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妖精把大托盘送到餐台，转个身，又回来了。他和老爷子寒暄了两句，就坐在兰泽身边，摸出个小瓶子，自己对瓶吹。
  “你最近忙得怎么样了？”兰泽问他。
  “快了。再过几个月，正常运营起来，我就可以放手了。”
  “怎么还不起名啊？连个地名都没有，多不方便？”兰泽吐槽道。
  “不急。”卫妖精很开心，“冠名权是好东西，可以卖很多次的。我干嘛急着取名。”
  兰泽无语了，想了想，他又问：“你这岛多大？这上面挺稳的，我都感觉不到摇晃。”
  “面积接近八十平方公里吧。直径一万米。暂时是够用了。”卫妖精回答。
  这个大小，貌似超过某些小国的国土面积了。这根本不是一条飘在海上的船。作为一座城来说，连郊区都有了。
  前面不远处，兰泽的妈和卫妖精的妈，她们俩凑在一起，聊得可开心了。那个被卫妖精抡起来又放下的姑娘也在旁边，侧影看身材还挺漂亮的。她一面叉着盘子里的鱼块，一边听着卫汉应吹牛。卫老头这点不好：吹起牛来刹不住。
  卫汉应这名字，兰泽第一次听到时，就觉得耳熟。
  这会，卫瀚扬就在他旁边坐着，他终于知道哪里耳熟了。
  “卫汉应和你……？”兰泽现在觉得，这俩人应该早就认识吧。
  “他是我一个……”卫瀚扬斟酌了一下用词，“算是表哥吧。”
  “什么叫算是？”
  “他的母亲，是我妈的……亲姐妹。我应该叫大姨的。所以，他算是我表哥。”
  卫瀚扬回答得有点吞吞吐吐。
  倒不是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而是想要努力说出来，却不得不临时寻找合适语言的迟疑。
  兰泽沉默了一会：“那你们年龄差得有点多哈。”
  “是啊。他比我妈大十四岁。我大姨最小的儿子。我还有个最大的大哥，叫卫瀚伟，九十多岁了。”
  卫妖精的话顺畅了起来。但是，他又停下不说了。他喝了一口瓶中酒，摇摇头，就把盖子拧上，瓶子收了起来，站起身到两个妈妈那边去。
  兰泽琢磨了一下，卫汉应比卫瀚扬究竟大多少？
  他已经算出来了。卫瀚扬和兰泽同岁，俩人的妈是闺蜜，她俩多年同学，年纪也是一样的。……总而言之，卫汉应的年纪比卫瀚扬大整五十。
  那么，卫妖精的大姨比他妈到底大多少？光是那大哥卫瀚伟，就比他俩的妈差不多能大三十岁了。
  细思恐极。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从妈妈白老师身边站了起来，端着餐盘到了兰泽和老爷子这桌来。
  是哥哥白权明。这浮岛上，是夏天的天气。他却依然穿着长衫。就算他的头发都用发簪规规矩矩地固定在头顶上了，额角依然见汗。
  “我看你一直在操心孩子，自己都没怎么吃。”哥哥说。“我和爸爸看着他们。你也吃一点吧。”
  兰泽没和他客气，立刻去餐台前觅食去了。
  有那么几样他想吃的海物，他怕孩子们要，都没敢多看一眼。这会儿孩子们都快吃饱了，就算被他们看见自己在吃，可能问题也不大。
  兰泽带着一盘子好吃的回来，再看见哥哥和老爷子并排坐在一起，父慈子孝，用同一个姿势望着三个小宝宝。猛然间，另一个细思恐极的问题冒了出来。
  “哥，”这问题快地兰泽大脑都无法阻止，“你认识卫瀚扬？”
  “嗯。”
  “那你叫他啥？”
  “嗯……按理应该叫他小叔叔，不过，我一直都是喊名字的。”哥哥回答问题，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小时候比较好玩，和小大人似的。”哥哥又说。“长大了，越来越不好玩了。这小孩居然还早熟哎！”
  “你们！”兰泽平复了一下诡异的心情，“真的有亲戚关系啊。”
  总而言之，他哥也和卫夫人、卫妖精是亲戚。
  闹了半天，你们都挺熟的，就我一个外人呐。
  “是啊。”哥哥同意，“很近的亲戚关系。”
  兰老爷子指了指后面插话道：“那是他亲叔。老鸟的亲弟弟。”
  老鸟这个外号，兰泽脑子里反应了一下，才和伊戈尔曼，以及卫汉应老头子对应上。
  “不是表兄弟吗？”兰泽觉得脑袋疼。卫妖精亲口说是表哥来着。
  “按血缘说，比表亲应该更近一点的。”老爷子说。
  比表亲更近的那是啥？
  兰泽觉得，反正是别人家的事，搞清楚了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专心吃午饭比较要紧。
  这会儿，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真饿了。
  孩子们已经把各自餐盘里的食物干掉了。兰泽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豆子“嗯嗯”点头。小米说了两个字“七饱！”小麦已经开始东张西望。
  于是老爷子问：“我带他们玩一会？”
  “好，别走远。绳要牵好了。”
  兰泽给孩子们穿好鞋，看着他们和老爷子一起走。
  兰泽不担心别的，他就担心栏杆围着的海水池塘。那些栏杆的间隙都粗得很。
  池塘底下大概是真的通到深海的，不然，海豚怎么可能腾挪得开。它们能从一个池子里消失，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池子里，也证明了池子底下都是相通的。
  他观望了一会，见老爷子牵着几个孩子没往那个方向去，才放下心来。
  三个儿子不在身边，兰泽立刻轻松了起来，吃东西也变得相当有效率。
  吃得差不多了，他忽然想起来问哥哥：“怎么没见嫂子，她没来？”
  “离了。”哥哥的回答简短。信息量巨大。
  “啥？”兰泽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哥哥是个老实人。他说不知道，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呀。”哥哥苦笑。
  得了，这一问三不知的。
  “哥，你真有效率。”
  兰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提到了一个悲伤的话题。
  因为哥哥眼圈有点红了：“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兰泽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