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者:
平林漠漠烟如织 更新:2024-05-19 21:06 字数:4140
素梨麻利得很,安顿赵舒在椅子上坐下, 又点了两个烛台放在了窗台上,然后又麻利地把炕上收拾整齐,放好小炕桌。
见一切妥当,她又用香胰子洗了手,这才打开食盒,开始摆饭。
五菜一汤,碧粳米饭,虽不丰盛,却都是她爱吃的。
见食盒里准备的是两双筷子、两个御瓷碗和两个汤碗,素梨翘起嘴角笑了,知道赵舒也还没用晚饭,便也给赵舒盛了饭,然后笑微微叫赵舒:“阿舒,过来用饭吧!”
赵舒今晚乖得很,原本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素梨收拾,这会儿听到素梨叫他,当下起身走了过去,在素梨对面坐下。
素梨把筷子递给赵舒,自己拿起了另一双筷子。
她发现赵舒的生活看着简单,其实奢侈得很,单赵舒用的筷子,虽然非金非玉,也不是牙箸,可是重量适中,触感极好,而且还是原木,想必贵重得很。
素梨是真饿了。
她先吃了几口,让自己没那么饿了,这才道:“阿舒,我瞧着你可是有些奢侈呀!”
赵舒原本没什么食欲,可是看素梨吃得这样香,他不禁也觉出了些饿来,拨拉着米粒开始吃。
听素梨这样说,他想了想,道:“我平常也没什么开销,虽然不算简朴,却也不算奢侈呀!”
和京城那些王公贵族比,他真的是很简朴了。
素梨转念一想,不禁笑了——赵舒的确算不得奢侈,他只是有些娇气。
她尝了尝赵舒送来的虾仔冬笋汤,觉得甚是鲜美,便盛了一碗递给赵舒:“你是娇气舒......你尝尝这个汤。”
赵舒乖乖地拿起汤匙舀了汤尝了尝,觉得确实滋味不错,便慢慢喝了起来。
他觉得素梨说他是“娇气舒”,话语中也似带着爱意,因此很是受用,不但不生气,还觉得心中熨帖得很。
素梨一边吃饭,一边问赵舒:“娇气舒,咱们大周首富是谁?”
赵舒想了想,道:“是我。”
素梨:“......咦?难道不是皇上?”
赵舒思索了一会儿,道:“只算私人财产的话,我如今比他还富。”
怕素梨不明白,他又道:“父皇那里人多开销大,我这边没什么开销,又有人专门负责经营,因此积下的财产较多。”
别的贵族家里男男女女几百上千口人,单是主子不知道有多少了,又都奢侈成风,入不敷出的大有人在,赵舒就他自己,又善于经营,自然就积累下了大量财富了。
素梨想象了一下,还是想象不出来赵舒到底有多少钱,便不再多想,又盛了一碗饭。
怪不得前世赵序只要手头紧,就去找赵舒打秋风,原来赵舒才是真正的大周首富啊!
赵舒见素梨吃得香,心里喜欢,柔声道:“田多如今留在临河别业了,这是田多的兄弟田禄做的,你若是喜欢,我——”
他本来想说要把田禄送给素梨,转念一想,按照素梨的性子,若是得了田禄,说不定理都不理自己了,便临时改口:“你若是喜欢,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吩咐他做。”
素梨自然发现了赵舒临时改口,挑了挑眉,拿过赵舒的汤碗,又给他添了半碗汤,口中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赵舒慢条斯理喝汤,素梨忽然想起大表哥薛春雨升职为巩县提刑所副提刑的事,忙问道:“阿舒,我大表哥升职的事,你知道么?”
巩县提刑所现管着郑州各属县及京畿各县的诉讼之事,副提刑又称理刑副千户,是从五品的官职,可是一个大肥差。
她表哥还不到弱冠之年,直接提升为从五品的副提刑,素梨心中自是纳罕。
赵舒垂下眼帘:“巩县提刑所正提刑调往辽东,副提刑胡三泉替补,空出了副提刑一职,须得及时补缺。我看了薛春雨这两年的办案卷宗,发现他很善于处理诉讼,而且善于处理疑案,因此便交代了一句。”
素梨:“......”
见赵舒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是分明是在等着自己称赞,她不由笑了起来,柔声道:“阿舒,多谢!”
想了想,又道:“若是我表哥不适合这个职务,就早些免了他,不必顾忌我。”
赵舒看向素梨,双目清澈:“素梨,我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因为喜欢你,就提拔你哪个昏庸无能的亲戚,提拔薛春雨,只因他真的有办事才干。”
素梨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用罢饭漱罢口,素梨收拾了杯盘碗筷,装进食盒送了出去。
她知道赵舒素来体弱,刚用过饭,不宜见风,便重新铺设了自己睡觉的床,让赵舒睡,她自己则在炕上睡。
赵舒能和素梨在一间屋子里呆着已经很开心了,乖乖地脱去外衣,只穿着中衣钻进了被窝。
素梨发现赵舒今晚乖巧可爱之极,心中纳罕,却不动声色地帮赵舒掖好锦被,理好软枕,自己这才熄了灯盏,回到炕上睡下。
赵舒闭上眼睛,感受着素梨特有的芬芳,渐渐睡意涌了上来,很快就睡熟了。
这两三日,他一直没怎么睡,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素梨一吃饱就渴睡,也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素梨醒来,她没有立即起床,在炕上翻腾了好几下,才想起赵舒昨夜留下了,便裹着被子坐起来看,却发现床上衾枕整齐,赵舒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心中不由有些怅然,正要再躺下,却发现自己枕边放着一张字条,心里一喜,忙拿起来展开看。
原来是赵舒留下的字条,约定今晚亥时还给她送宵夜,还叮嘱她,若是有想吃的,尽管吩咐阿喜。
素梨心里甜滋滋的,拿着赵舒的纸条又看了一遍,发现赵舒的字有些近似宋徽宗的瘦金体,却比瘦金体更朴拙更有力度。
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她把赵舒的这张纸条收藏在了一个锦匣里,自己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身洗漱。
今日素梨要去薛姨妈家,便留下王四儿看家,阿喜赶着马车,素梨带着解颐和玉秀坐车,一起往薛家堡去了。
今日薛家倒是没什么客了。
薛姨妈累得够呛,正在堂屋坐着,听说素梨来了,忙带了薛家三兄弟起身去迎。
一家人相见,自是欢喜。
素梨先分派了礼物,然后笑盈盈朝薛春雨屈膝行了个礼:“恭喜大表哥升迁!”
薛春雨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哎呀,都是上峰信重,我一定竭诚为公,尽心报国!”
素梨:“......”
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大表哥,我又不是你上峰!”
薛春雨这两日一直应付来贺喜的人,这些套话说多了,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被素梨这么一说,他不禁羞涩起来,胡乱寻了个理由,溜溜达达往外去了。
薛姨妈早盼着素梨来了,把素梨领到堂屋坐下,让丫鬟仙草拿了点心和茶出来,自己和素梨闲话家常。
见别人都不在眼前,她便悄悄和素梨说道:“先前祥符县知县尹大人的千金瞧不上你表哥,如今你表哥品级比她爹尹大人还高,尹姑娘又后悔了,昨日又让黄师爷来做媒,你表哥到底没答应。”
素梨微笑道:“先前咱们高攀不起,如今让她后悔吧,世上好姑娘多的是,早晚大表哥会遇上喜欢他的好姑娘!”
今日素梨有空,在薛家陪了薛姨妈大半日,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告辞离开。
阿喜赶着马车载着薛姨妈给素梨的礼物在后面跟着,素梨则和出来送她的薛春雨一起步行。
如今快过年了,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小孩子跑来跑去,说话不是很方便。
薛春雨一直把素梨送到了薛家堡外面的白杨夹道上,见四周没了旁人,这才道:“素梨,这次我升职,是不是你和福王说的?”
素梨认认真真看向薛春雨:“表哥,的确是福王提拔你的,不过不是我说的,是福王看了你办案的卷宗,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正好巩县提刑所副提刑有了缺,便把你推荐上去了。”
薛春雨一直忐忑,怀疑自己是凭了裙带关系上去的,此时听了素梨的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当即欢喜起来:“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福王信任!”
素梨笑吟吟道:“福王瞧着和气,其实待人待己都很严格,你的差事若是办得好,自然升迁有望;若是办得不好,降官免职都是常事。”
薛春雨一向爱教育管教表妹,没想到如今竟然被表妹教育了一番,却也心悦诚服,与素梨一边说,一边往东走,一直把素梨送到了河边的秦寓,这才告辞离去。
素梨这次来京城,一是看望赵舒,给赵舒送药藤,二是处理生意上的事。
如今这两件事都忙完了,她便打算明日回巩县过年,临走前自然是要大吃一顿了,因此她特地交代阿喜:“阿喜,明日我要出发回巩县了,今晚让田禄做鸡汤锅子,把金水河的鲤鱼切片涮着吃,好不好?”
阿喜答了声“是”,却没有走,依旧看着素梨,等着素梨的吩咐。
素梨不禁笑了,道:“你们王爷呢?”
阿喜恭谨道:“王爷此时有客,正在见客,晚些时候过来。”
素梨点了点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皇庄东北角的清波楼中茶香袅袅,赵舒见的客人正是端王赵序。
该过年了,赵序家大业大,王府人口众多,开销也大,再加上今年迎了李王妃和连侧妃进门,花费甚巨,如今各处铺子都来结账,债主云集,他实在是应付不了,到赵舒这里借银子来了。
赵舒倒也没说不借,只是问他:“你我都是亲王俸禄,你怎么就不够用了?”
大周朝的亲王,每年可是有一万石岁支禄米,足够日常开销了。
赵序冷笑一声:“就那点亲王岁支禄米,说的你好像够用似的!”
赵舒挑眉:“我够用啊,而且每年都有节余。”
赵序气得说不出话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自己单身汉一个,自然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你还有父皇贴补——唉,你是不知道女人多能花钱!”
他如今是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外加一个侍妾通房,已经要闹饥荒了。
赵舒默然。
他真心觉得女人花费不多——素梨基本就不花钱。
想到素梨,赵舒心里暖洋洋的,莫名心疼素梨:我的素梨怎么就不花钱呢?嗯,我还是想个法子给她置办些珠宝首饰吧......
见赵舒嘴角翘起,眼睛发亮,分明是在走神,赵序更生气了,威胁赵舒道:“阿舒,你那个未婚妻子的事,我还没给你捅出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第69章 合作
赵舒闻言, 微微笑了:“大哥, 你准备捅到谁那儿去?”
赵序眼睛观察着赵舒,却故意冷笑一声, 道:“阿舒,你想娶一个平民女子做王妃,就算父皇纵容你, 文皇后会纵容你?连贵妃会纵容你?”
赵舒身子靠回椅背上,清俊的脸上现出疲惫之态, 缓缓道:“大哥,平王世子和定王世子如今都在太学读书,不知学业可有进益......”
赵序当下收起惫懒之态, 背脊挺直,身子前倾:“阿舒,你的意思是——”
赵舒垂下眼帘, 握着白绫帕子遮住口鼻, 咳嗽了好几声,又缓了一阵子, 这才用低而缓的声音道:“大哥,我们兄弟其实是可以合作的。”
赵序桃花眼微眯盯着赵舒。
他有些弄不懂赵舒。
有时他觉得赵舒瞧着病弱, 其实已经好了许多, 比如刚才;有时他又觉得赵舒依旧是老样子, 缠绵病榻,命若游丝,比如现在。
看着赵舒苍白清俊的脸, 赵序开口问道:“阿舒,我们兄弟如何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