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点的大名还没起。兰泽现在没心思想绞丝旁，打算等送进育儿所之后，再随便糊弄一个。他倒是觉得张一点三个字，比“点点”这个毫无特点的小名叫起来顺口多了。喊“一点”的时候，心情莫名也不错。
  张一点小朋友不理他。
  理论上来说，这个月龄的胎儿开始有一点听觉了。
  不完善的视觉也已经有了。但张一点也不睁眼。
  这孩子怕不是死了吧？
  他正这么想着，一点大的一点小宝宝缩了下小胳膊。
  “一点儿？小点点儿？”兰泽又喊了他两声。
  张一点自顾自飘着，不理他爸爸。
  这一点儿，就有点没趣了。大人、孩子，一个、两个都睡着，没人搭理他。
  兰泽离开医院，随便给自己找了点吃的，然后回酒店。
  他只离开了一个晚上。因为土豪气息莫名发作，离开时根本没有退房。
  独自住在酒店客房里面，比独自在家更难受。何以解忧？唯有……工作了。
  现在这个时间段，他没有微生物需要设计。能够用来消磨时间的，只有耐心地为核工业部项目组设计实验细节，以及为下一步微生物合成写流程文档，诸如此类。除此之外，只有刷期刊。
  头一天下午开会的时候，崔哥说了，打算去西亚的辐射沙漠里挖个坑，埋一罐微生物。
  兰泽沉思了一会，开始给他们耐受组画示意图做实验设计：
  你带一个这样形状的容器……这一侧填上硅藻土……
  下午晚些时候，仙女儿主动联系他了。
  “我和我们部长提了让你参与进来的事情。他让你把以前参加过的项目，挂过名的论文整理一下，每一项后面把自己的作用标明清楚，发过来。”
  兰泽一看这要求，脑袋都大了。
  “这很麻烦，工作量很大啊！！”
  “又不是要你的论文原文，只是整理一个标题列表而已。”
  “等一下，我先列个简表，你看吧。”
  兰泽动用搜索工具，直接以自己的名字搜论文生成一个列表，发给仙女儿。
  “二作的，我基本都能说清楚；三作的，有的还有印象。挂四作五作的，我哪知道自己在他们的论文里干了嘛呀？”
  “那你到底干了嘛呢？”仙女捺着性子问。
  “最多是前几年帮忙搞了一下数学模型……十有八九这些哥们把数学模型到处用来着……”
  有的只是优化了现有数学模型。有的是另起炉灶，重新建模。这些数学模型的作用，都还挺重要的，没法放在引用里，——因为兰泽并没有专门写一本著作以供引用。只能把兰泽也挂作者。
  这些论文大部分是生物学领域内的，也有别的学科的。仙女儿的专业之一物理化学也有几篇挂了兰泽名字的论文。还有一篇跟她一起并列第一作者呢。
  单只挂名三四五号作者的论文，怕不是有好几千篇。看得仙女儿都沉默了。
  有的论文还不是出自他俩毕业的大学城，而是各科研所、独立实验室出品。这几年，毕业的人，实习的人，他们离开大学城之后，兰泽数学模型的使用范围越发扩大了。
  这些都只是挂了作者名的。兰泽并没有统计引用数。
  “这让我怎么标啊？”兰泽抱怨道，“好多人离校后都不怎么联系了。我还得一个个去问人家，我究竟干了啥……”
  【小魔怪，你……】仙女一时找不出合适词汇表达心情。——你一个离开大学不到三年的社会小青年，为什么攒了这么巨量的论文？
  仙女攒了十来个博士，也没攒到这个数量十分之一的论文。
  你以为这小子很低调？偏不。偶尔他非得原地爆炸一下。这不是膨胀，这是膨胀到炸！
  “那你把有印象的那些，稍微标一下吧。”仙女无力地说。“今晚发给我。”
  “仙儿，我今晚上还有事啊……”兰泽叫苦道。
  今天他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去病房探视张大姐。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标注上。
  “那你慢慢标，弄好再发给我。”仙女儿回答。
  “……好吧。”
  兰泽看着有自己名字那一堆论文，标题长短不齐，列表没完没了，就觉得烦。
  “姐，吃饭了没有？”
  “没呢。”张荷回复得很快。
  “自己一个人着不着急？”
  这次，张荷过了一会才再回复：
  “今晚上你不用来了。我开会。”
  兰泽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清楚，于是回放了一遍。
  他的荷花大姐，确实说要开会，不要他去。
  ……得了，他还是慢慢标注自己的论文列表吧。
  兰泽看着那堆挂名三四五号作者的论文标题，内心是崩溃的。这些都是当年乱串实验室的恶果。老实在生物力学实验室泡着不行吗？没事瞎串什么门？串门就串门，别人吹牛好好听着，插什么话呀？
  当年顺手修改过的数学模型比较多。也不知一个模型背后，埋伏了几篇论文。
  三四五号作者，挂了名实际上也毫无用处。大学和研究所评职称时，至少要二作。
  兰泽叹了口气。先分了个类。第一作者的总共也没有几篇。第二作者的莫名攒了不少，他先把二作从标题的汪洋大海中都挑了出来。剩下那些，再说吧。
  列表的最前边其实应该放上学位论文。
  《一种基于基本粒子运动的海鞘动态生物模型……》，标题足有四十多个字，不搜一下，连他自己都记不全。引用数还挺多的。大概都是使用生物力学实验室里海鞘模型的人贡献的数字。只要用到这个模型，兰泽的名字就绕不过去。
  至于数学的那份博士学位论文，标题里又是温斯顿变换，又是邓秀波路径，凑了快一百个字。这玩意是真正厉害的东西，做的非常艰苦。好在大部分推理是靠他的工作站跑出来的。全部打印出来，一米厚度可能都不止。引用数只有1。唯一引用他的人，就是冯大师——冯川，是他导师。
  本科时的几篇课程论文也附上。因为有学术讨论组这种东西存在，这几篇也算是“公开”发表的。虽说大神数学家只是拿他的小论文讨论着玩的，但这也算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