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好几个衣兜塞得满满当当，小手一直往外掏啊掏，糖果、红包、瓜子，很快在床上铺着的摊子中摊成一片。
  掏干净后，他扭过头，墨葡萄般的眼睛看着苏音。
  “姐姐。”
  苏音顺手把毛呢外套递给他，“安安来。”
  小正太双手拖过外套，又开始积极忙活起来。
  掏啊掏，姐弟俩收到的东西，外加被强塞的糖果、花生、瓜子，在跟床差不多大的毯子上铺得满满当当。
  “收这么多东西？”
  孟田芬跟隔壁大嫂刘金香，以及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妯娌外出拜年。不同于往年被边缘化，默默打酱油，这次每到一家，她都会被特意叫出来。
  亲戚们问着她的饺子摊，又打听着建军工地上情况，顺便对音音交口称赞，甚至连最小的安安都没落下……
  总之各种好话。
  突如其来的优待倒没让孟田芬飘飘然，她本来就是沉静内敛、安稳平和的性格，面对众亲戚表扬，也都维持着谦虚的态度。
  不过好话谁都爱听，一上午年拜下来，她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这会对着姐弟俩，孟田芬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是啊，我说不要，他们非要塞。”
  孟田芬笑了笑，“他们那是喜欢你，刚才还对着我一顿夸。”
  小正太不乐意了，“只夸姐姐？”
  母女俩忍不住扬起唇角，孟田芬上前，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也夸安安，说你像姐姐。”
  在小正太心目中，姐姐是最好的，连爸爸妈妈都得靠后。
  说他像姐姐，那可是最棒的夸奖！
  墨葡萄般的眼中闪烁出明亮的笑容，爬起来，他开始一个个数红包。
  第291章、借钱
  大年初一拜大年，大年初二串门走亲戚。
  苏家夫妇向来为人谦和，平日跟村里人相处得也都不错。再加上村里都已经传开，现如今苏建军在城里混得好，跟着他出去干活的那几个都赚了钱。
  人性趋利，这下大家更是爱往苏家跑。
  土坯房里碳炉子烧得呼呼响，三间房里暖烘烘的，更让人暖的是村民们的热情。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带着善意而来。
  比如说眼前这人。
  “建军，家里孩子生得早，刚落地就在保温箱里躺了两个月。你们家安安也住过，你们两口子也清楚花销。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你在城里也发达了，能不能先借我个五千周转下。”
  都是同村人，还沾着亲，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相处了三四十年，这会难免有些抹不开脸皮。
  苏建军沉默。
  孟田芬不由皱眉。
  苏音认识这人，他是苏家一个隔房的亲戚。跟他们家关系有点远，真正算下来，应该是跟苏四一家的亲兄弟。
  这让她对来人印象就有点不好。
  再然后，她看着对方那双簇新的皮鞋，鞋尖一个褶都没有。
  还有钱买新皮鞋，可见也没他自己所描述得那么困难。
  苏音似笑非笑，“你鞋子挺好看，在哪买得？回头也去给我爸和大伯一个人买一双。”
  来人：……
  苏家夫妇也反应过来。
  孟田芬眼中闪过抹厌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家里老人孩子身体都不好，前些年欠下不少外债。现在出去打工才两三个月，连外债都没还清，实在是没什么钱。”
  来人灰溜溜的走了。
  没多久，村里就有风声传出来。说他们为富不仁，明明在城里赚了大钱，亲戚家孩子病了都不肯借。
  苏家四口是从晚上串门的亲戚们口中知道的传闻。
  “刚去苏四家小卖部买东西，他正在那说呢。还帮田芬算了账，说你光饺子摊，这一冬天怎么都得落个几万块钱。别看住这小土坯屋，那是因为懒得在村里盖，想直接去城里住楼。”
  苏家四口面面相觑。
  这……猜得也猜得太准了吧。
  只能说苏四不愧是开小卖部的，算起账来是把好手。
  不管怎么说，苏四所作所为真心恶心。
  连向来好脾气的孟田芬都忍不住攻击回去，“苏老四家开小卖部的，二层小楼盖在那，富到流油。那是他亲兄弟，怎么不见他拉一把。”
  来串门的亲戚面露鄙夷，“谁不知道苏老四两口子就是铁公鸡，还属貔貅的，只能进不能出。什么好东西进他们肚子里，就别想再吐出来。”
  天色已晚，来串门的亲戚没多久就走了。
  剩下的苏家四口围在炉子边上，苏家夫妇连带苏音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那就是个垃圾。
  偏偏这样的无赖，直接吵上门太掉价。
  不吵的话，还真拿他没办法。
  “哎。”
  长长的叹息，三重奏响起。
  大过年的，亲戚们上门，本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可搞这么一出，都什么事。
  气氛正沉闷时，小正太从她的卧室跑出来。
  “姐姐。”
  “恩？”
  苏音扭头，就看他已经换上了睡衣。睡衣是她挑的，受夏天去动物园时影响，她挑得是熊猫款。
  毛绒绒的熊猫睡衣，别提有多可爱。
  苏音脸上不由有了笑意，搂过她的小身子，声音变得柔和：“安安怎么啦？”
  “我给你暖好了被窝，等会睡觉就不会凉。”
  怎么这么可爱呢？
  苏音被他萌到不行，略显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晴朗。
  当晚，抱着小正太暖烘烘的身子，姐弟俩睡在同一张床上。小正太很乖，都不用人哄，闭眼乖乖睡觉。
  旁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苏音拿出手机，开始跟秦朗发短信。
  一条又一条，不知不觉间，她把今天发生的烦心事说出来。
  然后，就得到了来自男朋友的安慰。
  秦朗这次没什么甜言蜜语，而是从实际角度出发，给她分析一波苏四的心态。
  “本来差不多的村里人家，伯父伯母条件甚至还比不上他们家。这么短时间，地位突然对调，他肯定心里不舒服。”
  “说直白点，这叫羡慕嫉妒恨。”
  分析完后，他还给支招：“村里就这一间小卖部？”
  苏音也是机敏的，看完短信后，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给他找个竞争对手，有事忙，就不会天天闲得过来找茬。”
  这次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聪明。”
  被男朋友夸了呢？
  苏音心情美滋滋。
  “爱你，么么哒。”
  这次短信回复得没那么快，过了一会才过来，“这句话，留到通电话的时候再说。”
  通电话的时候说？
  直接说话和文字表达终归不一样，想想那副场景，苏音不由捂脸。
  乌龟似地缩回来，她迅速打下几个字，“睡啦，晚安。”
  “恩，好好休息，晚安。”
  手机关机，黑暗中，苏音被他撩得脸上有些发烫。
  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她思索着刚才秦朗给出得主意。
  主意是不错，可一时半会去哪找人开小卖部，跟苏四打擂台？
  外间墙上老式挂钟敲响十一下，到了平常该睡觉的点。生物钟作用，困意袭来，带着疑问她沉沉睡去。
  苏音的问题很快得到解决。
  一觉醒来，第三天是大年初三。按照习俗，这天出嫁女儿应该回娘家。
  吃过早饭后，又收拾好年礼，一家四口搭苏六叔家面包车去了临乡的孟家村。
  在姥姥家，苏音第一次见到了八大姨，受到了空前热情的关注，并且成功收获了一堆红包。
  当然她红包也没白拿。每个给她红包的姨，孟田芬也都会有所表示，塞给对方家孩子数额只多不少的红包。
  人情关系就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中午饭，一家四口回来。洗把脸喘口气，稍微收拾下，然后去了隔壁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