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的事情太多了。”兰泽有点难为情。“一哥说起过兰草姐小时候的事情，我觉得不愧是亲姐……我小时候，也有那么讨嫌。可能比她还讨嫌。”
  “为什么打全校的人？你是觉得，被人喊魔王特别开心吗？”兰花好奇地问。
  的确有这种孩子存在。为了闯出名号，刻意去做一些吸引大家眼球的事情。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好事也轰动不起来。
  “也没有啊……我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特别容易生气。我小时候不是特别笨吗？别人说什么，我听不懂；话也说不好，不会沟通。心里总觉得别人在骂我，就上手了。”
  “那你好像真不太聪明……”
  “后来揍人成习惯了。有时候特意找个子大的高年级同学挑衅，挑战一下自我。”
  兰花嘴角拉着，好像在看脑残：“你战绩怎么样？”
  “还行。高年级同学经常被我打哭了找老师告状。”
  “……你们老师管不管？”
  “童校里没有体罚。”兰泽无奈地说，“老师的办法就是说教。说了，反正我大部分也听不懂。太笨了呀。回忆起来，好像老师各种软硬技巧都使遍了，对我没用。再就是关小屋。我现在还怀念那小屋。往地上一趴，睡觉可香了。”
  “据我所知，那种小屋都是透明墙壁，里面啥也没有的吧。小孩不是只能站在里面，看着外面的小伙伴玩耍吗？”
  “确实啥也没有。但是睡觉确实舒服啊。”
  “你就这么一趴，睡着也不冷？”
  “不冷。我印象中没有冷这回事。”
  “服了你了。小弟。”兰花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肩膀太高，她不顺手。
  她下手有点重。拍起来咣咣的。挨了这两下，兰泽十分愉快。作为按摩来说，其实还可以更重点。
  兰泽继续说道：“后来，年级训导老师，带我去参观工读学校。那里面都是少年犯。偷东西的，还有杀人的。回来之后，我变化很大。”
  “你的内心受到了触动，从此改邪归正，变好了？”
  “没有没有。内心受到触动的，是一起参观的几个好学生。他们回来都写了作文。”
  “那你写了什么？”
  “我哪会写作文？话我都说不清楚呢。”兰泽觉得好羞耻，小声解释道，“其实我对工读学校一直挺向往的，觉得我这辈子就是被关起来的命了。回来之后，可能是有了人生目标，我好像变聪明了一点。”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离开童校那年，智测总算达到九十了。”
  正常孩子的水平是在一百附近上下波动。
  “那你原来到底有多笨？”兰花问他。
  “七十到八十之间吧。”兰泽低声说。
  “比我还笨啊你！！”兰花震惊了。
  “那……我和兰草姐姐比呢？”
  “放心，她绝对没有你笨。我们都只是一般的笨。你最笨，你是绝对的第一。”
  听到兰花小姐姐亲口承认他是第一，不知道为什么，兰泽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青春期的智力变化，肯定你也是第一。”兰花又说。
  这个第一，兰泽觉得自己能接受了。
  “因为你基数太低了。”兰花又补了一句。
  “……”不行了，太羞耻了。兰泽不想说话了。
  “对了，有数据没有？传给我。”
  “干嘛？”
  “收集我们那个突变的研究数据。”
  “……好吧。截止到几岁的？二十岁？”
  上学时候的各种成绩，兰泽随时可以调出来。不过，人是活在现在，而不是活在过去。正常人没有拿以前的成绩自我欣赏的。
  “离开大学之前的数据都给我吧。我回去自己整理。什么考试、实习、论文，带数字、评级和评语的，什么都要。我不嫌多。”
  “好吧……”大学时代的数据，其实还真有点多。
  主要是他当年串实验室，帮别人修改数学模型、新建数学模型之类的事情，带来的论文，至今还在默默地增加。
  因为可以蹭吃的，厨师学院他也没少去；而厨师学院和生命科学学院有不少实验室都有对口合作关系，很方便找到熟人蹭饭。
  总而言之，和数学模型有关的事情和蜘蛛网似的，都有点乱。
  “乖乖，你还当过好几门课的助教。”兰花手环上收到了，立刻低头翻看了起来。“助教评价还挺高的？”
  “我当老师挺有天赋的。”
  兰泽除了当过几门数学课的助教，离开大学之后，为了吃饭还教过健身。如果不是擅长看人下菜碟地安排学员，或者说好听点叫做因材施教，以他这现学现卖的健身水平，这口饭也是吃不上的。
  如果是在一百年前流行用类固醇的年代，就更不用说了。他天赋再好体型再美也没有吃药的肌肉块大。喝西北风吧。
  “你小时候不是话都说不好吗？”兰花抬头看他。
  “人都是会长大的。”
  兰泽的四个儿子在草地上追着球跑。除了兰花姑姑刚进学校后门那会儿，他们集体上前来打招呼，这几个皮孩子跑动就没停下来过。他们这些孩子，是真有活力。
  “是啊，人都是会长大的。”
  兰花同意道。
  人和人之间不一样。
  有的人十岁不到就聪明灵巧，性格也早早定型了。有的人却在童年懵懵懂懂。
  兰泽小时候脾气坏。其实别的孩子在发育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不会持续得这么久。小孩子的心理与智力，同样都是需要成长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成品。
  偏偏成长的路上，处处关卡。
  从小一帆风顺的人，到了青春期，痛苦不堪的，也不在少数。
  兰花叹了口气：“还好我们都长大了。”
  “你也痛苦过？”
  “那是相当痛苦。”兰花仰头微笑。“幸好我有小一。他想出了正义的口号。他那脑子太好使了。然后我们就在学校里维护正义。现在想想，那就是找借口打架。”兰花毫无淑女形象地捏了捏小拳头，“经常打一打，挺解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