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的目标很大。
  整个宗教世界，整个阶级世界，几乎和目前人类踏足的太阳系范围一样大。想要消灭他们改造全人类，这太难了。
  拈花教，相对而言就很小了。
  当做一个小目标，一来练练手，二来出出气。
  几年之内，超级脑可以培养几块大一点的试用型。
  现在做超级脑的几个学生做完人形结构的验证研究，毕业之后，下一批学生紧接着可以利用验证研究的成果，试着设计“人形”化学自展开结构体。
  兰泽当年育儿所里训练抱孩子，用的硅胶婴儿就是人形的。所以，创造人形结构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化学结构体和机器人，本质上有什么两样呢？表现得再智能，也不过是事先编好的程序安排的。
  当然了……人类本身也不过是一种化学自展开结构体。
  兰泽前几年扯的淡全世界都有人信：西北造物造的东西虽然像是活的，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因为没“灵魂”。
  反正思想认识上一定要把稳一点：人造结构体和机器人，是一样的东西。
  和人类，一点关系也没有。
  本来，也确实没有关系。
  兰泽，和公司同事，和学生们，设计的东西，都是“兰核”结构体。是以原核生物细胞为基础，用历年来逐渐推演完善的细胞器实现细胞内的各种功能；由此形成的细胞作为基础单位，用来搭建各种……“化学”结构。
  如果硬要说原核生物也有灵魂的话，那现在用化学大分子从头再拼一个类似的框架，也不是做不到。
  至于人形结构体设计出来有什么用？兰泽打算在提交项目的时候，实话实说。当然是：保育用。
  兰泽本人是注册育幼师，他让学生设计人形结构带孩子用，是有充分依据的。相关的研究报告要多少有多少。
  他可以附上一堆文献，证明人形娃娃、机器人等人形物品的陪伴，对人类幼童的心理发育大有好处。
  等到几年之后，人形结构体“大天使”试用型，研发成型，就可以试制一批，灌写商业版的机器人操作系统。而后连接超级脑的试用型，在超级脑的统一协调之下，投放到存在“拈花教”的地区，帮助当地人照顾幼童。
  在宗教盛行的国家和地区，一般人活得都很有压力。
  而幼童的母亲受到生活的压力，往往特别虔诚。把生活的希望，放在超自然存在对自己后代的保佑上。
  兰泽就想去掺和一把。
  比如，先尝试一下，带娃的人形大天使，能不能隔绝母亲对孩子的信仰影响？
  最不济，他的大天使也可以做个社会调查。同时，在家庭内部采集少许头皮屑之类的遗传样本。
  消灭某一个特定的宗教很容易，让某些人自暴自弃失去生活的勇气也很简单。
  但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和产生宗教的土壤，兰泽也知道这太逆天了。
  ——虚无缥缈的鬼神幽影，就寄生于人类内心。
  兰泽知道自己也是人，如果硬要接触别人的信仰，难保哪一天，自己脑子一抽，切换节能模式，也成了信徒。
  感情上，他觉得自己和宗教徒有仇，应该不至于被洗脑。但理智上，还是觉得离远点好。万一传染呢？
  虽然他倾向于认为，宗教有遗传因素，宗教徒天生就是混蛋。
  但在没调查清楚之前，他也不知道宗教信仰在人类历史上层出不穷，究竟是遗传的，还是传染的。
  所以，和宗教有关的一切具体分析和应对措施，他打算全交给超级脑。
  超级脑指挥大天使军团：捕捉鬼神幽影，描摹特性，研究弱点，然后干掉！
  他自己，管好超级脑就好。
  以兰核细胞为基础，用发育技术建造的超级脑结构体，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一台功能强大的超级计算机。
  兰泽和姜老弟喝着聊着。
  不知不觉之间，俩人吃掉了好几盒花生米。
  兰泽大概是因为拿定了主意，心里渐渐不觉得憋闷。
  他晚饭没吃饱，用花生米把肚子混了个半饱。姜老弟陪着他，到一楼健身房玩了一会。打打闹闹，俩人都出了一身汗。回房洗了澡，兰泽又觉得睡不着了。
  他到卫妖精办公室坐了半宿。看着鲸鱼工作站上彩灯闪烁，虽然鲸脑分析尚未完成，他却莫名觉得踏实。随便给自己找了点事，工作了一会。
  再倒回自己床上，又再起来。起床时间总算是在早上。
  窗外微微薄阴。
  一大帮年轻人从远处跑步回家，脚步声拓拓响，脑袋上热气蒸腾。
  领头的是小麦，殿后的是霄霄。兰纾紧跟在小麦身旁。
  除了体弱的滚滚之外，家里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都在队伍里面。旁边还有几条活泼乱跳的大狗小狗，颠颠地跟着他们。
  兰泽心底泛起的一点忧伤，被这画面冲击，转瞬消失无踪了。
  孩子多，就是好。
  兰泽失去了四儿两女，下面这一群娃中还有他的四儿两女。
  还有个兰绪宁不在里面，跑去会女朋友去了。生活态度非常积极，令老父亲深感欣慰。
  一路跑到了家门前，孩子们停了下来。小麦转身和身后这帮弟弟妹妹击掌，宣布解散。
  老郑在路边迎着自己帅气的女儿，殷勤递毛巾。对儿子视而不见。
  老陈展开怀抱，迎接自己的狗。对自己的孩子视而不见。
  欢声笑语，直冲云霄。如果兰泽不是还没刷牙，都想从二楼蹦下去参与一下。
  他就想抱抱小黑，也不知小不点的嫩脚丫有没有跑疼。
  从这天上午起，家里年轻人陆续告辞回校了。
  二十岁上下的青少年，全都是学生。
  一方面他们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不要钱，另一方面……家里这一片确实偏僻了一点。几个年轻人说走，背上包，就迈开脚步往城镇的方向步行而去了。
  家里六个长辈本来想好了，要用车送孩子来着。
  中午餐桌上，爸爸们才发现人不见了。
  那几个孩子已经走到了半路上，正快乐地坐在路边啃干粮就凉水。干粮是爸爸们这些天给孩子们买的零食。什么好吃的都有。凉水是他们出发前自己拿瓶灌的。
  国家养孩子，就是这么皮实。半点不娇气。
  结拜六兄弟中的老大卫瀚扬，果断派车，追他们去。
  兰泽看别人的孩子，这么一对比，就发现他自己的儿女，多少有点娇惯了。
  当然，他的娃再娇惯，和小滚滚都不能比。
  吃完午饭，他就等滚滚睡午觉。滚滚睡午觉起床了，他才好意思上三楼看鲸脑的分析结果。午睡时间太敏感。因为……很容易卡在那孩子睡不着的节点上。晚上反而没这么多破事。
  滚滚没睡好，一下午无精打采，他妈就得焦虑。他妈焦虑，别人和他妈相处起来，压力就很大了。
  兰纾中午不睡，小麦带着他修理小邪玩具仓库里的破烂。免得熊孩子又搞事情。
  那些破烂，有不少还是兰纾自己弄坏的。
  兰泽也钻进了小仓库。专为找他俩。
  他该给兰纾找学校了。
  小麦他们四个大孩子，小时候也很淘。进了童校倒是乖了。兰泽仔细回忆了一番，认为体育运动很关键。
  当年，校内的足球联赛，消耗了四个熊孩子的过剩精力，给他们建立了组织性纪律性，还让他们懂得了集体荣誉。
  所以，他也想给兰纾找个体育强的童校。
  但他查看了一圈。发现大学城附近的童校，并没有哪一家，集体运动项目搞得特别好。
  “你说，兰纾的童校，要不要考虑远一点的？”兰泽特意来征询小麦的意见。“你们小时候，年年有比赛，月月有训练。要不要干脆把他搞回大西北？”
  “……”小麦抬头看了爸爸一眼，“所以，我这么快就要失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