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将军的宠妻日常 第107节
作者:
桃花兔崽 更新:2024-05-19 22:37 字数:4213
在后宫这大染缸里,她起起伏伏数十年,见惯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也站在了后宫之中至高的位置上,无论是宫中的任何人,见了她,谁不会乖顺唤上一声“如云姑姑”?
“来与皇后娘娘道别?”赵承修看出了她到宫中的意思,点了出来。李如云笑着,与他并肩走在宫墙之中,朝着出宫的方向走。
她点点头,复又摇头,“若只是去与皇后娘娘道别,又怎的会到乾元殿前来?赵大人,你何不再想想?”
夕阳黄昏下,两个人的身影交叠重重,李如云说话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赵承修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竟然耳根子一片发热,瞥了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女人,淡声说:“来接我。”
“自然是来接赵大人的。”李如云说,“你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本不该如此腻歪,可一听说赵大人在乾元殿中议事,我便想要来接你了。”
“年纪不小,也能腻歪。”赵承修闷声说,他是想要和李如云腻歪的。他抿了下薄薄的唇瓣,负在身后的手拢在袖中攥紧,又瞥了眼李如云,“年纪不大,与当年一般,从未变过。”
李如云笑了,“当年啊……承修,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替我从树上捡下了纸鸢,可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
赵承修这样冷淡的人,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点弧度。
他小心翼翼伸手过去,将李如云垂在身侧的手牵了起来,两个人顺着长长的宫墙甬道,慢慢往外走着。
他的未婚妻啊,许是不知道,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第106章 番外(6)
赵承修年幼时便失去了父母,一个人流落街头,若不是吴燕卿心善将他收养,他哪里能活的到今日呢。他被吴燕卿收养之后,性子冷淡,只喜看书,久而久之,巷子里的同龄孩子们便不愿意与他一起玩耍,说他都不搭理人的。
可赵承修却想,那也是正好,他只想要一个人安静看书便是。
那时候的吴燕卿在岐安府上的李主簿家中寻了个女先生的活儿,给李五姑娘教书授课,等到下午归来时,便会给赵承修指导上些功课。
八岁那年,赵承修第一次随着吴燕卿去了李主簿家中。
那已经算得上是岐安府中的高门大户,还有丫鬟小厮伺候着,吴燕卿将他留在一边等着,他乖乖点了头,没过一会儿,他就瞧见一个好像比他小上一点的姑娘抱着书跑了过去。
那小姑娘长得瘦巴巴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一样。
许是因为跑的及,小姑娘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书落了满地,赵承修站在一边,凉薄看着,未动分毫。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李主簿家的五姑娘,李如云。
小姑娘摔了之后,就大哭了起来。
丫鬟们急急忙忙簇拥上去,替她擦拭着伤口,赵承修站在一边,漠然低下头,心无旁骛地翻开了手中书册的下一页。
那吵吵闹闹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便是赵承修第一次见到李如云了,那时他只当李如云是命中过客,谁能想到,十多年后,他竟会对她倾心,又有谁能够想到,二十多年后,他们将要结为夫妻。
在赵承修的记忆之中,吴燕卿很喜欢自己这个学生。
夸她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赵承修坐在灯下看书,头也不抬,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李如云时她的蠢模样,哪里是天资聪慧的样子。
不过是摔了一下,就哭得烦人。
第二次,就是李如云趁着东风放纸鸢,没想到风筝线在手中断掉,纸鸢也挂到了高高的树上。她站在树下仰望着,一副悲伤又难过的样子,看起来又要哭了。
赵承修真觉得麻烦,要是她哭了起来,又得引来一帮子人哄她,会吵到他读书了。
想到此处,赵承修叹了口气,合上书,从旁边搬来了梯子架在树上,爬上去替她把纸鸢给捡了下来。李如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将纸鸢递过去,冷声说:“给你。”
“谢谢你!”李如云忽然笑起,兴高采烈接过纸鸢。
纸鸢上是她画的画,她看看画,又看看赵承修,笑眯眯地对他说:“你要不要一起放纸鸢啊?今天的天气可好啦。”
赵承修抬起头看看天,今天的天气的确极好。
不过,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耍。
他沉默的样子,让李如云以为是他默认了。她一把拽过赵承修的袖子,飞舞着纸鸢就朝着更加草地上走去,悦耳的笑声响透了整个李家。
赵承修冷着脸陪她玩儿了一个下午。
最后被吴燕卿和李主簿当场抓住了两个人,李如云是逃了吴燕卿的课出来玩儿的。
一下午还未结束,就被家里人抓了个正着,赵承修如此不善言辞的一个人,自然是没能说出自己是被李如云撺掇着出去玩儿的,只能默默承受着被吴燕卿骂了一通。
赵承修就在想,以后都要离李如云远一点了。
他如此想着要离李如云远一点,还真的再也没有去过李主簿家,后来吴燕卿接纳了巷子里和附近的贫寒孩子们读书,压力忽的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弃了做李如云的先生。
没了经济来源,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好在吴燕卿给孩子们教授课业,孩子们的父母和附近的邻居们感恩吴燕卿,会送上不少的东西过来,倒也是乐在其中。
但赵承修没想到,李如云会跟着来了永春巷。
已经长高了许多,也有了几分窈窕的姑娘,一门心思想要劝吴燕卿回去,赵承修站在檐下,手中持着一卷书册,冷眸抬眼,淡淡扫过李如云的身上,并无半分停留。
李如云攥紧了手,依旧是不肯走,她执拗地说:“赵承修,先生可在?我特来请她回李家的。”
赵承修头也不抬,冷声便说:“不在。”
“那你可知道先生去哪儿了?何时回来?我可以在这里等她。”李如云还真的不打算走了,好端端的大家闺秀竟有几分泼皮无赖起来。
赵承修想要看书,可李如云站在那里,很是扎眼,他看不下去了。
余光瞥去,李如云比以前要长高了许多,也褪去了干瘦的样子,生得漂亮起来。赵承修抿了抿唇,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的:“随你。”
他就真的没再理会李如云了。
书上白纸黑字,写尽诗词风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如云已经到了身边,同他一起看了起来,她身上清淡的玉兰香袭来,是赵承修从未闻过的清新味道,让人舒心不已。
他愈发的平静,也不管李如云,继续看了下去。
时不时的,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赵承修,翻慢点儿。”
他就真的慢了下来。
后来李如云等到了吴燕卿,也不知道吴燕卿与她说了些什么,李如云就没再劝过吴燕卿回李家了。不过常常的,李如云还是会到永春巷中来,会帮着吴燕卿带小孩儿,也会和赵承修一人一张桌,慢慢看书。
再后来,各自长大,男女大防,赵承修与李如云之间的话也就更少了。
十六岁这年,赵承修听闻府尹家的公子肖文轩与李五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凡是走去街上一问,都会有人告知说:“李五姑娘才情出众,肖公子人中龙凤,两个人是真真的般配。”
赵承修听着,心里面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不痒不疼,反正憋闷。
像是阴雨天里连绵不断的细雨,很烦很烦。赵承修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他没来得及细细去想,却得知吴燕卿病了的消息,吴燕卿开始吃药,和赵承修说着并不是太重。
家中的情况,赵承修是知晓的,他开始一边自己读书,一边开始抄书卖钱的日子。
清贫却也忙碌,也就不会去想李如云与肖文轩的事情了,左右是与他无甚关系,或许,或许吧。
李如云来永春巷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少,她话里总是会说起肖文轩写了一首诗或是一篇文章,赵承修听了,心中不以为然,竟起了攀比的心思来。
赵承修好不容易平复下这段心思来时,吴燕卿忽然病重,卧床不起,渐渐的看不见了东西。
他站在床前,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吴燕卿,抿紧了薄唇,看似冷淡,却是将岐安府上上下下的大夫都寻了一个遍,都说即便是用汤药吊着性命,也是活不过半年。
赵承修脸上的神情更是凝重如冰,他用尽全身力气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先生活着。”他开始早出晚归,开始做几分工,只想要供着吴燕卿的汤药不断。
可终究,还是没能够留住吴燕卿。
好在,到了最后,宋青婵与李如云帮着吴燕卿了却了许多年的心愿,赵承修将吴燕卿的遗体火化之后,撒在山风之中,随风而去。
她这一生,也是自由了,也不用再去等谁了。
吴燕卿的过世,给赵承修莫大的打击。
旁人只看见赵承修冷淡沉默无言,可李如云与他相交甚久,自然是瞧出了他的不对劲来,李如云担忧着他,纤瘦的身影守在他的书房门前许久不曾离开。
书房中的灯,也点了一晌。
她也就站了一晌,但两个人并未说话,却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从此之后,赵承修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科举之上,想要金榜题名,不负吴燕卿的教导与栽培。他早出晚归,去学堂也去做工,偶然一次,天下着雨,他回来时竟然看到瘦弱的李如云坐在自家的屋檐之下。
风卷着冰凉的雨水,即便是屋檐护着,她的身上也湿了许多。
赵承修心中一动,走了过去,停顿在她的面前。他并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她可怜兮兮的,像是被雨打下来的麻雀儿,心里起了丝丝波澜,他侧伞挡住她眼下的风雨,就当是还了她当初守他一夜的情分。
可当他看着李如云掉眼泪时,他漆黑的眼眸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点波澜,道了句:“莫要哭了。”
李如云仰起头,对上他凉薄冰冷的眼,“赵承修,我难受。”
赵承修心头一紧,攥着伞的手也不禁用了力,“为何难受?”
她摇摇头,“你这样的人,怎会知道呢……你这个人,生性凉薄,如何懂得感情一事,你说,为何人心易变呢。”
赵承修皱紧了眉头。
他哪儿知道什么人心,哪儿知道感情。
感情,感情。
他默默垂下头,盯着李如云出了神。
他自小父母过世,流落街头,人情冷暖,谩骂欺辱,他年幼就已经经历过了。越是长大,对人情越是冷漠,早早便已经养成了这般性子。
看李如云这般模样,感情误人,他也不想懂了。
为了贫寒学子能够入学,宋青婵她们特地办了一所晋江书院,书院建成之后没多久,赵承修就得去东都了。
宋青婵和周朔都来码头送了他。
他心不在焉,频频朝着来路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底里究竟是在等什么人。
直至李如云出现,他空空如也的那一片,终于是满了起来。
原来,在等她啊。
李如云拿出一张平安符来,递给了赵承修:“愿此去,金榜题名。”她如此说着,赵承修还记得,那天码头上的雾气很重,却挡不住她真切的面容,也能看清楚他穿着的裙子花色。
赵承修接过那张平安符,紧紧握在手中。
也不知道为何,他便问了句:“肖文轩可有?还是只我一人?”他也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他怎么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如云送不送,肖文轩有没有……与他无关,应该无关吧?
可当李如云笑着说是为他求来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里突兀跳动了下,他抿紧了薄唇,不再与她说下去,生怕自己又说出了什么控制不了的话来。
他上了船,迎风起航。
等离得码头远了,他才敢回头去看,仿佛还能见到码头上的那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