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作者:妙利      更新:2024-05-20 02:53      字数:8059
  沈家兄妹两人用看小怪物的眼神看他:“钝刀子割肉,让他们穷者越穷富者越富,你还真是看戏不怕事儿大啊。”
  “他们里头乱了才好呢。”沈凌得意:“我就不信咱爹没想过将他们拿下,东占能靠青锦,羌戎凭什么不能用羊毛?”
  “纺织技术在咱们手里,也由不得外来的客商从中做手脚。你公平公正的和他们做买卖,他们说不得还把你当好人看待呢。”小程氏不禁叹道:“我们前脚才和你说明白东占的事儿,你这会儿就能想到同样的法子对付羌戎,这脑袋瓜子还真是挺不错的。”
  “听我爹说,其实这世上除了咱们大燮,除了羌戎奴炎,除了海外小国,再往四周跨过高山和海洋,还有其他的国家。”沈凌踌躇志满:“我的目标是等海军造出了大船来,带着大燮的兵勇和商人周游列国,将他们的好东西都薅回来,让他们都学会说汉话。”
  “你这野心可比你姐大多了。”沈汀怪笑:“难怪看不上你姐折腾的这些内政啊谋士啊培养心腹人才啊,她再折腾也就是个大燮皇帝,你是要当世界之王啊。”
  “谁说我要当皇帝的?”沈淑窈不同意:“我明明是要废除帝制,当这世上第一位掌管权威的总统。”
  这些新词儿都是沈安侯和林菁透给他们的,在自家人面前无需隐藏,他们也用的极溜。沈凌冲自家亲姐姐做鬼脸:“太太说了,对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外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干脆利落,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你负责的是自己人,我要征服的是外人和敌人。”
  “而征服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沈汀拍手笑道:“说白了就是先打一棒子,打服了再给甜枣儿么,咱们大老爷的惯用伎俩。”
  要不怎么说是亲生的呢,兄弟姐妹在宽阔的马车中笑成一团,全程安静听他们说话的程书和沈萱默默打了个冷战。若是由别人说这话,大可以当那人是疯了痴了,可老沈家这几位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儿。
  沈淑窈看出夫婿的不自在,忍不住拉他的手:“你就是太过斯文了,可见是祖父没把你培养好。我且不说别的,若是大燮人口越来越多,需要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咱们从哪里给他们变出来?不可能打土豪分田地吧?土豪地主也没过错啊。”
  “那就从外人手里夺?”脑子里装了不少“大义”的程书还是觉得别扭:“可人家也是人啊。”
  “东郭先生与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望江楼当初的辩论会讲稿你没看过?”沈淑窈嗤笑:“就像我们说的,先给自家人谋取了足够多的福利再说,至于外人呢,好歹等他们乖乖和咱们说一样的话写一样的字行一样的礼仪,成为咱们认可的自己人之后,再说怎么过日子吧。”
  这种侵略性的言论却并非沈安侯主张,而是林菁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要么她怎么是那个时空中的大国沙文主义女汉子呢?就是恨不得将所有文化传承都抹除,世间只余我泱泱大国。
  第278章 东占寒冬
  东占国位处大燮东南边,是个疆域不大的岛丨国, 气候不好不坏, 土地不丰饶亦不贫瘠,若不是地理位置实在重要,沈汀根本懒得打它的主意。
  不过既然已经不好了局, 该收网时也不会手软。拿着劣质的布料和有毒的矿石甩了与他交接的官员一脸, 沈二爷气哼哼的“威胁”:“此事若是你们不能给一个交代, 就别怪我沈家、别怪大燮不客气了。”
  这位大人姓苏敏, 名贺如,是东占国主的亲戚——按照大燮的说法,便是皇室宗亲。他在朝中地位不低,等同于户部尚书的职位,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屈辱?
  可看着嚣张跋扈的沈二爷,苏敏大人再多火气也只能先憋着,甚至勉强陪了个笑脸,用字正腔圆的汉话问道:“沈大人先别急, 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沈汀见好就收, 开始吐槽:“咱们之前签过的合同,你可别说忘了里头怎么说的。你们日渐以次充好也就罢了, 我哪回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给的好处没少给你?可这回也太过分了吧——您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丹汞!我们在大燮结交的可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他们出了事儿,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故意捏了莫须有的案子:“知不知道琼州周家?那可是琼州数得上的大户人家,光是家丁就有上万, 谁不是避着他们走?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家老爷子突然中毒过世了,最后查来查去,原因竟是出在你们新送的一批布料上!要不是我买通了仵作和大夫将事儿强压下来,这会子来的就该是琼州海军的几万兵士了!”
  苏敏也是知道些药理的,看沈二爷说的似模似样,他忍不住跟着抖了一抖:“您可别吓唬我,我是老实人呐。”
  “你若是老实人,这世间就没有奸商了。”沈二老爷嗤之以鼻:“咱俩合作多少年了,你和你们国主从我这条线上得了多少好处多少金银财宝,我都不和你们计较,可不带这么把我往死里坑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事儿,我爹差点儿没打死我,连我的继承权都差点儿剥夺了。”
  他一边卖惨,一边给苏敏交底顺便施压:“你也调查过我是不是?虽然我是大燮蜀王的嫡长子,但上头有个过继来的哥哥,下头还有一双弟弟妹妹。我爹可没追封我亲娘做蜀王元妃,说起来我的地位是不如我幼弟的,被你这么一折腾,可好,那小霸王亲自过来抓我辫子了,偏我还拦不得他。”
  苏敏虽然贪财,却有脑子,知道沈汀说的是实话,立刻皱了眉头。沈汀是个市侩人,有些事儿心照不宣便过去了,可沈凌小爷一看就是受宠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可不见得有一份宽容。
  他想了想,眉目间带出狠厉,沈汀一看就知道他想错了方向:“别想玩暗下黑手这一套啊,琼州海军都是我爹的人,冠宇岛,对,就是你们说的海盗岛,上头是我家太太的人。就算你做的天衣无缝,我爹找不到借口收拾东占国,可女人不会和你讲道理。她唯一的儿子在你们东占掉一个毫毛,她就能拼尽冠宇岛并周围小岛上一万多的精锐血洗了你们苏敏一家。”
  这话并非托词,苏敏大人赶紧打消了心中念头,跟着沈汀一块儿愁眉苦脸:“那可如何是好?”
  “能圆过去就圆过去,实在不行出点儿血,咱们的生意停一段时日。”沈汀说的轻描淡写,信誓旦旦保证:“只要忽悠过我三弟,等到明年开春,一切都好说。”
  “你确定?”苏敏狐疑的看他。
  “青锦多赚呐,我平白无故干什么断了自己财路?”沈汀理直气壮道:“要不是你这头出问题,根本来不了这一出,咱们靠着年底这阵子,都能狠赚上一笔大钱。”
  好吧,归根结底是东占国不讲道义坑了人,苏敏也只能低头:“那可说好了,这回咱们联手挡了你弟弟,明年开春继续做买卖?”
  倒不是他这般好说话,而是大燮能有这般财力物力组织船队和东占国通商的,唯有琼州和沈家。而琼州无论官商,都是唯沈家马首是瞻,他若是抛开沈汀这条大腿,青锦的买卖就算彻底黄了。
  这几年时间,上到国主苏敏瑞仪,下到普通百姓,哪个没赚到盆满钵满,吃饱穿好还有余粮?且青锦生意没风险——白色棉布是沈汀拉来的,一转头又高价买走,除了用人力花费时间之外,东占国根本就是白赚了差价,多么轻松自在。
  他就没想到,这事儿最大的风险就在于沈汀,沈二爷要是不做了这活计,那可就彻底让他们和西北风去了。可惜沈二一直表现的太好,哪怕苏敏是个老狐狸,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就这么被忽悠上了贼船。
  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沈三爷对东占国染印的劣质青锦十分愤怒,哪怕苏敏再三解释,还是一口一个的 “这买卖不做了,你们必须赔偿。”好在有沈汀提前打了招呼,苏敏大人倒不怎么慌,象征性的付了些赔偿金,在沈汀无奈的眼神中送走了自己的盟友和讨债的“瘟神”。
  东占的百姓对此有些不满,只是责任不在对方,他们也无可奈何。国主亦及时派遣臣使到各地安抚,中心思想唯有一条:“咱们这几年为大燮忙死忙活的,你们就不觉得累么?正好趁着这个冬天歇一歇,来年才能做出更好的青锦,卖更大的价钱。”
  一听说明年还能继续干活,百姓们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这些年他们没少从大燮赚钱赚粮食赚生活用品,日子过的可舒坦呢,才不愿意又回到当初那般粗糙的日子去。
  冰冷的北风吹拂,冬天的脚步慢慢降临,闲了一两个月的东占百姓开始翘首以盼,只等着沈二老爷出现。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冰雪渐渐融化,到了春暖花开时,还不见沈府的商船往来。
  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可苏敏的心里却是冰凉。一个冬天将百姓的存粮消耗了十之七八,若是沈家再不来交易,只怕东占国就要陷入前所未有的大难之中。而首当其冲的,逃不过就是他苏敏贺如。
  瑞仪国主同样在愁,他的臣使每日都在向他诉说百姓们的忧虑和不安,以及随之而来的失望和躁动。虽然这几年他靠着大燮给予了子民们前所未有的好生活,可这爱戴绝对抵不过饿肚子带来的威胁。若是他还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怕接下来就是群情动乱,而他的国主之位也将不保。
  可有什么办法呢?东占国派出去询问情况的船没有任何回音,不止是往西北去大燮,便是往其他方向依旧是有去无回。瑞仪国主越想越觉得可怕,似乎是冥冥之中有神奇的力量,将这座岛屿与外界完全隔断开来。
  “汉人说‘求人不如求己’,当初没有青锦的时候,咱们的百姓不是也能活的好好的么?”国主召集大臣商议对策:“拿出全国的粮食来,能不能支撑到秋初丰收的时刻?”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官员们赶紧行动起来。然而得出的结果却让国主几乎要晕厥:“早在三年前,咱们东占就几乎没人种地,粮种也没有储备。如今就算百姓愿意去开荒,也没法在一年之内种出养活所有人的粮食来。”
  事实上,除了少数偏远的地方还在自给自足,董占国内但凡能通马车的地界儿,田地中都只种了染料作物,或是干脆荒废。想要重新恢复耕种,至少要经过两三年时间的慢慢推进,根本不是半年内就能够完成的。
  “那可如何是好?”国主和朝臣们面面相觑。而他们的调查结果并未保密,东占国的百姓很快就知道了他们要面临的窘境。
  不知从哪里开始,不知是什么人带头,整个东占国迅速被混乱和野蛮占据。苏敏皇族被愤怒的贵族屠戮,而贵族又被饿昏了头的强盗们杀灭。找到的粮食远远不够百姓们的需求,争夺和血腥成为了这个国度的主题。
  明明是春末夏初,东占国却仿佛进入了寒冬。向外没有出路,留在国中亦是等死。黑暗之中,有人悄声诱惑:“可愿意去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虽然日子不能过的极好,却能安稳的活下来。”
  绝了全部希望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反正不过是死,被骗了又有什么分别?而岑易留在银矿上的人手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收获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些人将成为继奴炎人之后,第二批代替大燮人服劳役的奴仆。
  是的,沈淑窈废除了奴籍,但总有人更希望通过买卖来寻找婢女仆从,而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有需求就有市场,光是防着人牙子暗中做手脚还不够,倒干脆自己做个团队来垄断这生意,等到时机成熟后再彻底消灭了它。
  沈淑窈继承了林菁的沙文主意,一点儿不心疼外族人。正好当年被鸿胪寺坑来的奴炎壮丁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让东占人顶上是个不错的选择。她难得的默许了岑易这般不“人道”的决策,任由手下人做了“人贩子”,将整个东占国慢慢掏空。等到深秋之时,沈汀带着冠宇岛的军勇,轻而易举的将毫无抵抗之力的东占国拿下,为大燮开拓了一片疆土。
  第279章 问鼎(上)
  沈汀干了一票大的,少不得将捷报传入京中。然而这会子大伙儿的心思却被另一人给吸引, 乃是须发皆白越发仙风道骨的楚怀楚将军, 终于舍得从十万大山中出来,重新溜达回京城了。
  这位老爷子自从被沈安侯拐带,便彻底没了世家子的风范, 反而多了许多匪气。尤其是军事学院里开了眼界, 学了不少刁钻法子, 将整个秀川郡的学院都管的服服帖帖。且老爷子是真的聪明, 哪怕之前除了武将天赋,就是个纯粹的文人,但是这近十年下来,他已经成了不弱于李懋的理工科全才。
  倒不是说他钻研的多深刻,而是知识面之广,只怕连李懋也比不上。毕竟各学院都是由着他看的,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内容,都有人细细为他讲解。
  除了醉心研究, 老爷子还越发在意山上的保密工作, 帮着冉氏族人将十万大山守的滴水不漏。往来的探子钻不找空子,越发抓心挠肺, 楚老神仙就笑眯眯的看热闹。
  这回老爷子带来的便是不少先进的军用科技。楚舅舅这些年一直呆在十万大山上的军校里培养先进指挥官和政委,而军校毗邻研究所,是以一旦开发出什么神奇的东西,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是他。尤其步话机和电报机都是紧着军用开发的,他几乎全程参与, 讲解起来比沈安侯还溜。
  穆欢看的眼热,黏糊着在与沈安侯沈大老爷耍赖,追着他确定禅位的日子,好干净跑路去做实验。程相爷和孔相爷两位端方君子难得的没挑剔这爷孙俩的礼仪,盖因他们已经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
  楚将军笑语晏晏:“想不到吧?没见过吧?是不是特厉害?简直像仙法一样?”
  他一个个摆弄着给大伙儿解释:“看到没有?这里有按钮。然后呢,通讯员只需要根据既定的长短将密码摁出来,就可以将电报的内容发出去。另一端的电台在接受密码后,又将密码还原成文字,就能到内容的长距离传送。”
  “步话机虽然也是信号传递,同样是通过转变-接受的装置,但远离却并不相同,我说了你们也不懂,就懒得再白话一回了。总之一个是短距离内通讯,一个可以实现较长距离的传达,都比跑马或者信鸽来的快,还足够安全。”
  当年仙风道骨的楚将军如今已成了科普达人。随着他看到听到的愈多,楚舅舅也想通了沈安侯当年是忽悠了他一回,并没有什么仙法和神仙降世。但不管这么说,科技带来的改变和利益是他能够看见摸着的,百姓生活的越发宽松富裕也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国力强大后对周边小国的压制更是无需赘言,他又怎么会为了默守陈规而反对自家倒霉大外甥呢?
  且他难得的和林菁十分合拍,非常赞成她“祸水东引”的策略,先照顾好大燮百姓,给自己人捞够了好处,再想友邦和邻居的事儿。当天朝上国不如当宗主国,而当宗主国又不如将各处国主都灭个干净,自己人当家作主。林菁提出那句“所有人说汉话,写汉字,行汉礼”是真得他心意,自然更卖力的操丨练自家将士,让他们越发能耐些。
  楚舅舅活力四射,看的程铎老夫子十分不爽:“你少与我蹦跳。在山上呆了十年,竟是便成个蛮子,真亏了当年所有人拿你当个神仙。”
  “我可不是神仙,我带兵打仗的,可不就是莽夫。”楚怀才不怵他:“反而是你这老头,可别一门心思的抱着你家经书了,好歹学点儿理工科的东西,可有意思啦。”
  “我还有两年退休,完了就去文学院和孔家人抢地盘,再不行去国子监教人如何为官也好,才不上你的当。”程铎从鼻子里哼一声:“你知道些皮毛又如何,这些东西总不是你做出来的。”
  “虽不是我做的,却是我们军工所改良和实现批量生产的。”当年宠辱不惊的楚将军这会子倒是跳出来“争功”了:“而且东西做出来,首先肯定用在军防上头,要民用还有的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如今连半自动化都没法达到,许多零件都是手工打磨,虽然制定了标准化,但产量完全跟不上需求。
  “精工啊,这是个大问题。还有电子设备,更加不好办。”沈安侯稀罕完一阵子又忍不住揉脸:“我怎么就有这么多麻烦事儿要做呢,到底何时是个头?”
  他说这话便没人同情了,毕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他拉起来瞎忙活的。“罪魁祸首”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不够,那边不孝侄孙开始闹幺蛾子:“我还想去读书呢,我要进实验室!大姥爷您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背锅来当皇帝啊?再不给我个答复,我去找我小姨啦!”
  这话他说了不是一次两次,连程铎都只听而不闻,却根本懒得反驳。沈安侯越发头大:“你觉得我走得开?”
  “当皇帝而已啊,又不是当首相!”穆欢撇嘴:“不过是立个牌坊,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呗。”
  “那你当着也行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呗。”沈安侯果断回怼。小孩子一脸的眼泪汪汪:“您能使唤我小姨当内阁首相,我能使唤得动吗?”
  这倒是个事实,若是沈安侯上位,肯定是和沈淑窈交接磨合,两人一块儿调整大局。可穆欢当圣人,沈家父女可不带听他命令的。小皇帝虽然不用管理朝政,但总不能随便开溜不见人影。
  “再等两年吧。”沈安侯第一次给出了确切的时间:“两年之后,王钧宜那边的超级水稻一号可以在民间推广,有了粮食当底气,他们也能安心些,尽量减少皇位更迭引起的天下动荡。”
  “那说好了哦。”少年人怏怏的瞪自家大姥爷,又转头琢磨起步话机来:“这个给我的侍卫配一套吧。”
  一套两套设备哄一哄孩子开心,楚怀和沈安侯还是出的起的。穆欢欢呼一声,带着东西和自己的侍卫跑远了。不过沈大老爷心中有数,这玩意在他手里待不住半天,肯定要被拆个彻底,就不知道他要花多长时间给组装回去。
  楚怀带来的除了这两样,还有一套发电机和照明系统。不过无论灯泡还是线圈的工艺都十分粗糙,纯粹给大家看个热闹。
  但这足够震惊京城的“土包子”了。孔墨竹甚至不顾形象的垫着脚去抚摸挂在高处的灯,毫不例外的被烫了手。
  “都和你说了不能摸,你当你三岁么?”楚怀一面让御医过来上药包扎,一面鄙视他:“连穆欢都没你这么跳脱。”
  “他不是见过么。”孔墨竹毫不示弱:“听说里头有几个地方还是他想办法提了好的建议?若是他能做的是这般有用的东西,我倒真不拦着他禅位上学去。”
  “那你还是拦着吧。”沈安侯说风凉话:“小子帮忙是真,但帮的大多是倒忙。”
  “电池啊!电池可是我参与研发的!”穆欢据理力争:“不就是烧断了十几根灯丝么?值得这么记仇?”
  “你知不知道一根灯丝需耗费几何才能做出来?再说你烧断的又何止十几根?你梁师姐和我哭诉过多少次了!”亲大姥爷毫不犹豫的拍他狗头:“实验室任何东西都是贵重的,别拿当皇帝的款啊!”
  “说的我何时竟有皇帝款一样。”被敲了脑袋的圣人嘟着嘴抱怨:“都说了我要去学校啊,不然每次上山,都不知道师兄师姐们研究到哪儿了,我可不得从头试一遍么?”
  程铎却是一直看着点灯,直到眼睛酸涩的流出泪水才低头道:“若是早有此物,多少读书人可以免了被油灯循坏眼睛,我父亲也不至于走的那样早了。”
  程舆老大人爱书成痴,年纪大了也依旧书不离手,生生熬坏了双眼,抑郁而终。这事儿是程铎一辈子的遗憾,此时想到不免再感慨一回。
  “往事已不可追,但身后却还需咱们努力啊。”沈安侯没大没小的拍他肩膀:“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等京城铺好水泥路,咱们就可以整汽车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多亏了柳湘和他带的一群“流放犯人”,也就是沈安侯一座座挑人山头扒拉出来那些山匪大王们。这些人手上多少沾过杀孽,属于罪不可赦那一类,被柳湘和史明两人当劳力使唤,各处去开荒挖矿。
  岂料到后头他们也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做的辛苦,但衣食无忧心中坦然,而且总有惊起的事物被发现。沈安侯看这惩戒机制居然训练出一群优秀的矿工,意外至于不免物尽其用,找了不少相关资料给他们折腾去。
  从大燮腹地往周边延伸,一直挖到羌戎奴炎疆域之外,他们除了找到大量的煤矿铁矿金属矿盐矿,还找到了沈安侯一直想要寻找的猛火油——也就是另一个时空中所说的石油。
  一听说这消息,沈大老爷是喜忧参半。欢喜自然是许多项目可以开展,忧的却是石油工程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那得投入多少人手和物资,又包含多少课题和难关?
  眼见秀川郡上的科研人员恨不得一个掰成八个的用,还是赶不上他的需求进度,从里头调拨人手参与进化工行业中显然不现实。沈大老爷心一横,找了批素质过硬的狼牙和政委,让他们带上理论教程,去和“流放犯人”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这事儿安排完,沈安侯就放下了,终归不是容易做到的,耗上十年二十年都是正常。谁曾想这些人十分能耐,只用了七八年时间就提炼出可用的油层来,让他立刻动了造汽车的心思。
  于是秀川郡又多出个机械系来,恨的李懋咬牙切齿——他还想折腾完电力这一块就摸着自行车的路子继续发展呢,谁想沈大老爷一拍脑袋,被个楚家小子抢了先,领了机械科的统筹。
  且不管十万大山里理工科研究员们如何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总之在沈安侯的无条件支持并书籍资料的支撑下,各家各族的子弟一批一批的出成果,看的山民兄弟们目瞪口呆,直言:“汉民真是太可怕了!”
  其实这里头有大半原因是各学科已经有了些基础,而汉民在工艺方面也确实没话说,世家子弟“理论结合实践”,与手工匠人一同探讨问题,自然比山民从文字断句开始学要简单。再有则是汉民天生的智慧和世家子弟从小受到教育,让他们拥有出众的领悟能力,却是其他民族和普通百姓所不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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