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扛着小麦和豆子，把带着的小糖果掏出来放到桌子上，忍不住问起来：“姐姐，小麦的确有突变。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唔……我一直在观察我们兄弟姐妹的孩子。我发现，我们的突变，可能影响发育。”
  兰花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把小米的鞋子和外套脱了，把他放在自己床上。低头看看小米，“你在这里玩吧。这是姑姑的床。”
  小米点头，哦了一声。
  她伸手又接过兰泽抱着的小麦，给他脱鞋、脱外套。
  姐弟俩把三个孩子放在了卧室的床上，趁着孩子还在适应环境，兰花去厨房里找了几个存放食物用的塑料瓶瓶罐罐，还有硅胶的小模具，这些材质都很安全，可以给孩子们当玩具。
  兰泽守在床边看着孩子们，行李被他撩在脚边。看见兰花回来了，他急忙提醒：“我等着你继续说。”
  “我刚才说到哪了？”
  “影响发育。”这四个字，令兰泽忐忑不安。
  “是的。我一直在观察。但是样本量太小了。成年的突变携带者，算上我们的老父亲一共只有八个人。兄弟姐妹里的携带者，男性十一人中三人，包括你，女性六人中四人，包括我。最大的是个哥哥，他三十四岁。但是他的孩子，最大的才八岁。”
  “样本确实小。”
  “我努力收集数据。但只有熟悉的哥哥姐姐和我自己，数据才能收集到。”
  “这是国家科研机构的活呀。”
  个人私下里收集数据，别提多困难了。有关人的信息，好多都是隐私。
  只能一个个问，对方愿意告诉你，你才能知道。
  “我好奇嘛。”兰花小姐姐理直气壮地说。“一直到现在为止，这些我观察到的带有突变的第三代，无一例外，发育滞后。”
  “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兰泽苦笑。
  兰花姐静静点头。
  兰泽笑得有点惨：“因为咱们老爷子说他小时候学习也不好。我小时候简直是一言难尽的笨啊。小麦也有点笨。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的智障。对了，你看他发育有没有异常？像不像有别的病？”
  兰花姐仔细看了看小麦：“目测是正常的。不放心的话，还是去育儿所用设备检查一下。”
  “对了，一哥说你和兰草姐姐，小时候都是笨蛋。”
  兰花揉了揉脸蛋，沉痛地点了点头。“别提了。小一就是对他的光辉日子念念不忘，是吧？”
  “哼哼。”兰花姐似乎有着很大的怨念。“其实他就是个爱哭鬼。”
  “啥？”
  “爱哭鬼！动不动挑衅别人，然后就被打哭了。然后哭唧唧地拉着我一起去打架，以多欺少。”
  这和一哥树立的光辉形象不太一样。这算啥？兄弟姐妹互相拆台吗？
  “那辅导功课呢？”
  “这方面确实感谢他。”兰花姐姐露齿一笑，白牙亮闪闪的，没有虎牙。“虽然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过家家当老师挺过瘾的。但要不是有小一催着我背书的话，我可能失去活下去的【力气】【勇气】【目标】了。我能好好活着，多亏了有他呢。”
  “原来你也这样过。”兰泽感慨道。俩人都曾经消沉绝望过呐！
  “是啊，当时觉得，背几遍书就能让他高兴。反正活着也没什么用，那就背吧。”兰花笑得可灿烂了。
  “因为发育滞后，所以挫折感特别强。是吗？”
  “很有可能我们滞后的，还不是一星半点。”兰花说。
  兰泽点点头：“我十一岁之后，上了未成年人学校，日子就好过多了。”
  “我也是。”
  “特别是年满十二岁以后，居然都不笨了。我自己都惊讶。”
  姐姐也点头。
  “然后二年级分班把我分到变态班去了。”
  “什么？什么班？”兰花姐姐没听说过这个。
  “我们当时那一级有一千人左右。二十个男生二十个女生排一班，按智测的分数从下往上排的。最后的一百多人，分了三个班。天才一班和天才二班，人数都是正常的。最后一个不满员的班，我们都叫它变态班。”兰泽解释道，“按照我一向的自我定位，我应该在一班。谁知道被分到了最后一班。”
  智力测验和学业考试不同。智力测验会考察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着重于测试孩子们解决问题的能力，尤其是自学能力和各门类的推理能力。学习好的孩子，考个低分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按学业考试分班的话，兰泽说不定真去一班了。
  “我们那时候是随机分班。”兰花姐姐说，“我们一级也差不多有一千人。每学期按照学习成绩排名。刚开始那年的学年末，我就从最后面跳到七八百名了。我不敢相信我自己，我太厉害了呀！特开心！你知道嘛！后来五六百名，后来三四百名。我都习惯每次大考进步几十名了。而且那时候一点不用功，考试前自由复习时间，没有作业，太好了！疯玩！趁着体育馆没人，体感设备挨个上一遍。后来还熬夜看小说！”
  “姐，你……”兰泽扶额。
  “后来，到了高年级，我觉得这样不行，”兰花姐姐吐了下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到了大学里，就要决定终身职业了。那么多的未成年人学校都通向同一所大学城，如果绩点不够的话，分学院的时候优先级排在别人后面，比较被动。万一被分到了美容美发、室内清洁这些，我是学还是不学呢？女孩子很容易被分到这类学院去的！”
  “姐姐，你还用担心这些？”
  “我成熟了呀！虽然想的事情有点杞人忧天，好歹知道努力用功了。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医学院，然后我就发现医学院的入学试题都特别难。过了几年到了大学城，”兰花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才发现，原来医学院和别的学院不一样，不从新生里招人。”
  “然后呢？”
  “我干脆就报名考了一下。幸亏用功得早，不然那么多课程要求，哪那么容易一年就考上了。好多课我都是提前几年自己硬啃下来的。傻气吧？那些课，按理说应该在大学里慢慢学的。真是的，何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