
  周越眉一皱，问道：“你确定现在是讨论霍利成女朋友的好时机吗？”
  董雨静两只手攀上周越的脖子，“为什么不是，你不觉得那个杜楚灵长得比我漂亮吗，你难道没有多看她几眼，而且，好巧，她竟然跟我们班那个杜楚灵同名同姓。”
  “不觉得，没有多看，你最漂亮，我眼里只有你，杜楚灵后来不是改名字了吗？我记得她后来叫金楚灵，别聊他们，专心一点。”说完他就吻上董雨静的唇，半伏在董雨静身上，已经不想去讨论任何人，只想继续下去，气息有点喘。
  持续了半个小时后，两人共同平躺在床上，周越手搭在董雨静肚子上，他昨晚工作到凌晨三点，今天又奔波了一天，做完后就很快有睡意，沉沉睡过去。
  董雨静在一旁是清醒的，她跟周越谈恋爱谈了将近七年，大学四年，工作三年，现在也已经订婚，相信再过不久就会结婚，两人走到现在，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总觉得缺点什么，尤其是今晚见到霍利成，她现在面对周越只有平淡，只没有以前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不对，她对周越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的感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周越这个人有时候挺浪费，也很专情，非常专情，私生活也很干净，就是她始终觉得缺点什么。
  高中的时候，周越的身份比霍利成还要尊贵一些，周越家更有钱。
  从高中开始，她的目标就只有周越，就想成为他的女朋友，而霍利成……
  要是当初霍利成家更有钱就好了，现在的霍利成发展到现在，虽然比不上周越，但是也不差，今晚霍利成身边那个女人的确长得很漂亮。
  她翻身过去床头柜那边拿手机，找到跟霍利成聊天的界面，她换过手机，跟霍利成也将近一年没有联系过，自从霍利成出国念书后，他们就很少联系，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她给霍利成发过去一条信息。
  她以为霍利成会很快回复，没想到半个小时过去他还没有回复。
  霍利成正在开视频会议，自然没有及时回复她。
  开完会后，他才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他先给杜楚灵发微信，问她睡没睡，杜楚灵回复说她睡了，他轻笑出声，睡了还给他回复消息，他又问她在干什么，之后杜楚灵就没有回复，他才给她发了“晚安”两字。
  退出聊天界面后，他才慢慢回复其他人的信息。
  董雨静是在两个小时后才收到霍利成的回信，她发过去的信息是说他女朋友很漂亮，他回过来的信息是恭喜她订婚。
  董雨静就没有再聊下去。
  第74章
  第二天圣诞, 星期四, 杜楚灵早早来公司，昨晚公司发的一小箱苹果她还没有拿回去, 高高放在桌面上, 她拿下来放在地下，两台电脑都打开, 开始工作。
  同事陆陆续续到办公室。
  “楚灵姐, 昨晚发的方案你看过没？”同事于伟力问她。
  “我看过了, 你们再弄一份，具体修改的地方我已经在上面标注，你们重新修改再发过来, 注意看邮件，还有产商那边怎么说, 他们能不能赶出来？”
  “他们还没回复。”
  “打电话催, 不行我们要把订单拨给别的厂家, 让他们两天之内回复。”
  “好, 我知道了。”
  沟通完后, 杜楚灵又重新盯着电脑, 一忙就忘记时间, 直到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她让他们先下去吃，一直到下午一点半, 她才到员工餐厅吃午饭。
  今天圣诞, 刚到下班时间, 有约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离开公司，杜楚灵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她瞟了一眼，又是霍利成发来的信息，说他今天不在c市，圣诞就不陪她过了。
  谁要他陪她过圣诞，杜楚灵眼里划过一抹无奈，没有回复信息，晚上九点多才离开公司。
  她在c市没有什么知心朋友，除了同事跟工作上认识的人，她也不认识其他人，社交圈就那么一点，下班后没有什么娱乐方式，一般是直接回到她的小公寓，没有工作邮件要回复的话，她就上上网，看看剧。
  你要说她学到的高中知识有没有改变什么，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没有改变什么，她工作的内容已经差不多是模式化，她已经完全了解，没有特地用到高中知识的地方。
  晚上九点地铁人依旧特别多，杜楚灵靠在车厢内壁，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旁边不断有人在偷瞄她，有一个人上来跟她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我没有联系方式。”
  那人笑了笑，没有纠缠。
  其实杜楚灵碰到搭讪要联系方式的次数不少，一年有个五六次，现实中她这张脸其实给她带来一些小麻烦，女生觉得她长得妖艳，不好相处，男生吧，又觉得她谈恋爱可以，结婚父母可能不同意，说她长得太招摇，一看就不是老实过日子的人，有时候公司那些男同事会这样打趣她。
  她记得周越说过他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人，可董雨静长得也不差，他还不是喜欢上了，只是董雨静长得甜美清纯一些。
  手机又显示新信息，备注是原身发来的，只有短短一行字——-谢谢你在医院里陪我聊天，我走了。
  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让杜楚灵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联想到前阵子原身跳楼轻生，金楚灵不会继续想不开做出傻事，她立即给金楚灵打电话，但是已显示是童话中的状态，她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存下戴彩月的电话号码，她给戴彩月打过来，嘟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一问金楚灵并不在家，已经出去好几个小时。
  她把她的猜测跟戴彩月说一遍，让她报警。
  “要死就死，留在家里也是祸害我，想死也拦不住。”戴彩月气愤地说了一句，最后还补了一句她会报警的。
  杜楚灵的心没能放下，刚挂断电话又收到原身的信息，只有一个地址。
  丰明区金萍江。
  她再次拨打金楚灵的电话，显示是已关机的状态，地铁一停，杜楚灵就挤开人群匆匆下车，这次是先报警，跟警察沟通后再给戴彩月打电话，她出地铁后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到丰明区金湖江那边，可她下地铁的附近并不是过往的出租车不是很多，每一辆经过的车子都显示有人，疾驰而过。
  她左右环顾一眼，见到前方酒店走出来一帮人，周越为首，他身旁还有一个保镖，两方人握手结束后，而车子已经停在路边，周越在保镖的示意下朝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银色法拉利走去。
  她快跑过去，手还没碰到周越，就被他的保镖眼疾手快推开，如临大敌，处于防备状态，她差点被推倒在地。
  “周越，帮我一个忙。”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哽咽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很绝望，她觉得原身的情绪可能感染到她，有一点共通。
  周越对面前这个人还是有印象的，他记住她的脸，这张脸属于一看就不大会忘记的，知道她是霍利成的女朋友，对于她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并不奇怪，他冷声问道：“什么忙？”
  “送我到丰明区金萍江那边，求你。”
  “上车。”
  看得出她很着急，周越接下来是要回他公寓那边，没有什么重要行程，所以他让她上车了。
  两人坐在后座，周越的两名保镖坐在前面。
  杜楚灵拿着手机试图给金楚灵打电话，连发几条信息，可惜都没有任何回应，她希望警察比她早点赶到。
  车子刚行驶十分钟，杜楚灵就觉得整个人身体一凉，江水冰冷，刺骨的寒冷袭卷全身，她哆嗦一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原身跳下去了，之后就是溺水窒息，她只有凭着本能反应，一边哭一边两手扑腾。
  “周越救我，周越救我，周越救我，救我……”
  周越察觉到杜楚灵的不对劲，刚刚还好好的人此时看上去快要窒息过去，一直在大口呼吸，两只手在划动，嘴里喊着让他救她。
  “你怎么了？”
  “周越救……我……我冷……”可能是原身最后的求生欲，也可能是她的求生欲，杜楚灵一直在扑腾，此时她的脸色已经紫下去，呼吸不过来。
  周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副溺水的模样，快要窒息过去，他让开车到医院。
  杜楚灵又摇摇头，有些哆嗦地说：“……不去……医院，去金萍……江，去金萍江……”
  人溺水挣扎不过两三分钟，杜楚灵有往下坠的感觉，她抓着旁边的周越，没有呼吸，整张脸憋得发紫。
  “你吸气呀。”
  见到杜楚灵没有呼吸，人感觉也快要昏过去，周越学过一些急救知识，立即对她进行抢救，给她人工呼吸渡气，让前面的人开去医院。
  来来回回抢救了三分钟，杜楚灵才有一点回过神，睁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周越脸庞上。
  周越见她有清醒的迹象，这才离开她的唇。
  “能呼吸吗？”
  杜楚灵大口呼吸几次后，人还是愣愣的，脑子里缺氧，只有掉眼泪，无声哭了几分钟后，最后才崩溃大哭，整个车厢都是她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