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察觉到林晏此时心情不好，几个鬼先是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迅速在她面前站成一排，才小声道：“不是……不是大人说的让我们没事儿干的时候过来转转么，其实我们今天想组个足球赛来着，可今天太阳太大了，我们不敢出去，就商量了一下，干脆组个麻将局，不过大人放心，我们没忘了大人的叮嘱，我们打麻将的时候时不时就将脑袋摘下来或者把肠子从肚子里掏出来，把那个人渣吓得嗷嗷叫的，绝对完成了任务。”
  难怪那个男的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林晏嗯了一声，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秦越忽的幽幽道：“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个实习生么？那它们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
  林晏，“……”
  作者有话要说：　　林晏：撒一个谎，真的好难，叹气。
  第70章 70
  林晏有些无言以对, 四个鬼却是茫然, “实习生？什么实习生, 是说大人吗？”
  一个鬼嘟囔着，将眼神放在了林晏身上, 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另外一个机灵的却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它的嘴, 讨好的笑道：“我们这……不是尊敬大人嘛, 大人是好人啊, 不止帮我们找到了工作, 还满足了我们想打篮球踢足球的愿望，所以大人就算是个实习生我们也敬重她。”
  这话倒是没毛病, 秦越假装信了, 但又发现了什么重点, 将目光移到了林晏身上，“找工作？什么工作？”
  他说着顿了顿, 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和市局的李队合作了？”
  这个没什么可瞒着的, 林晏嗯了一声，秦越道：“难怪这两天听以前的同事说, 市刑警队的都疯了，两天功夫就抓了十好几个通缉犯，原来是你们的功劳。”
  听到秦越夸它们，几个鬼悄悄的挺了挺胸膛, 面上努力一副谦虚的模样，可眼睛里的得意却是遮不住的。
  林晏真觉得有时候这些鬼比人类可可爱多了。
  从樊雨雯家出来，天已经是傍晚，忙了这么两天，这案子基本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找到樊雨雯跟她谈谈，看能不能说服她放弃报仇。
  毕竟造成她死亡的几个罪魁祸首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对她来说并不能算满意，但也是一个交道了。
  不过鉴于樊雨雯的怨气，林晏并没有太大把握，她想起了顾易办周雪娟案子时的方法，犹豫道：“我们要不要回局里拿个瓷瓶，万一说服不了她，也好有个困住她的东西，不至于我们打伤她，又或者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秦越倒是无所谓，“那回去拿一个吧，也算以防万一，不过我倒觉得这个未必用的上，樊雨雯死的时间不长，虽然怨气深重，但却没沾过人命，理智还是有的，有很大可能会被我们说服。”
  林晏也希望最终结局是这个，她虽然不惧厉鬼，但却不想与樊雨雯动手，若不是迫不得已，她连那个瓷瓶也不想用。
  说到这里，林晏又想起个问题，一般来说，厉鬼在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无法挣脱死亡地随意行动的，可周雪娟和樊雨雯却打破了这个惯例，她和秦越之前就讨论过，也猜测过很多可能，只是他们手上的线索太少，几乎等于没有，所以也就没有再讨论下去。
  所以林晏在想到这个问题后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出来，毕竟就算说出来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还是等案子结束，特管局其他人有时间了再拿出来商讨商讨。
  因为要拿瓷瓶，林晏和秦越在从樊雨雯家出来后就回了特管局一趟，在车上的时候她还在群里拜托那些鬼再帮她注意着些樊雨雯，只要她一出现，就立即通知她。
  群里的鬼自然纷纷响应，还有些胆大的问她要不要帮忙，比如说打架什么。
  那个十分热心的鬼还生怕林晏不相信它，几乎拍胸脯道：“大人别看我只是个普通的鬼，我死前是练散打的，等闲几个壮汉都不是我的对手，虽说那是个厉鬼吧，但生前也是个普通人啊，我怎么着也能派上用场吧。”
  对于热心鬼的自信，林晏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好打击它的积极性，只能委婉的拒绝了。
  上楼拿上瓷瓶，两人却没有立即走，林晏看着作为临时监狱的库房的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当时帮着顾易处理周雪娟的案子时，想试一试能不能把周雪娟拉进群里的，后来一忙，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反正这会儿离晚上行动迟早，林晏便打算试一试。
  于是她轻轻推开了那间库房的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这间临时监狱是由一间次卧改的，面积并不大，摆满了林晏踮起脚才能够到最上面的铁架子，而架子上密密麻麻摆了很多瓷瓶，林晏粗略看了看，大致摆满了三分之二的架子。
  “看起来特管局的确很忙啊，”林晏感叹了一句，“这加起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了个吧，咱们安南市有这么多厉鬼吗？”
  秦越道：“安南市常驻人口五百万，还不加每年来打工的流动人口，一年死亡人数就不少，就算形成厉鬼的条件比较苛刻，一百比一的比例也有这么多了。”
  那倒也是，林晏嗯了一声，开始仔细寻找困着周雪娟的瓶子来。
  这房子不大，瓶子却不少，哪怕林晏和秦越两个人也花了些时间才找到，从最上层拿下瓶子上写着周雪娟名字的瓷瓶，林晏道：“周雪娟是应该在这里了吧，话说这瓶子这么小，这鬼呆在里面能舒服么？”
  “不然怎么叫坐牢呢？”秦越道：“更何况特管局条件有限，也没别的办法关押它们了，再者说它们手上毕竟沾了人命，安南分局能只是关着她们而不是直接打的魂飞魄散，已经是格外手下留情了。”
  林晏听出来了秦越的话外之意，不禁问道：“其他分局不是这样行事吗？”她还以为这是特管局的固定流程呢。
  秦越摇摇头道：“能有这份本事的，谁没有点脾气，其实大多数都还是愿意给真有冤屈的厉鬼一次改过的机会的，但有的比较偏激，没有伤人命还好，一旦沾了人命，那就是立即打的魂飞魄散。”
  林晏想着秦越这些年在北京，问道：“北京总局就有这样的人？”
  秦越道：“对，其实我刚进入警队的时候被北京总局邀请过，只是后来有一个案子让我对总局的感官不太好，就拒绝了。”
  难怪她第一天来报道时顾易对他十分熟悉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说着话，林晏走出临时监狱，在自己办公室打开了关着周雪娟的瓷瓶，当然她没忘记把窗帘拉下来把门也关上，虽说此时已经是黄昏，太阳并不大，但对鬼来说还是有一定伤害，周雪娟虽然杀了人，但也是个可怜人，她并不想伤害她。
  瓶子被打开，很快就飘出来两个魂体，一大一小，自然是周雪娟和她的儿子阳阳。
  林晏就上次见周雪娟，其实过去还不到半个月，但这一大一小两个魂体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怨气消了不少，两个魂体也不再是上次她见时勉强拼凑出来的样子，而是基本恢复了生前的样子。
  林晏这才发现，周雪娟还是个挺清秀的漂亮女人，阳阳虽说瘦小些，却也长的很可爱，甚至在周雪娟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对着林晏和秦越叫了声阿姨叔叔，还认真对林晏道了谢。
  看它小大人的样子，林晏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忍不住逗它，“谢我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谢谢阿姨？”
  阳阳一看就是很内向的孩子，对于林晏的追问，有些害怕的往周雪娟身后躲了躲，还很无措的看着他妈妈，直到他妈妈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才轻声道：“阿姨替我们报了仇，让害死我们的坏人被警察叔叔抓啦，还让我和妈妈有了房子住，虽然那房子又黑又小，但妈妈说，再也不会有人来害我们啦。”
  看得出来阳阳很高兴，小小的脸上对着林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林晏忍着心里的难过，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林晏和阳阳玩了一会儿，才去和周雪娟说话。
  林晏道：“阳阳喜欢什么玩具，等我忙完手上这个案子，就去给他买小汽车小火车什么的吧，男孩子应该都爱玩，需要我再给他买些带图画教小孩子认字的书吗？”
  她说着注意到周雪娟和阳阳身上的衣服还是死时那身，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再给你们买些衣服吧，阳阳是孩子无所谓，你爱穿什么样的，裙子还是裤子？有喜欢的颜色吗？”
  林晏边说边在心里计划着，樊雨雯的案子今天晚上就应该差不多结束了，那她明天抽个时间去趟那个老头开的店，再去商场逛一逛，买齐后一起烧给周雪娟和阳阳，她们生前过的不好，死后总要好些。
  她正想着，就听周雪娟道：“谢谢你了，不过不用了，为了我们的案子已经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给我们买东西，再说我们都死了，那些东西有没有都一样，你就不要破费了。”
  林晏有些意外的看着周雪娟，她是真没想到她会拒绝，她本打算再说些什么，可看周雪娟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便想了想，换了种方法。
  她道：“如果你觉得接受这些东西让你不好受，那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周雪娟有些惊讶，“什么交易？我是一个鬼，什么都没有，如今又哪里都不能去，能跟你做什么交易。”
  林晏笑道：“你现在的情况虽然算是坐牢，但是也能劳动改造啊，你看我最近跟市局刑警队有合作，利用鬼帮他们找通缉犯人贩子失踪人口什么的，正式缺人手的时候，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周雪娟大约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整个都震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惊疑不定的道：“还能这样劳动改造？那我能得到什么呢？能降低刑期吗？”
  这个就不是林晏能做主的了，她摇摇头道：“能不能降低刑期我不知道，但至少你可以用你的劳动所得换取一些东西啊，比如阳阳的玩具，你的衣服，或者其他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周雪娟有些心动，但又有些迟疑，“能行么？把我关进来的那个人能同意么。”
  林晏道：“先不管他同不同意，你只看你愿不愿意，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和他商量。”
  说是商量，其实林晏觉得顾易有很大可能会同意，一是周雪娟的确有冤屈，二是她身上的怨气散的差不多了，已经彻底恢复了理智，而她的仇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再害人的理由，再说阳阳还在特管局里，为了她儿子，她也不会那样做。
  果然，周雪娟虽然很犹豫，但到底抵不住诱惑答应了，还再三向林晏保证，如果她真能说服顾易的话，一定不负她的期望，好好工作。
  周雪娟为自己得到了一份工作而高兴，林晏也为自己又多了一个线人高兴，就在她高兴完了，打算掏出手机试试看能不能把周雪娟拉入群时，周雪娟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的道：“对了，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是怎么突然实力大涨挣脱死亡地的吗？那是因为有个鬼，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鬼，给我给了很多阴气。”
  林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写到关于本文大boss的伏笔了，我好激动啊
  第71章 71
  林晏的笑容凝固, 秦越也僵住了, 两个人都是被周雪娟的话吓住了, 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鬼，还能给别的厉鬼阴气让它突然实力大涨挣脱死亡地, 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晏勉强稳住心神，将手机也收了起来, 严肃的看着周雪娟, “仔细说说。”
  周雪娟便将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据周雪娟所说, 那天晚上在林晏和顾易她们都离开后, 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个女人, 不对, 一个女鬼。
  那个女鬼穿着一身极其复古的衣服, 看不出什么年代的，将身体完完全全遮了起来, 只露出一双白嫩的手在外面。
  那个女鬼也长的很漂亮，虽然是个鬼, 却一眼能看出她生前应该家境很好，娴雅高贵, 让周雪娟一看就自惭形秽。
  那个鬼看到没说别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报仇吗？”
  周雪娟自然想报仇，她化成厉鬼,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杀了仇人，因此没有考虑，直接点头说想。
  那个女人闻言后没说什么，只是挥手给了它许多阴气，然后告诉她，等她报完仇，她会再来的。
  这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事情经过很简单，林晏却背上窜起一股寒意，下意识想到了，顾易曾经跟她说过的之前出现一个死了好几百年的厉鬼，道行高到跟特管局一照面就杀了好几个人，到现在都没找到，难不成那个鬼现在躲在安南市？
  林晏顿时坐不住了，她十分迫切的想证实这个消息，但是此时天还没黑，樊雨雯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因此到底按耐下来，又问了周雪娟几个问题。
  周雪娟倒是态度良好，问什么答什么，只是周雪娟与那个鬼只接触过一次，知道的东西有限，并不能给她们提供更多的信息。
  这么一问一答，天终于黑了，林晏知道着急也无用，所以定了定神，还是将手机掏出来，试试自己的设想能不能实现。
  林晏打开群管理界面，输入周雪娟的名字，顺利的找到了她，但是在点确定的时候，却跳出来一行字：此鬼不符合入群条件，暂不能入群。
  除了这行字，再没有其他，因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林晏倒是没有意外，只是略微有些失望，然后想了想，又打了樊雨雯几个字上去，这次也一样顺利找到了她，但不同的是，她点击确定后跳出来的不是先前那行字，而是：入群邀请已发，等待此鬼确认。
  林晏：“……”看来这群的标准就是有没有害过人的性命。
  林晏不知道邀请发出后樊雨雯那边会是以一种什么方式收到，只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再收到群邀请已经确认的消息，看来樊雨雯的确铁了心报仇，连投胎机会都不要。
  林晏心里一沉，越发对晚上的打算没有把握，不过只转瞬就抛到脑后，又试着将程阳的名字输了上去。
  因阳阳与樊雨雯一样，只伤害过人，没有杀过人，所以得到的提示是等待确认。
  几乎是这行字跳出来的一瞬间，倚在周雪娟身边听着她们说话的阳阳就露出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而后很是不安的看着周雪娟。
  周雪娟对这个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情绪的不对，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阳阳怎么了？”
  程阳有些疑惑，看着周雪娟半晌才有些结结巴巴的道：“妈妈，我……我刚才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周雪娟的眼神立即警惕起来。
  程阳小声道：“那个声音说，给我一次投胎的机会，问我愿不愿意。”
  这次轮到周雪娟惊讶了，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认，“你真的听到有人这样问你？”
  程阳点点头。
  周雪娟有些奇怪，她们几个人和人都在这里，她什么都没听到，为什么她儿子单单听到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催促程阳赶紧答应下来。
  倒是秦越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林晏一眼若有所思，不过也并没有问，继续保持沉默。
  在周雪娟的催促下，程阳略微有些不安的说了一句我愿意，然后几乎是瞬间，程阳身上残留的怨气就被一扫而空，整个鬼的模样也恢复到了生前的样子，白白嫩嫩，是个漂亮的小男孩，除了没有影子，跟活着的那些小男孩没有区别。
  周雪娟几乎喜极而泣，她也想到了什么，连连对林晏道谢，神情很是感激。
  林晏笑眯眯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让她以后努力工作，争取也能早点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