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主任在很小的时候走丢，跟家里人分开多年。直到三十多年后，他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娶妻生子成家，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跟家里人相认。
  跟吴瑜对凌梦那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感情一样，时隔多年亲生孩子终于认回来，一家人对盖主任也是疼宠居多。
  亲哥直接出手，把弟弟调到了土地竞拍这个事物清闲但又油水丰厚的部门。
  这也是他出身不显、学历不高，能身居要职的最主要原因。
  与家人的高调宠爱相反，盖主任倒是为人低调，进了最好的部门反倒越发严格要求自己、兢兢业业。有他掌管，近几年本省的土地拍卖越发公开透明。连带着，刚调任时明里暗里那些声音也消失不见。
  久而久之，大家都相信他是真有能力。是以包括凌志成在内，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后台这么硬。
  不管怎么说，拒绝掉一个程青明，他底气十足。
  拒绝糖衣炮弹，手机再次关机往兜里一揣。拎着下午钓上来那两条鱼，他直接去了哥哥家。
  程青明毕竟不是一般人，有些事，还是知会声好。
  他去得时间刚好，到的时候，程青明正在跟他哥告状。
  “怎么回事？”
  挂掉电话，满脸严肃的国字脸男子问道。只有熟悉的他的人，才能看出他那副棺材板死人脸上刻意挂出的柔和。
  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李厅长有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除去三十多年来积压的感情外，还是因为这个弟弟对工作的态度。
  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清廉无私、工作能力还强……这样的下属，任何一个脑回路正常的领导都不会讨厌。
  土地竟拍这块交由他负责，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可盖主任完全没get到亲哥情绪，被那张棺材板脸一吓，他竹筒倒豆般说出来，甚至连最后凌志成关于小姑娘后台的猜想也没落下。
  “你说，他都可怜到这份上了……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能不答应么？”
  李厅长关注得却是“后台”之事。
  所有线索在脑子里转一圈，回过神来，他看着亲弟弟双手交叉拎两条鱼，小学生般站在那，棺材板脸上扬起笑意。
  “按规定来，这肯定没错。”
  “好了，这事你暂时先放下。先去厨房，让张妈把鱼做上。”
  看着那张越发扭曲的脸，盖主任如蒙大赦。
  有这么个顶头上司，还是亲哥，不贪污果然是明智的选择。不然被抓住了，不光在单位落不着好，在家也得被削。
  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盖主任同手同脚走进厨房。
  看他紧张的模样，李厅长不由摸下自己的脸。
  明明已经非常友善了啊。
  哎，这个弟弟就是胆子小。
  算了，剩下的事，还是他给处理了吧。
  没办法，做人亲哥哥，真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
  拿起电话，李厅长开始给亲弟弟善后。
  程青明满以为，都已经找到李厅长那去，必然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可事实证明，他今天运气不好。
  一开始，李厅长的态度是他想象中那样。
  “青明啊，手下人是个倔脾气，什么都卡规章制度，让你受委屈了。”
  程青明正想说什么，那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一切按规章制度来，这是好事。尤其现在国家在大力推行依法治国，我们这些人，更该带头表率、遵纪守法。”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明白过来，程青明好悬一口血吐出来。
  “李厅长，您是说这地必须要买？”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锦程是大企业，更是省里的纳税大户。这些年做出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能帮的地方，我肯定帮。”
  “保证金已经入账，这笔钱你比我更懂，还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尾款部分，如果你不想支付，还是有一定可操作空间。”
  挂掉电话，程青明沉思许久。
  李厅长意思很明白，保证金六千万估计是要不回来。要不要支付尾款，由他说了算。
  要不要再花五千万？
  程青云翻着手头的七号地详细资料，怎么看，这块地也不值那个价。
  及时止损吧。
  一上午功夫亏损6000万，程青云一颗心割肉般疼。
  第331章、新竟拍（上）
  锦程明确表示不会再支付尾款，并且出示了相关书面证明，七号地正式流拍。
  按规定，流拍土地可以再次进行拍卖。
  吃鱼的功夫，李厅长仔细询问了关于小姑娘的事。
  盖主任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刚才竞拍他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却始终在后台，关注着拍卖场内的一举一动。
  这会被问起来，他也仔细说了下。
  “按凌志成所说，应该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
  “那孩子看年龄比铭奇小点，长得特别好看，身板也挺拔，看着有些脸熟。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先前在哪见过。”
  盖主任声音纳闷，“到底是在哪见得呢？”
  念叨着，某个瞬间，他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就今年过年，在周厅长那见过。当时他一身军装，肩章上军衔好像是少校。我就说，怎么身板那么挺拔，人民子弟兵嘛。”
  李厅长关注点却不是容貌身材。
  周厅长、周厚生，那可是秦家的人。
  比李铭奇小，本省当兵，少校军衔，他脑海中迅速跳出个人。
  那可是秦家下一代中最优秀的一个。
  不会吧。
  太过惊讶，他也顾不上吃饭，而是起身进屋翻出本影集。
  翻到其中某一页，他找到一张学生时代的合照，指着照片中间的青年人。
  “是不是长这样？”
  盖主任嘴里含着鱼，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像，不过比他好看。”
  “废话！”
  秦三找得媳妇当年可是文工团一枝花，有她的基因中和，生出来的孩子容貌可想而知。
  “果然是他！”
  盖主任满脸好奇，“哥，谁啊。”
  客厅内敞开的电视机播报着新闻，正好中央领导下基层视察，李厅长随手一指，“那位，就是他大伯。”
  盖主任：……
  丝毫不顾这一幕给亲弟弟带来多大震撼，李厅长当场拍板：“行了，择日不如撞日，下一场拍卖就订明天。”
  盖主任回过神，迎面就是一道雷。
  “这也太赶了吧？”
  “赶点才好，没有人竞争。”
  顿了顿，又道：“那块地已经赚了六千万，差不多也就行了。”
  领导有命，盖主任也只能听从。
  吃完鱼出来，他立刻喊人回来加班。
  盖主任也并非完全不知变通。这次的临时竞拍，他就只选了几家规模相对较小的公司。
  大哥说得对，六千万，已经赚够了。
  再说了，上午那场竟拍，那些大公司已经表明态度，对七号地并不感兴趣。
  精挑细选那几家公司，要么对这块地不感兴趣，要么传言中财务状况不好。综合起来，朗音地产这家新公司算是其中条件最好的。
  这要是再拍不中，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社会太危险，不适合你混。
  盖主任充分发扬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方方面面都替苏音想好了，就等她来拍。
  邀请电话打过来时，苏音正在烛光晚餐。
  竞拍结束，并没有中标，本来下午她就该走了。
  可她实在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见面的男朋友，秦朗也舍不得。两人干脆商量，她多留一晚，明天早点起，由秦朗开车送她回平城。
  浪漫的法餐，全餐厅最耀眼夺目的男朋友，苏音心情正好，然后电话进来。
  “土地转让竟拍？”
  不是今天上午刚进行完？
  现在的电信诈骗就已经如此先进了么？
  想到这，她不由再次确认下来电号码，是国土资源和规划局的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