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梅岭寻宝
作者:糖衣古典      更新:2024-05-20 02:32      字数:6116
  第八章 梅岭寻宝
  “陈彼得要杀你和姓鲁的清洁工,梅岭不能去。”
  这条短信来自司马姗姗。看完之后,我的心怦怦直跳——司马姗姗怎么知道陈彼得要杀我和姓鲁的清洁工?我哪里得罪了陈彼得?陈彼得又为什么要杀姓鲁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回了一条短信:“为什么?”
  良久,司马姗姗才回了一条短信:“姓鲁的是缺一门的人。”
  这个自然是陈彼得诛杀那清洁工的原因,但却没有提到陈彼得为什么要杀我。回完这条短信之后,司马姗姗那头再无动静。
  我猛然想起来,司马姗姗说过,我父亲就是一直追随缺一门的人查探当年陷害我爷爷的那个组织。我们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看来我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缺一门的弟子。
  我结了饭钱,迈步走出饭馆。来到大街上,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滕王阁询问一下。毕竟姓鲁的是滕王阁的工作人员,那里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谁知道我到了滕王阁景区以后,一番询问,却被工作人员告知,没有老鲁的具体住址,只知道他叫鲁平,山东人,四十五岁。在滕王阁已经工作十来年了,之前一直在附近的一条街上租房,一个月前那条街发生了火灾,鲁平随即搬了家。至于搬到哪里,鲁平也没有透露。
  我有些郁闷,在滕王阁景区待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鲁平出现,这才转身出了景区。一路来到之前下榻的酒店住了下来。
  这一天直到晚上十点,我也没有再收到司马姗姗的短信。我心中琢磨,明天该不该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去一趟,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陈彼得想要杀我就杀我吗?我身为北斗七星开阳的弟子,难道就斗不过他天权一脉?我将我父亲留给我的一把匕首藏在登山包里,其他的也准备充分,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我就看到酒店的一名服务员满脸歉意地告诉我:“对不起,一个姓金的先生现在正在下面大堂等您。”
  姓金?大概是陈彼得派来的人。我穿好衣服,背上登山包,然后想了想,再次拨打司马姗姗的电话,电话那端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心中纳闷儿,不知道司马姗姗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想到司马奕也来到了江西,司马姗姗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随后跟随酒店服务生来到大堂。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看到我过来,立刻站起身来,向我沉声道:“王先生,陈总让我来接你。”
  这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身上的肌肉似乎都要从西服里面绷出来。中年汉子我认识,正是昨天上午我在省博物馆办公室里面看到的陈彼得身旁的保镖之一。
  我点点头,告诉那名保镖:“我先吃口饭。”
  保镖有些无奈,欲言又止。我径直迈步走到一侧的饭厅。早餐是自助。我细细挑选食物,眼睛落在食物上,心里却在不断思索一会儿再见到陈彼得的时候,该如何应对。我拿着食物,来到餐厅左侧的一张桌子前。这张桌子一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户外面便是大堂。隔着玻璃都能看到那名保镖在大堂里面,有些坐立不安。
  我心中暗笑。
  这保镖毕竟不如陈彼得那只老狐狸沉得住气。
  陈彼得和那司马奕都是老狐狸,老奸巨猾得很,那个王理事看样子虽然显得十分忠厚,但估计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这几个人都十分难惹。幸好司马姗姗不在我身边,我少了一个要照顾的对象。这一次梅岭之行,我一定要去。古人说得好,虽千万人吾往矣。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临阵退缩。
  吃过早餐,我结算了房钱,背上登山包,走到大堂,招呼那名保镖。保镖看了看表,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我来到酒店门口,一辆黑色奥迪早已经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我上了车,保镖坐在我的一侧,我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保镖还有监视我的意思,这是生怕我半路逃跑了。
  我笑眯眯地询问:“这位大哥您贵姓?”
  保镖迟疑了一下,告诉我:“我叫金刚。”
  我打量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字倒是和这名保镖很相符。这名保镖两只大眼不怒自威,一张脸始终板着,仿佛每个人都欠了他八百万一样。金刚带着我一路向梅岭开去。梅岭位于南昌市湾里区,东临鄱阳湖,北面与庐山遥遥相望。方圆一百五十平方公里左右。
  梅岭原来叫飞鸿山。西汉末年,南昌一位县尉梅福为抵制王莽专权,退隐飞鸿山中,潜心修道,不问世事。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县尉,这才将飞鸿山改名为梅岭。山下建梅仙观,山上建梅仙坛。多少文人慕名而来。欧阳修、曾巩、黄庭坚、陈师道等全都曾在梅岭留下足迹。
  我们乘车到达梅岭下面的梅仙观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远远地就看到梅仙观门口站着五六个人。那几个人正是昨天在省博物馆馆长密室里面的陈彼得、王理事、司马奕三人。陈彼得身旁多了另外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司马奕身旁多了一个妙龄少女。
  那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姗姗。
  看到司马姗姗的时候,我心里立刻放松了不少,毕竟跟我一起来到这江西,司马姗姗不见了踪影,我还是无法交代的。此刻看到她安全,我自然是放下了一颗心。
  那名叫鲁平的缺一门弟子则站在距离众人有五米开外的一棵松树旁边,脸上木然,也不知道此刻他正在想些什么。司机将车停到一侧的停车场,我和金刚下了车,迈步走到众人身前。
  金刚低声道:“陈总,不好意思,我……”
  陈彼得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没关系,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后生可畏,等等无妨。”
  我笑道:“陈先生大人大量,我今天起得有些晚了,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陈彼得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在这梅岭山下,这么娴静优雅的地方,有人可等,也算得上是一件绝妙之事。”
  我也是微微一笑,心道,你这老狐狸,估计心里早就已经开骂了。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个老奸巨猾的陈彼得为什么会这么迁就我,难不成我们开阳一脉在这北斗七星里面,还有其他几脉无法替代的优势?去这梅岭,还要用到我们开阳一脉的功夫?我的目光从陈彼得、王理事、司马奕、司马姗姗、鲁平脸上一路望了过去。
  陈彼得脸上笑意盈盈,王理事则是目光闪烁,似乎心怀鬼胎,司马奕脸上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司马姗姗则在看到我的时候,向我眨了眨眼,似乎在向我示意。她想要告诉我什么?难道是再次示警?
  鲁平转过头,看着陈彼得,不耐烦地道:“可以走了吗?”
  陈彼得点点头,招呼站在一侧的另外一名保镖:“罗汉,你跟鲁先生在前面带路。”
  那名保镖点点头,迈步走到鲁平身前,沉声道:“鲁先生请。”
  我心中一动。陈彼得这两名保镖,一个叫金刚,一个叫罗汉,这两个名字肯定不是真名,应该都是化名——陈彼得这是把他自己比作菩萨了。
  金刚乃是菩萨身前的护法,罗汉则是佛陀得法弟子修证最高的果位,陈彼得这么称呼自己的两名保镖,自然是将自己看作活菩萨了。
  我对陈彼得的戒心又提高了一些。罗汉招呼鲁平,鲁平却没有迈步,而是望着陈彼得。陈彼得伸手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歉意,对鲁平道:“鲁先生,是我忘记了,抱歉抱歉。”随即招呼金刚:“你现在就给鲁先生转账八十万。”
  金刚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鲁平,但还是点点头,随即取出手机,只见他两根粗壮的手指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片刻之后,金刚抬起头,将手机放下,对陈彼得毕恭毕敬道:“陈总,已经打过去了。”
  陈彼得点点头,这才望向鲁平,微笑道:“鲁先生,你查一查。”
  鲁平没有说话,也是低头一阵操作,片刻之后,抬起头,对罗汉道:“跟我来。”随后当先而行。
  罗汉跟在鲁平身后,这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梅仙观一侧的小径向山上爬了上去。随后陈彼得一摆手,沉声道:“咱们也走。”
  陈彼得、王理事、司马奕三人跟在鲁平、罗汉身后,司马姗姗稍稍顿了顿,等我迈步,这才跟在我身后,也向山上走去。金刚则跟在我和司马姗姗背后,亦步亦趋。我知道,陈彼得这是让金刚监视我和司马姗姗。
  我一边走一边抬头四处查看。只见这小径之上铺着一块一块青石板,小径两旁也依稀看到有杂草弯折,似乎这一条小径经常有人上下。
  我故意放慢脚步,司马姗姗看到,也是有意无意放慢脚步,金刚也跟着放缓了脚步。
  我回头看了一眼金刚,笑道:“这位老兄,我和这位姑娘走得慢,你可以走在我们前面。”
  金刚皱眉,摇摇头沉声道:“不用,我走得也不快。”
  看样子,这金刚是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了。
  我灵机一动,抬头看陈彼得等人已经走出几十米了,此刻我和金刚小声说话,他们应该无法听到。我于是低声问道:“金先生,刚才陈总要你给那位鲁先生转什么账?”
  金刚打量了我一眼,随后又抬头看了看陈彼得等人,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告诉我:“那个鲁平他老婆得了重病,费用比较高,这个钱,就是给他老婆治病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鲁平的老婆得了重病,要不然也不会吐露九龙杯杯底那四个阿拉伯数字的秘密。
  上山的小径越来越窄,我和金刚、司马姗姗一路跟着陈彼得等人,往山后走了过去。约莫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日上三竿,鲁平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罗汉就跟在鲁平身后,寸步不离。
  我走得又渴又饿,随身带的三瓶水已经见底。而我一旁的司马姗姗却比我还要稍稍强了一些,依旧显得精神奕奕,只是额头上冒出了一些亮晶晶的汗珠。
  我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向前面大声道:“陈总,让鲁先生放慢点速度,我可跟不上了。”
  司马姗姗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面露出了一丝笑意。我脸上微微一红。
  陈彼得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再次转头,对前面的鲁平道:“鲁先生,咱们要不然歇一会儿?”
  鲁平没有说话,径直前行。陈彼得咳嗽一声,回过头来,向我笑道:“小兄弟,再坚持一下。”
  我心里嘀咕,坚持什么?坚持到了地方,被你杀了?老子才不能消耗体力,老子要留着力气,跟你这条老狐狸慢慢斗。
  我口里答应着:“好。”随后也不向前迈步,而是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前面几个人的背影,这才一屁股坐到小径一侧的树桩上。
  司马姗姗看我停着不走,她的眼珠转了转,也跟着停了下来。
  金刚皱眉道:“王先生,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
  我不悦道:“要不然怎么?要不然一会儿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金刚脸色一沉,眼睛瞪着我。我丝毫不惧,双眼也瞪着他。我心里暗道,老子怎么说也是北斗七星的人,就算你们老大陈彼得当年不还是要请我爷爷出山给他帮忙?我开阳一脉还怕了你一个保镖?
  心中这样想,但是脑子里面已经快速转动,想着一会儿这个傻大个子要是动手的话,自己要如何对付他。
  我练的开阳一脉功夫,时日不多,恐怕动起手来,没轻没重,伤了这个傻大个子,到时候可就撕破脸皮了。
  金刚胸口不住起伏,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没有爆发,而是径直向前走出十来米,站在小径一侧,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王先生,我在这等你,你慢慢休息好了。”
  我“哈”地一笑,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极其不好惹的金刚面对我也是毫无办法。
  我不想再刺激他,而是转头对司马姗姗道:“司马姑娘你也歇息一会儿吧。”
  司马姗姗点点头,随即左右看了看,这才坐到我身旁一块青石上。我低声询问:“昨天你怎么不辞而别?”
  司马姗姗从衣袋里面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给我看。只见屏幕上显示一条短信:姗姗,你在哪儿?三点前给我回到朝阳宾馆,否则有你好看!屏幕上方显示联系人是爷爷。光从这一条短信上就可以看出当时司马奕的怒气。
  我伸了伸舌头,心里面还有一个问题,但看到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金刚,我还是取出手机,给司马姗姗发了一条短信:“陈彼得为什么要杀我和鲁平?”
  司马姗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她看了看我,这才低低道:“一句话说不清。”
  我看着她脸上沉重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她绝不是跟我开什么玩笑,我的心也沉重起来。不过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我不能让她看出半点怯懦,我微微一笑:“我叫王看山,我父亲给我起这名字,是让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司马姗姗聪慧如斯,眼睛转了转,慢慢点了点头:“是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洪水加于身而不动摇?”
  我点点头。司马姗姗会心一笑。我心中对司马姗姗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感觉这个女孩子冰雪聪明。
  我和司马姗姗又坐了一会儿,感觉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这才起身沿着小径继续往前。这一次,金刚在我们身前带路。约莫又走了一个小时,前面小径已然消失,只有被前面众人踩倒的一棵棵杂草在告诉我们,陈彼得等人所去的方向。
  我和司马姗姗跟在金刚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迈步向前,走了一个小时,感觉却仿佛过了好几个小时。
  就在我们绕过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之后,一片松林呈现在我们面前。看样子,似乎到了陈彼得在省博物馆密室里面提到的那一处松林。我的心有些紧张起来,脚步跟着也快了许多。
  走了这么长的路程,本来已经疲惫的双腿此刻居然因为有了希望,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我和司马姗姗、金刚快步前行,进到松林之中,沿着前面陈彼得等人踩出的足迹一路往前,再次走出半个来小时,前面隐约看到了几个人影。凝目细望,那几个人影正是陈彼得等人。只见那几个人一个个抬头仰望,似乎在他们面前有什么特别奇怪之处。
  我和司马姗姗、金刚快步走了过去,来到众人身后,顺着众人的目光向上面望了过去。这一望之下,我的心也是猛地一震。面前的情景太过震撼。只见松林前方,一面光秃秃的石壁之上,阴刻着数百枚大字,被阳光一映,竟仿佛要从石壁上跃然而出。那数百枚大字正是昔年初唐四杰之首王勃所写的那一篇《滕王阁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
  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一个个字足足有碗口般大小,每一个字似乎都被工匠用尽平生力气雕刻进这石壁之中。
  此前虽然在省博物馆的密室之中听陈彼得说起过这松林石壁,但来到此处,亲眼看到这石壁,我的心里还是宛如雷击一般。一千多年前璀璨如星辰般的文字蓦然入目,那一刻的震撼,无以言表。
  我不知不觉从陈彼得和王理事二人中间穿了过去。往前数步,站到松林石壁前。距离石壁又近了许多,此刻我的感受似乎更直观了一些。那一枚枚阴刻大字仿佛要撞入我的眼帘。
  王理事喃喃自语:“原来真的有这么一面石壁。”
  陈彼得道:“都是北斗七星的人,我怎么会欺骗诸位?”
  随后众人沉默良久,这才听到司马奕沉声道:“陈兄,还是让这位鲁兄弟动手吧。”
  我转过身,只见司马奕、陈彼得、金刚、罗汉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鲁平身上。只有王理事望着面前的石壁,眼中满是痴迷状。
  司马姗姗来到石壁前,伸手在那字上细细抚摸。鲁平走到石壁前细细打量,我们谁也不敢打搅他,生怕惊扰了他,打乱了他的思路。
  大概十分钟之后,鲁平才转过身来,目光从我们几人身上一一掠过,缓缓道:“你们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我听他话中有异,于是再次打量起那松林石壁。心中也是默默念诵:“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旬休假,胜友如云……”
  咦,这里应该是“十旬休假,胜友如云”,怎么这里少了一个十字?
  我心中一动,向下继续念诵。我发现念到下面这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时候,这个“一色”的“一”也没有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继续向下念诵,整篇《滕王阁序》下面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少了一个“十”,一个“一”。
  缺一少十?我心里一惊。这石壁上的《滕王阁序》难道和鲁南十方小镇上我老家门廊柱子上拓印的那几个数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