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记者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被她一问才意识到。点头说：“是没有。”
  张潇潇神色凝重地点头。
  她抬手按住鼻梁，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孩子才多大呢？看起来应该大概在二十岁左右。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念大学。
  反正不是一面开店赚钱一面还要照顾孩子。
  看那些沉重的器具，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还能熟练而轻松的应对，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锻炼出来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背负这种压力。
  张潇潇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要把一家店维持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拥有那样令人称赞的手艺，她的过去绝对是布满艰苦跟努力的。
  自己之前的看法，实在是太肤浅。
  记者兄弟看着张潇潇忽然感性起来的气场，害怕地退了一步。
  这位原则至上，绝不容情的打假战士，难道是被……被一碗面感化了吗？！
  张潇潇走到寥寥云旁边问：“请问，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第13章 衣服
  寥寥云注意那个摄像机已经很久了，此时见黑盒子对准自己，先是耳朵动了一下，紧跟着肩膀僵了下。
  她之前查过电视广告，那收费可都是按秒计的。单单一个收视率不高的地方台，买广告位就是百万起步。
  免费采访那根本是名店专利，她这才开店多久啊？
  所以，根据她多年踩人类套路的经验，此人多半是个广告中介。
  寥寥云只能遗憾说：“没有钱上电视呢。不买广告。我们虽然价格标得高，但其实赚得少。”
  “我们这是采访。不收费的，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张潇潇保持严肃道，“你好，我是‘我帮你打假’节目组的主持人，我叫张潇潇。”
  寥寥云：“哪个台几点开始播的啊？”
  张潇潇愣了下，答道：“周六晚上八点半，地方二台。”
  寥寥云眼睛一亮。世上竟然真有此等好事？！
  管她是打假还是美食节目，寥寥云不挑的。反正她卖的就是真东西，才不怕有关部门来查。
  她甩了下毛巾，招呼小山参一起过来上电视。
  张潇潇低下头，对上正努力仰着脑袋的小山参。那张小脸上充满好奇，漆黑又清澈的眼睛朝她眨动，然后为了亲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张潇潇咳了一声，抬起头继续注视寥寥云。
  食客们见状留下来，自主地空出中间一圈位置，做到有序看热闹。
  就是这氛围跟张潇潇以往的打假环境不大像。不知道要做什么。
  没听说张潇潇转台了是吧？
  张潇潇问：“他是你弟弟吗？他还那么小就来帮你。那他父母呢？”
  小山参踮着脚尖说：“我父母还没有我大呢！”他是最大的野山参！
  张潇潇再次低下头：“啊？”
  寥寥云：“额，他的意思是说，他爸妈活到的年份没他大……嗯，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张潇潇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张潇潇说：“那你应该很辛苦吧？”
  寥寥云挥手说：“没什么，大家都辛苦的。赚钱哪有轻松的事情嘛。都是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比起来我已经很不错了，我那几个朋友现在还在破产线上跃跃欲试。要是这家店生意好，我就可以接济一下他们。所以请你帮我们多打打广告呀。”
  可我们这是一个打假节目啊！张潇潇心里吼道。
  她知道自己要偏题了，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的几位朋友是做什么的？跟你一样吗？”
  “不大一样，反正都挺倒霉的。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因为太穷就跑去自残骗钱，最近好像还蹲在牢里吧？还有一个，想做快递。可是拼不过大公司的价格，一直赚不到钱。最近在不包邮区里卖苦力。还有一个养鱼的，唉，竞争太激烈，手下还带着一大帮孩子，估计快要养不起了。”寥寥云说，“最有钱的是能坐办公室的，这家店就是他帮我申请来的。果然能找到白领工作的就是了不起哈。”
  张潇潇：“你们都没有父母帮助吗？”
  寥寥云不在意道：“这个，其实看缘分的。没必要强求。我们懂事（开灵智）得太晚，没见过他们的。跟你们（人类）不一样，慢慢摸索呗，不死日子就长着呢。”
  自己已经是千万中无一地抢到一分机缘，总不能还要求天道允许拖家带口。他们这些天地妖灵都看得很开了。活下来靠得终归是自己，靠人帮忙哪能长久？
  小山参问：“父母有什么用？”两颗野山参？又不能吃掉。妖于本体和人类之间，都已经有不可相比的差距了。
  寥寥云也说：“没什么用吧？”云聚多了会下雨的。
  张潇潇：“……”
  张潇潇又问了野山参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用千年山参来做噱头呢？”
  “是真的啊。”寥寥云说，“我保证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野山参！”
  小山参骄傲扬起脸。
  张潇潇：“你的野山参是哪里来的？”
  寥寥云：“祖传的。”
  后面旁听的教授歪过脑袋。你胡说！你这明明还是新鲜的野山参！
  寥寥云接着道：“祖传的山。现在我用来养猪。所以你看我的猪肉那么好吃，因为我是用心养好猪。”
  张潇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板起脸，又强调了一遍不能再用什么千年山参作为广告语，也不能用其他带有明显误导性，但是无法用科学保证的东西进行宣传。然后不听寥寥云辩解，带着摄影师一帮人离开。
  围观群众相当懵逼。这就完了？打假的“打”字体现在哪里？
  连张潇潇都疯不起来，是不是说明这家店没有问题？
  寥寥云不管众人如何脑内风暴，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一点还得回家喂猪，顺便准备明天的食材，就将卷门拉了下来，提前关门。
  她抓起手机，迫不及待将之前拍出来的发到群里。
  云帝：看，我店里的生意【图片】
  燕雀安知鸿鹄：看，我的钱包【图片】
  里面只有两个钢镚儿。
  精算师：寥寥云你怎么吸引的客户？你的肉降价了？
  云帝：肉是不可能降价的！我还想着涨价呢。就是生意好啊。今天还有个什么“我帮你打假”的节目来采访我了。我觉得以后还能更好。
  精算师：……
  精算师：你这刚开的店啊。
  云帝：是啊！厉不厉害？
  燕雀安知鸿鹄：厉害！哇，现在妖开店，人类都可以帮忙打假了吗？有人寄快递不给钱这种算假吗？
  精算师不忍直视这些智障对话。只能遗憾叹气。
  那个节目他知道。寥寥云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要步大魔的后尘进去了。
  燕雀安知鸿鹄：苟富贵……
  云帝：你等等，我看看能不能开展出外卖业务。要是我真的做起来了，你就来a市帮我忙吧。
  燕雀安知鸿鹄：云！
  不能榨油的金龙鱼：缺钱。孤苦。寥寥云你要发展海对岸的生意吗？我这边游的虽然没有船快，但也不慢啊。
  云帝：我不要。
  不能榨油的金龙鱼：qaq
  账号又被封了：@云帝，你门口缺人算命吗？我下个月就能出狱了。
  云帝：不！都想点别的吧！脚踏实地一点啊！
  账号又被封了：那我在牢里还学会手机贴膜了。要伐？
  账号又被封了：云，苟富贵……
  寥寥云关掉群聊天。
  再等等。她觉得自己还是拖不动这一大帮狗腿。
  ·
  寥寥云将东西放好，汤锅重新炖上，就从后门出去。锁紧门窗，带上钱包，一路朝着布匹市场前进。
  她跟小山参一起在里面逛了一个多小时，成功选出十几种不同花样的布料。要求材质柔软，因为猪的皮肤对外界刺激会特别敏感。
  对，她准备给琼哥做一套衣服，或者单是裤子也行。不然让琼哥一天到晚总光着屁股瞎跑，也怪不好意思的。何况他将来还是要在人类社会生活，必须得早点适应社会规则。学会穿衣服，从小做起，才能避免将来因为不习惯可能导致的一系列悲剧。
  天色开始转成灰黑。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云山半坡的屋前，寥寥云定睛一看，发现窗户玻璃上，贴着一张粉嫩的猪脸。里面的小猪看见他们，里面离开窗户往回冲。
  小山参感动说：“琼哥是在等我吗？”
  寥寥云：“那你就别老跟他闹了。你看他那么喜欢你。”
  小山参怀疑道：“他真的喜欢我吗？”
  寥寥云拧开门锁，里面的猪立马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目不斜视地往前冲，绝不回头。可惜还是被寥寥云一把按住，重新拎回屋内。
  琼哥看着重新合上的门，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不要这样嘛。”寥寥云说，“你看我今天给你买新衣服了。”
  小山参认真说：“寥寥云，我觉得放琼哥出去还是太危险了。他一点都不听话，出去就乱跑，会被吃掉的。”
  寥寥云也担忧道：“是啊。你跑什么呢？你都不会化形，还想跑，外面很危险的知道吗？”
  琼哥再次跑向窗边，熟练地借由靠枕跳上去，然后贴着玻璃忧郁眺望远方。
  那黑色的滚圆眼睛里，透露着对她的控诉和对自然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