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叶鸣看着手上的画，指尖忍不住微颤，目光跟黏在上面一般舍不得分开，许久，他才扭头看向弯弯，眼里满是伤痛怀念，哑声问道：“弯弯，你这是在哪里拿到的。”
  弯弯乖乖说了实话，“美院的展厅里，我跟院长说过了。”
  闻言，叶鸣了然，目光再次落在画上，他家里现在也有很多小月的画，只是大部分的还是在裴家，裴翔舍不得给他，他想要，又不好多要，这世上还惦记着小月的人不多了，裴老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以前他对小月也很好，小月也很孝顺他，他不愿意惹他生气。
  留着，也是个念想。
  每多收集一幅画，就仿佛能跟她多一分亲近。
  叶鸣苦笑一声，喃喃道：“弯弯，你知道吗？我昨天梦见你妈妈了。”
  弯弯手指动了下，抬眸静静看着他，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听他往下说。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梦见她，院长说，她那天回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人了，至今我也没有找到她的尸骨，我总忍不住在想，会不会她还活着。”
  明明满是希冀的话，由他说出来却无端多了让人压抑的绝望，弯弯嗓子也跟着哽咽起来，抿了抿唇，轻眨着眼里的泪花，他们都清楚，这个希望太渺茫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比任何人都期盼着奇迹的降临。
  闭了闭眼，叶鸣轻笑道：“看我又胡说了，没事，只要你好好的，你妈妈也能如愿了。”
  弯弯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鸣看了几眼画，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转而问道：“院长能愿意让你把画带走？”
  “我们做了一个交换。”弯弯把他们谈的条件说了一遍，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叶鸣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弯弯，谢谢你。”
  弯弯朝他扯起嘴角抿了个笑，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叶老师，其实，除了我过得好之外，你也得过得好，你也是她心里的牵挂。”
  所以，他也要开心一点，这样才能真的让她开心。
  叶鸣身子微震，看着弯弯，缓缓勾起唇角，声音里忍不住带了几分欢喜，“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看到他慈爱的目光，弯弯有些不大自在地别开头，“那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还得上课。”
  她是临时回来的，明天第一节还有课。
  “我送你过去。”叶鸣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率先抬步往外走去，弯弯没有拒绝，跟许静柳荣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一路上两人偶尔交谈两句，到底在一起相处了五年，话题还是有的，气氛不算寡淡。
  “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几个哥哥，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临下车前，叶鸣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叶老师回去路上小心。”
  “嗯。”目送着她进了校门，叶鸣才收回视线，发动车子离开。
  没多久裴翔也知道这事了，第二天去画室的时候问起了这件事，弯弯点头，“嗯，我把这画给了叶老师。”
  也猜到是这样的了，裴翔没说什么，只道：“既然答应了孙院长要给他一幅画，那就好好练吧，你妈妈的画也是顶级的，你总不能还回去一个次品。”
  是这么个道理。
  她也是这么想的。
  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裴翔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继续吧，今天下午没课，多练一会儿，画完画之后再去练练刀功，手上功夫也别落下。”
  不管是雕刻还是塑像，对手都是有要求的。
  因为她答应院长要做一幅画，裴翔对她的要求也提高了很多，对她的训练强度也再一次加强，每天基本上除了上课就都泡在画室里，弯弯倒是也没说什么，以前她也经常这样，每次比赛前都会闭关训练。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清朗他们几个就没多少时间跟她一块玩了，每天也就能一块吃个饭，就连放假弯弯也都是在裴家待着，弄得他一肚子牢骚。
  他以为弯弯回来就能陪她好好玩玩了，没想到她却这么忙。
  对此，秦盛和清风没说什么，见他不开心，还开导道：“弯弯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画家，现在她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是好事。”
  听到这话，清朗眉头舒展了一些，挠了挠头，“嗯，我知道，就是想弯弯了。”
  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但现在说话的机会是真的不多。
  秦盛沉默，他也想弯弯了。
  只是他们也只能想着，不敢耽误弯弯学习，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初雪降临，很快也就到了寒假的时候。
  弯弯今年大一，考试时间是最晚的，秦盛和清风用不着期末考试，他们每年只有任务安排，完成了就可以了，清朗考完之后弯弯的考试才进行了一半。
  大学的考试不是一次全考完的，每一科中间还会间隔几天，总的算下来时间就拉长了，足足考了半个多月才终于结束。
  写下最后一笔，弯弯大致检查了一下，便交了卷。
  她是提前交卷的，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多少人，已经考完的学生也都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去了，校园里也清空了大半，比平日里冷清许多。
  拎着文件袋，走到门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着他，弯弯抿唇笑了起来，快步上前，“哥哥怎么不到里面去等？”
  “里面有巡考老师，不让进。”
  到底是期末考试，纪律查得严，不如平日里的方便。
  “哦哦。”弯弯想起来了，见他身上也落了雪，踮着脚尖把他肩膀上的雪花拍落，有些小唠叨道：“那也不要在外面等嘛，找个地方坐着多好，或者我考完试再去找你们好了，外面多冷呀，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秦盛没说话，听着小姑娘略带不满的声音，缓缓笑了起来。
  弯弯听见了，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手搭在了他额头上，“发烧了？”
  她在训他呢，他怎么还笑呀，看着傻乎乎的。
  秦盛握着她的手腕拿开，把她的手塞回口袋里，顺手把脖子上已经暖热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垂眸看着她清亮的眼眸，轻笑一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