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2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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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之初 更新:2024-05-19 22:11 字数:4894
嬴政中止了南征计划,阿房宫不建了,手办不搞了,皇陵也不修了,腾出手来一心将六国残留的余孽清剿干净。
天气仍旧酷热难耐,侍从们从冰宫中凿取冬日里储存的冰块送到咸阳宫内的水榭中上风处,微风从远处吹来,顺着窗扉灌进水榭的风也随之变得清凉。
嬴政理顺思绪,同空间内皇帝们道:“前世一统天下时,朕只是一味加强皇帝手中的权柄,现下回头再看,却是过犹不及。秦国宗室和军武勋贵没有在统一中得到利益,关内的老秦人同样没有得到好处。再则,秦国之所以有一支虎狼之师,一是因为商鞅变法,律令严峻、赏罚分明,二是因为秦军有征战的目标,以战养战,自身损耗不大,可现在六国尽成秦囊中之物,再去征战,便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李世民了然道:“所以你让扶苏去拜访秦国宗室,让李信交际老秦旧臣,又调动关中军团换防,腾出人手待命。”
朱元璋跟高祖、朱棣、刘彻四个人聚在一起打牌,闻言抬了下眼,漫不经心道:“天下统一了,始皇短时间内又无意南征,对于六国余孽和地方豪强的清缴,就相当于最后一次收割作物了,这种好事当然得叫自己人上啊,是不是?”
嬴政唇角翘起一个冷锐的弧度,没再言语。
始皇帝掌控之下的大秦跟胡亥掌控下的大秦大概就是手榴弹跟核弹之间的区别,他能够最大程度的调用大秦的军队和人力物力,也有能力弹压所有可能会有的暴动和祸乱,这是胡亥、亦或者是赵高望尘莫及的。
秦国宗室和旧军武勋贵出身的将领们纷纷出山,十数人分别统帅着一支由中尉军为主、地方常驻军为辅的巡检部队,浩浩荡荡奔赴天下各方。
他们的任务是清缴所有非秦国故土内的豪强势力,同时将六国余孽赶尽杀绝!
倘若下达这命令的是六国故主,豪强们未必会十分放在心上,谁不知道六国的统治和军队早就糜烂到了极点,可换成虎狼一般的秦始皇帝,没人敢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从咸阳东向而行,首先抵达的便是韩国故土。
韩国原就是六国之中最为势弱的国家,也是六国之中第一个被秦灭掉的国家,现下咸阳特使持皇帝令来此,故韩豪强压根不敢有抵抗之心,望风而倒,极尽谦卑之态。
这一队由王翦之孙王离亲自带领,抵达颍川郡之后,王离下令军队原地休整,对于惴惴不安的本地豪强们献上的金银财帛,他来者不拒,可本地豪强想要的承诺和保证,他却只字不提。
相较于名满天下的祖父和父亲,王离的军事才能并不十分出众,天资和能力这东西就跟考试一样,试卷交上去了,不需要看最终分数,也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王离明白自己的短板,当皇帝幸上郡之际,点了他同归咸阳之时,他心都凉了半截,军武门楣的子孙不在战场上搏一个出身,难道要去弃武从文吗?
好在祖父王翦留下的余荫足够大,王氏一族的名声也足够响,陛下并不曾将他废置,而是另行委以重任。
王离只是没有军事才能,然而在父祖二人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政治才能总是有的,陛下为了清缴六国豪强、杀尽六国余孽,连南征都停了,皇陵也不修了——皇帝都把自己的梦想暂时搁置了,韩国又是此次任务的第一站,他要是因为财帛而把事情搞砸了,开了坏头,别说他的祖父是王翦,就算是先王,陛下也饶他不得!
王离心里边这笔账算的清楚,故韩豪强送礼行贿,那就收下,收了钱不帮他们办事,这怎么能算贪污呢!
待到将颍川郡内豪强名姓势力清查明白,王离顺势举起了屠刀,篦子一样将各个豪强土地家财过了一遍,留下一点所谓的赎买钱财,旋即便将其家小打包发往咸阳。
倒是有人想要私藏财产,可这时候的财产要么是金银玉器等有重量的东西,轻易腾挪不走,要么干脆就是土地,想搬也搬不走,为之奈何?
那豪强眼见着几代积累的家财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再见士卒、半是催促半是逼迫的将他和家人推上马车,就此远离故土,更是悲愤至极:“王将军,你究竟意欲何为?我家世代居住于此,落叶尚且归根……”
王离端坐马上,慢慢将腰刀拔出,眸光冷厉:“陛下有命,赐六国豪强为先王守陵,此后世居咸阳。尔等出身六国,却有幸侍奉先王陵寝,天恩如此浩荡,你竟丝毫不感慕恩德?!”
阳光热烈,腰刀雪亮,那一点冷光照进那豪强眼中,他惊慌后退几步,再不敢与之争辩,仓皇躲进了马车里,同抹着眼泪的家小一道赶赴咸阳。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颍川郡的其余地方,乃至于其余六国故土。
在从前的楚国国土,现下的衡山郡,楚人的反抗尤其激烈。
“真是暴秦啊!我家祖先数代披荆斩棘创下的基业,生生被你们夺去,此法与强盗何异?秦人虽有人面,却怀兽心,天必亡之!”
李信手握缰绳,面不改色:“若非陛下恩德,彼辈岂会有这偌大家业?今秦取之,又有何过。”
那豪强听他这般厚颜无耻,霎时间脸色铁青,暴怒跳脚:“强词夺理!楚国破灭不过十年,我家居于此近百年,跟他嬴政的恩德有什么关系?!”
李信懒洋洋的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楚国灭亡之前,你这家业靠的或许是先祖,但楚亡之后,靠的就只会是陛下,这期间有没有天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感慕到天恩。”
那豪强怒极要骂,却有一队士卒手持兵刃从府内出来,刀锋染血,语带杀气,身后跟着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子。
领头的士兵瞥一眼那豪强,向李信行礼道:“将军,他的弟弟出言指证,府上收容了楚国王室之后!”
李信眉头微动。
那豪强脸色顿变,破口大骂,冲上前去打那中年男子:“熊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丢尽了先祖的脸面!”
那中年男子捂着脸,有些羞愧的样子,低声为自己辩白:“我不怕死,但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妻儿一起死,他们已经来搜了,本来也瞒不住……”
那豪强还要再骂,李信淡淡递了一个眼神过去,离他最近的士兵冲上去朝他下颌来了一拳,他吃力倒地,吐出一口掺杂着唾液的血水来。
李信转目去看那中年男子,语气和蔼,微微带笑:“你没有错。起码你保全了妻儿的性命。”
然后他转过脸去,望向这座层台累榭的繁丽府邸,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吩咐左右:“领着他进去,让他带妻儿出来。剩下的人,连同那位楚国王室之后一起带到街口杀了。”
中年男子听得两腿发软,险些跌倒在地,发觉李信目光似乎有瞥回来的征兆,他强逼着自己挤出来一个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想活着而已,这有什么错?
等到行刑那日,李信高大阴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口,一眼也不曾在被处死的那家人身上看,只淡淡扫视着围绕在周遭观刑的人。
从前的楚人,现在的秦人。
他们神情麻木,目光不时落到台上的秦吏们身上,眉宇间隐隐有敌意与仇视跳跃。
正如同阴雨之后阳光照耀,李信脸上逐渐绽出一丝笑意,这让他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多了几分和蔼可亲。
他吩咐下属:“念吧。”
下属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昔者豪强为祸一方,鱼肉乡里,数人联合起来,竟独占郡中过半土地,以至于农夫无立足之地,农妇无养蚕之桑……”
围观众人起初不以为意,听到此处,神情中骤然添了几分光彩,再听说过段时间朝廷会清点田亩,授田百姓,眼底更是绽放出太阳一样耀眼夺目的光芒。
刚才被杀的是什么人来着?
仿佛有些记不清楚了。
你忘了?
那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欺男霸女,掠人家财……
死得好啊!
上天有眼,皇帝圣明!
对于饱一顿饿一顿的平头百姓来说,什么都不如吃饱肚子重要,想吃饱肚子,最需要的便是土地。
这是华夏最朴素的一种情怀。
后辈花心不要紧,贪财不要紧,蠢笨也不要紧,但是若是丢失了先祖留下来的土地,坏了祖先基业,死后也要以发覆面,无颜去见先人的。
暴秦灭楚,凶神恶煞,逼死楚王之后,又一一将王室公子们搜罗出来处死,诚然面目可憎,可是,可是……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真香!!!
第232章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10
对于现在的衡山郡百姓、从前的楚人来说,无论是王室公子、亦或者是豪强富户,都是同样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之所以会因为国家的破灭和王室之后被杀而心生感触,无非是觉得物伤其类。
可归根结底,物伤其类这种情绪毕竟只是虚无精神所带来的副作用,比起真真正正的减免赋税、乃至于即将分发到手的田亩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对于黔首而言,土地才是深植于血脉里的根啊!
熊家倒了,属于熊家的土地将被重新勘量,依据人丁数量分发于民,大秦固然吃到了最肥美的一块肉,但他们也能跟着喝汤,而且还是一口能惠及子孙后代的浓汤!
熊家倒的好,王孙死得其所!
什么,旧楚国造反分子贼心不死,煽动民心,意图起兵(杀回来)作乱(抢我们的地)?
不可原谅!
我要举报!!!
……
残酷的手段最能震撼人心,街口几乎堆成小山的、血淋淋的人头,向所有人证明了始皇帝剪除六国余孽的决心,而身披甲胄、手持刀戟的士卒们,让双眼充血、头脑发热的六国之后被迫冷静了下来,近乎悲哀的发现前方竟没有半条出路。
豪强被杀或被驱逐之后所空置出来的土地,是所有黔首都无法拒绝的丰厚好处,这一次,他们义无反顾的与故国划清界限,第一次坚定了自己大秦子民的身份。
有人主动出面向虎狼一般的秦人举报楚国王室、贵族之后何在,有人主动为秦军引路前去清缴本地豪强,还有人告发豪强心怀不轨,偷偷转移钱帛,不一而足。
衡山郡某位富商家中妾侍出首告发家主收容楚国王族之后,论血脉关系,那位王孙距离王室其实已经有些远了,但翻出族谱来看一看,的确是王室之后无疑。
她是黔首之女,出身微贱,只是因为容貌出色,被那豪强夺去成了小妾。
对待大秦治下的顺民,李信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冲那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带着尤是稚童的儿子登上马车,转过头去,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屠杀令。
同样的事情不间断的在六国故土发生着。
无数隐匿在民间的六国王室之后乃至于贵族后人被发现、检举,与此同时,地方豪强在暴力机器的作用下被连根拔起,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帛同被控制住惶惶不可终日的豪强们一起,源源不断的被送入咸阳。
主持此事的带队将领皆是出身秦国宗室,又或者是秦国军武勋贵之后,同行士兵拣选自中尉军,附从士卒同样出身秦地,这样一支队伍,既不可能对六国豪强心怀慈悲,也不可能用自己的政治生涯冒险,同始皇帝背道而驰。
这是一场具有强烈毁灭性、绝无失败可能的单方面屠杀。
……
琅琊郡,曾经的齐国故土。
“斩!”
伴随着一声断喝,行刑士卒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人头咕噜噜滚出去很远。
死的人名叫田儋,是齐国国君田氏的族人。
皇帝下令清缴天下豪强,尽除六国之后时,有的人选择了东躲西藏、仓皇逃窜,也有人奋起还击、起兵兴师。
不同于那些隐姓埋名的六国后人,田氏在齐地本就是大家,田儋一系亦是实力强盛,田儋身为家主,得知皇帝那道诏令的内容之后,便知道退无可退,旋即联合几名堂弟与亲族起事,很快便纠结了一支过万人的队伍,声威赫赫。
然而正如同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同样碰不过石头,前世田儋尚且败在统率着一支由刑徒组成的部队章邯手中,今生对上严阵以待的大秦精锐,又岂有取胜的可能?
田儋被秦军生擒,连同家小与客卿们一道共赴黄泉。
现在的琅琊郡、从前的齐国故土距离咸阳甚远,距离韩国同样不算近,然而在秦吏们的有意推动之下,来自故韩之地的风声终究还是吹到了从前的齐国国都临淄。
“听说韩国那边在处置了各处豪强之后,清点他们名下的田亩和耕牛,按照丁口分给当地的百姓了!”
“不知道齐国是不是也是这样——田家人都快把齐国一半的地给占完了!”
“什么韩国齐国,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是秦国的百姓——所以说是不是也会给我们分地啊?!”
“田氏谋逆,心怀不轨,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片附和声中夹杂着难掩的兴奋与雀跃,种种目光扫过街头未曾干涸的血迹时并无半分惊惧,反倒充斥着浓郁的跃跃欲试和希冀。
他们看到的不是流血和死人,而是大片大片即将到手的、打上自家烙印的土地。
祖辈传来的经验和镌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告诉他们,土地,就是一切。
还有人夹杂在人群里,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蚊讷般道:“秦人倒真是打的好主意,用齐人的土地收买齐人。”
他语气中夹杂着鄙薄与悲哀:“田儋被杀,田横在海岛之上自尽,竟有五百士相随,壮哉!可笑这些愚民,竟被小恩小惠所收买,背弃旧主,毫无廉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