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看了看几个孩子，忍不住透露了：“其实能看到比赛。”
  “本地新闻会转播吗？”豆子奇怪地问。
  “你以为，我是怎么看到你们踢球的？”
  童校内部还是老规矩，为了方便裁判和校医，孩子们的体育比赛都是有实况的。来不及看实况，看回放当然也可以。
  兰泽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再跟学校里的老师要一个冰球比赛的入口链接。
  就以主管低年级的教导主任为目标，这似乎不错。
  当天，小末末发育箱的水位没有继续下降。兰泽主要是考虑到，要给他留出睡觉用的水位。末末长期睡在水中，身体对水的浮力是有依赖的。那大半缸水可以说是一张温暖的床。
  第二天早上，兰泽才又把水位降了二十厘米。小末末身子一挺，就扶着发育箱壁颤颤巍巍地踮着脚趾尖站了起来，动作像是要起飞。
  水位其实已经降到末末胸口的高度。脚尖根本承受不住体重。所以，他立刻“哗啦”一声掉回了水里。
  上午的早教课结束后，兰泽又给他降了十厘米。箱内存水只剩三十厘米。末末努力站起来之后，脐带都有一小段被拖出水面了。
  他扶着箱壁站了几秒，挪动脚丫之间，扑通一声坐回了水里。
  现在那些存水，就是一张温暖的保护垫。可以保证孩子摔跤不疼。还可以坐下来扑腾水花玩。从空气中向下击打水面，和原来整个人泡在水里时拍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小末末手拍水面，全身倒下扑腾水面，换花样玩水花一直玩到中午。
  哥哥们逗弄他，也不能阻止他玩水花。喊他名字就回以哗啦一掌。
  到了中午，大家都去楼下餐厅吃午饭的时候，末末才终于玩累了。他沉到水底，倒头就睡。只有口鼻因为呼吸面罩的存在而抬高在紧贴水面的地方。
  水位现在有点浅了。套着红绿条纹保护套的脐带盘曲在水底，深蓝浅蓝相间的呼吸管盘曲在水面。孩子睡在它们中间。
  画风有点诡异。
  兰泽中午收拾完餐厅厨房之后，上楼看着熟睡的末末，再次犹豫不决。
  末末的肺呼吸水平，摘面罩应该没问题。
  但是，这孩子适应面罩有点太快了。脐带远远没准备好。
  确切地说，作为注册育幼师，兰泽有点过于新嫩了。他早就准备好了给末末用的“落脐素”。昨晚给发育箱加入落脐素之后，晚上临睡前，他重新翻看落脐素的说明书，才意识到这玩意起效非常慢。
  超微剂量的落脐素进入脐带血中，可以给婴儿提供一个信号，婴儿自己会主动启动脐带脱落的进程。脐带脱落之后，身体连接脐带的部位，将在几天之内，迅速长成一个形状完美的肚脐。
  如果在给孩子带呼吸面罩的二十号那天上药，脐带大约会在二十六七号脱落。而他是在昨天二十二号，大儿子们回家之后，才给末末用上了落脐素。所以要到二十八九号的时候，脐带才能正常脱落。
  但是很明显，兰泽昨天才给孩子用药，用得有点晚了。
  末末的脐带变化，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学会呼吸空气的速度。
  他哪想得到，孩子适应肺呼吸的速度这么快！
  除非早在十七八号就把落脐素用上了，才有可能在今天或者明天看到小末末瓜熟蒂落。
  让孩子继续住在发育箱里玩水玩到二十八九号，倒也不是不行。
  很多育儿所在新生儿室人手不足的时期，就是这么干的。
  但家里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箱子已经不适合末末这么活泼的婴儿了。
  肺呼吸提供的氧活力是超级强大的。顺带着，这两天从脐带血管输送的营养成分消耗都加速了。
  末末的妈妈，末末的四个哥哥，还有末末的爸爸兰泽本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摸摸他，抱抱他。
  兰泽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衣服、被子、奶粉和食谱。
  除了等待落脐素在孩子身上起效之外，其实他有更果断的办法。
  兰泽犹豫不决的是：要不要对小末末动用这种自古以来的手段。
  这种手段，古人用，最现代化的育儿所也经常用。
  ——直接切断脐带。
  发育箱底座侧面的小抽屉有专用工具。那是一把高频电刀，造型像夹子。
  使用非常安全。除了需要指纹验证才能张开夹口之外，人的手指也是塞不进夹子里去的。把脐带捏扁挤进去，夹一下，松开夹子时，脐带就会断成两截。全程不见血，最多闻到一点烤肉香味，让操作的人胃口大开。断面平滑，连血都不出；伤口被高温烧灼封锁，也不用担心细菌感染。
  脐带虽然是胎儿身体的一部分，脐带断掉了，小孩并不疼。
  自古以来切脐带的时候，不必紧贴着身体切断，而是留一小截。过一段时间，这一小截萎缩之后，就会自动脱落了。
  现在兰泽碰到的最大问题是：他没干过这个。
  他学过，看教学片里的别人切过，自己也拿模型练习过。
  当年他在育儿所当义工的时候，还没有育幼师资格。切脐带的工作轮不到他这个临时工作人员。后来考了育幼师，小末末是他上手的第一个娃。
  说实在的，他有点慌。
  万一他操作的时候手抖了怎么办？末末虽然不至于喊疼，万一肚脐受到影响，长得不漂亮呢？
  为了平静一下紧张慌乱的心绪，兰泽选择逃避。
  他逃到厨房去，给自己接了一大杯冰镇的柠檬茶。决定让小末末听天由命。
  下午的时候，末末是被吵醒的。
  四个哥哥不想回学校，又想看冰球比赛。既然他们是因为末末的原因留在家里的，他们选择在末末的房间里看学校里的比赛。
  末末睁开眼时，哥哥们都在欢呼。房间里的投影，播放的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唔，冰和雪都见过。那些人做的事情没见过。
  兰泽和张荷俩人也在房间里。
  他们这对父母发现熊孩子们跟本不是看球。而是看大孩子在冰面上被摔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