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池陌      更新:2024-05-20 06:02      字数:6051
  苏媛媛有些心虚,却还是应了声,“她说想我了,想来看看我,就一个人跑来北京了,虽然她是我养母,但这些年她对我一直很好,我想这几天带她去做个体检。”
  蔡筠见她有这份心,不仅没有苛责,反而多了几分好感。苏媛媛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乡下养父母,对叶家人也并不亲昵,平常家里谁身体不好也不见她有任何关心的举动,连做样子都不会,让她看着寒心,如今苏媛媛主动带养母去体检,最起码能证明这是人心不是冷的。
  蔡筠放下钢笔,从抽屉里抽出五百块钱来,“这些钱你先拿去吧,帮你母亲约个好医生做检查,她这个岁数是应该定时体检了,县城医院毕竟条件不好。”
  “谢谢妈,”苏媛媛瞥了眼那钱,有些不满意,才五百块,或许从前她会觉得五百块多,可现在她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总觉得五百块还不够买件衣服呢,蔡筠也太小气了点,说什么要弥补之前亏欠的,说什么叶家独宠这唯一的女孩,说什么叶家人掏心掏肺对她好,真是说得好听!每次她只要花点钱蔡筠都说这说那的,让她烦得要死。
  苏媛媛接下钱出去了,蔡筠望着紧闭的房门不觉叹了口气,不知是否因为没长在身边的缘故,苏媛媛跟她并不亲,好不容易找回来这个女儿,原以有那份血缘关系在,她们就算多年没见也该有几分母女的样子,可她想错了,苏媛媛进屋就提起钱的事,到走了,连句多余的寒暄和关心都没有,让她这心里冷冰冰的。
  蔡筠眼神略显暗淡,事业再成功家庭再和睦又如何?这事就像是一根刺,只要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她最爱的女儿,她原想捧在掌心的珍宝,在别的母亲身边度过了24年,到头来,品行没学好,跟她也不亲。如果苏媛媛长在她身边,结局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蔡筠叹息片刻,对着俄文书本出神。
  次日一早,蔡筠才走出书房,叶沉东见她脸色憔悴,蹙眉道:“妈,你又熬夜了?”
  “我没事,最近在赶稿子。”
  “爸也不拦着你。”
  “你爸自己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空管我?他那边的研究不比我轻松什么。”
  叶沉东把她扶到沙发上,蔡筠不免一笑,这儿子从来不苟言笑,自小就不像同龄孩子那般活泼,跟她也没太多的话聊,可没想到他大了之后倒是对她比从前亲了一些,就好比现在这举动,她又不是老太太,哪里需要他扶?他这个做哥哥虽然冷淡不易靠近,可对家里人都很好,总把几个弟妹当成小鸡一样护着,现在他该不会把她这个当妈的也纳入保护范围了吧?
  “对了,”蔡筠端起一杯清茶,喝了口说:“你之前送去美国的样本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那玉不可能仿制,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你妹妹以前那个家虽然不富裕,可她养父母却是真心对她好,养的她性格有些骄纵,你不喜欢也能理解,但我想着,她离开那个家来北京也不是容易的事,真要跟叶家人处不好多少也会伤了她的心,认为我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还不如没血缘关系的对她好。”
  叶沉东掀起眼帘,他上次得到苏惟惟的线索,又派人去县城里打听了,只是他最近手头事情忙,没法赶过去。这些事他还没跟蔡筠提起过,怕蔡筠打草惊蛇,再来他也不能仅凭猜测或者长得像就判定苏惟惟一定是他妹妹,眼下美国那边的检测就快出结果了,他决定留下等结果出来,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上一次认回苏媛媛到底是他心急了,否则这事不至于被办成这样。
  如今蔡筠对苏媛媛投入了感情,这次他要更慎重才行。
  “妈,你的意思是……”
  “虽然你不喜欢你妹妹,可我们做家人的应该多体谅她,不管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们都不能指责她,而是应该帮助她成长,她从前就考上了师范,这学历安排个工作问题不大,如果她想继续读书,也可以让她继续参加考试。”蔡筠打算道。
  到底是她女儿,再不好她这个当妈的也是护短的,以前她亏欠了苏媛媛,以后她最起码能为苏媛媛安排一个好的未来。
  叶沉东喝着茶,没再说话。
  蔡筠又道:“听说她养母来北京了,媛媛说要带养母去医院做身体健康,也算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叶沉东闻言,猛地抬头,“她养母来北京了?”
  “是啊,可能是想女儿了,她养了媛媛那么多年,我们家一直没有正式表示过,我想着,怎么也该请人到家里来坐坐,我最近忙没时间,你帮我备一份厚礼,最好是能实用点的,能帮得上他们的。”
  叶沉东没做声,只心里冷笑,自己亲女儿还在家,她就扔下那一家人来北京找女儿,不知道还以为苏媛媛才是她亲生的呢,这倒是有意思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惟惟的试卷和考试秘籍也印刷妥当了,她花了些钱请几个老师做了答案和试卷装订到一起,这样学生做完题就可以直接对答案了,她想去外面卖试卷,可梁明苏和梁敏英没回来,她只能等一等,眼下倒是不急的,越是高考之前学生越容易慌,越是容易买各种试卷定心,这个阶段保健品也卖的更好,所以虽然她卖的可能会迟一点,但绝不会卖不出去,卫海的试卷又不是别的,这种高考工厂的试卷每年都是所有学生抢着做的,她有信心,不管复印多少份,肯定有人要。
  苏惟惟最近也再看卫海的讲义和状元宝典,这两份资料的字都写的非常好,讲义详略得当,用来复习真是再好不过了,连她看完之后都想冲回高三再考一次大学。
  苏惟惟发了bp机信息跟梁敏英俩人联络,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梁敏英一直没回,苏惟惟正奇怪呢,就见这俩人敲了门进来,把她吓一跳。
  这俩人才走了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再说她们不是去卖服装的吗?怎么也不见回来进货?
  “让我喝口水我再告诉你经过,”梁敏英紧张地看向四周,喝完水她把家门拴起来才压低声音道:“嫂子,我这次去上海,发现有个生意特别赚钱。”
  苏惟惟挑眉,梁敏英果真是大佬的命,这才出去第二次就发现赚钱的门道了?
  “说来听听。”
  “上次你说苏联那边缺乏物资,我就留意了一下,发现你说的没错,那边果然什么都缺,我这次在火车上碰到一个做外贸的商贩,他大量收购罐头之类的食品,还告诉我说那边什么都缺,民众们上街抢东西都抢不到,衣服食物都不好买,正好我认识几个工厂有卖不掉的库存货,当初因为尺码做的太大了,那些衣服国内女人穿着都大了,一直没卖出去,堆在那,我想着苏联那边的人比我们要高大,便试着联系工厂,得知那些衣服还没卖出去后,我又跟那个做外贸的商贩联系,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倒卖了一手,赚了这个数……”梁敏英比划了4根手指头。
  “四万?”苏惟惟笑问。
  梁敏英瞪大眼睛,差点呛了水,“嫂子,哪有那么多?还四万呢,我赚了四千都觉得于心难安,毕竟我一分钱没花就只打了个电话联系一下,钱就到手了,我以前在工厂做学徒,一年才赚一千多点,四千块钱够我赚三年了,我哪敢那么贪心啊?再说我也不知道这生意稳不稳妥,我怕被人抓,就和明苏连夜买票回来了。”
  “就是啊,我们生意都没敢做就回来了,生怕赚这种钱会被抓,你说我们把衣服卖给苏联不会有问题吧?”梁明苏担惊受怕的,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前家里缺钱时,五十块钱都要靠借的,她想象中的赚钱就是勤勤恳恳那种,像这种投机倒把型的,真让她吓破胆子。
  苏惟惟忍不住一哂,四千就于心难安了?她赚了二十多万也没说什么,苏惟惟笑起来,见俩个小姑娘真是被吓到了,这才安慰道:“好了,这才多少钱?你以为上面吃饱了撑的没事抓你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点小事没人会关心,再说把货卖去苏联,走的是正规的海关,要交税的,你们怕什么?”
  她这么一说,俩人才彻底放下心来,出去一趟运气好,这样就赚了四千块,俩人心惊胆战的同时都不免在想,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赚钱的方法,原来赚钱说容易也容易的。
  她们能回来,苏惟惟也就好把这家交给她们了,她得把印刷好的试卷带去城里。
  第一站先去市一中,毕竟她还得给梁卫东送一份试卷和讲义。
  苏惟惟找了辆车,给了人家十块钱,让他把试卷和她人一起送去了城里,等到了那,苏惟惟把梁卫东喊了出来。
  梁卫东知道她去了省城,一直为她担心,这几天年级里的同学回家,回来就带来八卦,说他嫂子去申城快20天了没回来,他这几天心里有些不安,没想到苏惟惟就来了。
  梁卫东难得露出笑脸,“嫂子?”
  “卫东,”苏惟惟笑起来,盯着梁卫东琢磨道:“你是不是瘦了?我去省城时才想起来,我竟然忘记给你生活费了。”
  梁卫东摇头,“我不缺钱的,我出来时敏英给了我一些。”
  “那就行。”虽然春意已经很明显,可这早晚还是有些凉,苏惟惟拎着袋子递给梁卫东,“这是我去卫海搞来的试卷。”
  梁卫东一怔,明显惊讶了一下,“卫海的?你真的弄来了?”
  苏惟惟笑起来,“比我想象中容易,原本我想着这种试卷肯定很难弄,到了那我又想到,既然我能想到拿试卷复印,卫海边上的书店肯定在我之前就想到了,我去书店里走了一圈,就看到他们在复印,除了往年的试卷还有状元的笔记,老师的讲义,都是很好的东西,你拿去看看,看能不能有帮助。”
  提起学习,梁卫东也正了神色,他已经读第四年高三了,今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早已在心里提醒自己,必须要考得一个好成绩,这才不负嫂子对他的培养,嫂子卖血也要供他上学,这样的大义他无以为报,只能用高考成绩说话。卫海的试卷是他一直想做的,他就想知道外面学校出题的题型是怎么样的,卫海为什么能比市一中多考那么多学生,之前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可看到这试卷的瞬间,他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卫海的月考试卷竟然这么难?所有题目都比市一中难很多,卫海的题型更灵活,题目挖的深,这样的试卷要是放在市一中来考,除了复读班和平行班重点班以外,其他学生只怕连及格都难,而他最近测验经常考班级第一,可即便如此,这试卷对他来说已经不容易,他不敢掉以轻心。
  学生拿到试卷正如战士拿到剑一般。
  梁卫东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回去考上一张。
  他又急切地翻了翻状元笔记,都是基础知识,他学了四年高三,这些题目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但状元在笔记上有一些错题赏析,都是难题易错题,给了他一些启发。
  “嫂子,你打算怎么卖这些东西?”
  苏惟惟摊手,“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摆摊,怎么样?不会嫌嫂子丢你脸吧?”
  她明显是开玩笑,可谁知梁卫东却生气了,竟板着脸说:“嫂子,你别这样说,这世上所有职业都付出了汗水,都是平等的,再说没有你的辛苦,我哪能安心坐在教室里上课高考?我梁卫东不是那样的人。”
  苏惟惟失笑,便摆摆手道:“快回去做题目吧!我就是随口一说。”
  “要不要我帮你?”
  “铃都响了你帮什么呀,快回去吧!”
  梁卫东也不多说,抱着资料跑了,晚自习都是自习课,梁卫东开始做起了试卷,他做的太入神,竟没发现班主任在他身后站了很久。
  班主任一开始也是随便看看,好学生在做试卷,做的还是他没看过的试卷,他能不瞄一眼吗?可谁知这一瞄他发现什么了?那试卷上竟然写着“卫海高中”四个字?这是卫海的试卷?
  班主任这一看就走不动路了,便站在梁卫东身后,看着他做题。
  哎呦喂,这题真难!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还好还好,梁卫东不愧是他得意弟子,竟然没错!
  还有这题,就是他强调的考试重难点,今年高考十有八九要考的!卫海的卷子真有水平,嗯,好在梁卫东没错,不然他算是白强调了。
  等等!这题是不是超纲了?我去!这题梁卫东都会!这小子是要逆天了?
  班主任这一路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等梁卫东一做完,他立刻把试卷收了上去,并在梁卫东惊讶的眼神中把试卷改完了。
  “这试卷出的很有水平,你从哪弄来的?”
  梁卫东实话实说,“我嫂子在卖这个试卷。”
  “你嫂子?就这一张?”
  “还有很多,我把这张撕下来了。”梁卫东把剩下的给班主任看,班主任翻看后大赞试卷出的好,并要求所有人一人买一份回来紧急考试,查漏补缺,并说复读班的基础没问题,现在缺的就是试卷,就是提分。
  这不,苏惟惟摊子刚摆好,就有一堆人从校园里冲过来,隔着锁上的大门,一个个递钱出来。
  “嫂子,给我一套试卷!!”
  “我也要!”
  “嫂子,我没带钱,等我回宿舍拿,我晚上把钱扔在桶里放下来,你把试卷放在桶里,我再拿上去。”
  “嫂子,我也是梁卫东的同学,我要梁卫东同款!”
  “我也要梁卫东同款!”
  于是,阵仗搞得太大,没多久学校其他班都知道了这事,老师们气得牙痒痒,明里暗里说复读班的老师藏私,这么好的试卷竟然不知道分享。
  他们原想直接拿去复印,想来想去没好意思,再说,到了次日,很多学生知道了这事,已经买了试卷来做,真要集体复印的话,浪费纸张不说,那些买来的学生肯定觉得不公平,这事挺难弄的。
  于是乎,其他班老师也只能叫学生来买,苏惟惟不得不临时加印。
  印试卷特别累,印刷好还得分类装订,苏惟惟做了整整一天,腰都弯了,下傍晚,她把试卷卖完,又把钱拿去商店了换了整钱,这才抱着资料去了区中学,张主任自过年以后就一直在等她,苏惟惟竟然没弄试卷过去,这实在不是苏惟惟的风格。
  她望眼欲穿,等了一个月才把人等来。
  张主任激动道:“市一中又月考了?”
  怎么没听说呢。
  苏惟惟摇头,故意叹气道:“不是市一中,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卫海的试卷好吗?这不,为了给你弄试卷,我特地去了一趟省城。”
  张主任一愣,就为了卖试卷,苏惟惟竟然去了省城?
  “在那待了快一个月才把试卷搞到,张主任,我可明白跟你说,我弄这试卷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学校的学生,我千里迢迢跑去省城,吃喝住行都算自己的,这试卷你给我便宜,我可不卖的。”
  苏惟惟又翻着老师讲义和状元笔记,道:“你看,这些都是能用的,这样吧,我也不算你贵,这么多张试卷,还有讲义笔记,我就一千五百块块钱卖给你了!”
  张主任听她说半天,吓得要死,还以为苏惟惟狮子大张嘴一要就是上万呢,真要要那么高学校也给不出这个钱来,谁知到最后苏惟惟只要了一千块五百块,一千块五百块这么多卷子,那平均起来比之前还便宜呢,更别提送的讲义和笔记了。
  可问题是学校买试卷能买个几百就不错了,至今为止从未买过超过一千的试卷。
  苏惟惟故意翻翻试卷,眯着眼说:“看人家这题目出的多有水平啊,就这试卷,咱学校的人要是做了,平均分至少能提高五分!做完这些时间,咱的学生就向卫海的学生看齐了!”
  张主任不想花钱,这钱掏的头疼,可苏惟惟句句戳心,什么提高五分啦,什么跟卫海的学生差不多啦,什么试卷有水平啊!说的人心里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试卷买回去做。
  最后只得咬咬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时苏惟惟数着钱,一双眼微微眯着,表情愉悦。虽然钱不算多,加起来也只赚了三千不到,可苍蝇腿也是肉,她现在没有太大的开支,这笔钱够她用很久了。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卖试卷了。这样的声音虽然稳妥,可没有发展性,她不可能靠卖试卷发大财,从前她一直想抱大腿,如今这想法没变,可将来若是去了省城,遇到合适的机会,她也想为自己谋划一下。
  如今手头存的钱不算多,却也足够她起家了,她不知道梁鹤鸣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不知道梁鹤鸣和女主是否会在一起,也不知道梁鹤鸣什么时候把兄弟姐妹和小孩认走。她前世单身惯了,下意识为以后打算,钱多点总是好的。
  苏惟惟这两天累得够呛,回去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这一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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