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初放在书包里，说能压断肖止寒一双腿的儒林外史。
  她看着这本书的书页，毫无征兆地就流下了眼泪。
  银灰色的磨砂纸质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小字。
  “给爸爸最爱的小公主:
  十五岁生日快乐，爸爸永远爱你和妈妈。
  林如海。”
  迟意抬手，摩挲了下上面的字迹。
  而后紧紧地握着整本书，贴近了自己的胸膛，慢慢闭上了眼睛。
  晚自习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止寒觉得迟意的眼眶好像有点红红的。
  迟意没有太大的反应，拿起纸巾吸了吸不受控制流下的鼻涕，眼睛紧紧地绞在习题上。
  听她吸鼻子的声音，像是在啜泣，肖止寒的眼皮痉挛地一跳。
  刚上课，许希尔走到肖止寒和迟意的桌前，“迟意，我这边还有小面包，你要不要拿去吃点”
  迟意摇摇头，说了句不用。
  等许希尔走后，肖止寒扭头看她，冷不丁开口，“你晚上没吃?”
  “饿不死。”她冷淡地回答，手上的动作已经算出了一道道答案。
  肖止寒没再说话，无视已经走进前门的老师，走了出去。
  方禹城没料到肖止寒突然的动作，一时间坐也不是，追出去也不是。
  等过了差不多七八分钟，老师恰好回了办公室，肖止寒提着个黑袋子进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走得有多急，迟意只感觉他一坐下，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在这种天气，还能把自己热到流汗，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迟意做着数学题，刚翻过一页新的草稿纸，被肖止寒提在手上的黑袋子就被放到了她的桌上。
  “上次你买给我的面包牛奶，这次我还给你。”
  迟意垂着眼，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哦了一声，解开绑得紧紧的袋口。
  肖止寒说是说还她上次买的面包牛奶，理应买的是食堂自己做的面包，可包装袋上的logo，又清楚地提醒着肖止寒是去哪里买的面包。
  校门外开了一家全城连锁的面包店，在一中学生里很受欢迎，迟意没想到肖止寒还特地跑出去，就为了买个面包。
  何况，里面不仅有面包牛奶，还有一长串的棒棒糖。
  “你放错了吗？”她拿出一长串的棒棒糖，转头问道。
  “没有，”肖止寒想也不想的否认，有些话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给你买的。”
  他想起上次方禹城在食堂买的糖果，不仅买回了面包牛奶，还特地绕到食堂去买了这一串糖果。
  迟意也没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买糖果，她现在连说话都有些太费劲，只对肖止寒说了声谢谢，便要把袋子往抽屉里塞。
  肖止寒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迟意仰头看他，有些不解他的举动。
  纤细瘦弱的手腕，一手可握。五指的指尖，仿佛都带上了温热的触感，像是能感受到一层皮肤下，流动的血液。
  旖旎当前，肖止寒却没空想那么多，他直视着迟意的眼睛，“你不吃吗？牛奶还是温的。”
  他特地在店里让店员帮忙加热的，现在喝不热不冷正合适。
  迟意没想到肖止寒还能注意到牛奶的温热，愣了一下，话不过脑就脱口而出，“你想让我喝”
  这话就问得有些尴尬了。
  肖止寒如果说是的话，迟意真去喝，总有种迟意为了肖止寒才喝了这牛奶的感觉，这他妈暧昧了；说不是的话，如果迟意还真听了他的话真不喝，肖止寒就觉得自己得不偿失了。
  “你不是没吃饭吗？”他移开注视着迟意的视线，答非所问的开口，“你吃吧，我掩护你。”
  他当迟意是不敢在晚自习的时候，在班级冒着可能会被老师抓包的风险，开口说道。
  迟意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因他转回头的原因，只能看得到肖止寒轮廓精致的侧脸，还有他耳后不太明显的纹身。
  同桌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耳后的纹身。
  在脖颈和耳后，靠近耳后的位置，黑色的蝇头小楷，汉字方框大小，纹着他的名字。
  她的视线，往上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点红。
  迟意收回视线，低头拿出了袋子里的牛奶面包。
  牛奶的确是刚好的温度，面包也很好吃。
  肖止寒余光看到迟意将面包搁在腿上，先是喝了一口牛奶，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面包，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还想过，迟意要是因为他的原因，拒绝吃他买的面包牛奶可要怎么办。
  幸好，他们的同桌关系还没有那么差。
  晚自习结束，回宿舍的路上，许希尔开口问道，“迟意你不饿吗？要不出去外面吃点夜宵?”
  “不用，”迟意笑了笑，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剩下棒棒糖的袋子，“我吃过了，不饿。”
  “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东西，我怎么都没看到?”陈韵问道，拿过迟意手中的袋子打开一看，“牛逼啊，不同口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这就是有钱人的奢侈吗？像我们这种穷银，只能吃得起一种口味的。”
  迟意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陈韵三言两语给逗笑了，她摆摆手解释，“不是我买的，我同桌买的。”
  “卧槽，肖止寒买的？”陈韵惊讶了，唐思琪和许希尔也都看了过来。
  她碰了碰迟意的肩膀，好奇地问道，“迟意，你和肖止寒到底什么关系啊，他还买东西给你！难不成，”陈韵的眼神发亮，“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唐思琪低缓的声音，“迟意，你真的和肖止寒谈恋爱了吗？”
  迟意皱眉，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就买了个东西，不至于吧？非得要恋爱，不能是同学同桌间的友好互助吗？
  “对了，我忘了和你说，”陈韵拍了下脑袋说道，“就有人在贴吧里发了张照片，是你和肖止寒站在高三教学楼前的照片，你们靠得很近，特别是你抬头肖止寒低头，看样子像是在接吻，”她说着，又问道，“话说你们真的接吻了吗？”
  不等迟意开口回答，陈韵又说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应该是附近职高技校的人开你的玩笑，就说一些很下流的玩笑话，肖止寒直接在帖子里实名开骂了，这都不是重点。”
  迟意嘴角抽了抽，特别想问一句。
  你说了这么多都不是重点，那到底什么是重点。
  “听我给你念念，”陈韵打了个响指，滑到帖子里肖止寒回复的那句评论，“□□.妈，知道是我女朋友……”
  “瞧瞧，”陈韵念完还不忘点评，“这都公开承认你是女朋友了，”她朝迟意使了个眼色，“人肖止寒都发话了，你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迟意拿过陈韵的手机，看到了肖止寒顶着方禹城id的评论，自然也看到那些类似“腿玩年”的话。
  原本还有不少人开玩笑，在肖止寒发了那样一句话后，就没有人敢再说话了。
  全是吹嘘肖止寒的，和对她的羡慕嫉妒的。
  “那天是我们打扫完礼堂吃雪糕，我脸上蹭到雪糕，他帮我处理干净而已，没有什么接吻不接吻，”迟意说着，将手机递还给陈韵。
  “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明显一看就是只是不想让人说那种玩笑话，”她顿了下，“毕竟是同班同学，我又是他同桌，说女朋友可能就是情急之下接过那些人的话语，当不了真。”
  “所以你们真的没有在交往？”唐思琪有些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迟意看了她一眼，在她快要忍不住扭头的时候才开口，“我和他，当然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了。”
  唐思琪没再说话，脸色好看了不少。
  周末两天很快过去，迎来了周一的月考。
  高二上学期虽然已经分了文理科，但政史地三科考卷还没整合成综合科，因此考试安排了三天。
  第一科照常是语文，两个半小时，迟意对语文还挺拿手，八百字的作文，看着题目，没一会就构思好了思路。
  只是第二节 下课铃声刚一打，不少人就已经起身提前交卷，连容易得分的作文都不写，直接交了白卷上去。
  迟意半点没受影响，低头快速地写着作文。
  到了十一点，教室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
  迟意从多媒体出来下楼的时候，还听到几个女生在对着语文选择题的答案。
  选择题要是全对，语基高分基本没跑了。
  中午迟意吃完饭也没回宿舍，直接在多媒体待着。
  她也没像其他人急忙翻着历史书背着知识点，反而是翻了翻自己从考卷和课外习题上整理出来的错题集。
  她后面还坐着个男生，也是刚转过来南城一中，正趴着座位上补觉。
  大抵是听到她落座的动静声，从座位上爬了起来，伸手戳了戳她。
  迟意没回头，那人也不放弃，手臂搁在桌上，身体往前倾，伸长脖子的靠近迟意，“同学，你学习很好吗？我早上看你语文考卷写得满满的。”
  迟意还是没回头，也不说话。
  “打个商量，下午历史你选择题借我抄抄，我要求也不多，就抄个选择题，主观题我能自己随便瞎写写，考完后请你吃饭，你看怎么样？”
  男生说完，沾沾自喜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好话也是一箩筐地往外丢，“同学，你看你人不仅长得美，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
  等铃声一打，监考老师很快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
  “大家把相关的材料交上来，马上就是开始考试了，特别是手机，摸摸自己的口袋，有没有藏着手机。”
  男生趴在后面睡觉，耐心地等了迟意二十多分钟。
  可他都听到迟意翻卷子的声音了，抬头一看，她坐得笔直，遮得死死的，连片白花花卷角都没往外露。
  他只当迟意是忘记了，小幅度地踹了下她坐着的椅子。
  迟意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下，几秒后落笔更快了。
  陈峰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他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人家愿意给他抄一抄，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打回事。
  这他妈把他当猴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