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欣说：“我和陆飞本来是青梅竹马，恩爱有加的一对情侣。我们本来都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早早定下婚约，可是自从陆飞父亲出了事之后，我那势利眼的母亲便取消了婚约。我非陆飞不嫁，可是爸妈不准，威胁要我要和我断绝父母关系。我，我死了也要和陆飞在一起！”
  陈可欣的声音中带上点哭腔，脸上却是笑意满满，一副快憋不住的样子。
  晨宇不禁汗颜：怎么又是这个狗血的悲情故事，话说这次连主人公的人名都换了，这小丫头片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电话那边一听顿时精神抖擞，语气越发和蔼可亲：“别担心，亲爱的，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你可算找对人啦！我们幸福科学传播中心致力于汇集能量传播大爱，我们已经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亲爱的，你会感谢你今天做出的决定的。来我们这里，我们会帮助你摆脱你的困境，让你拥有幸福美好的明天！”
  陈可欣一副很无聊的表情掏着自己的耳朵，声音却是充满劫后余生的感激：“真的吗？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全靠你们了……”
  演戏演全套，你来我往二十多分钟之后，陈可欣“激动”地表示自己一定要去这个幸福科学传播中心的集会看看。
  对方对这种送上门的待宰羔羊自然是擦掌欢迎，立刻告知了集会的地址和时间，并再三表示欢迎陈可欣的到来。
  陈可欣和对面的工作人员寒暄一番，终于挂掉了电话。此时的她背对着晨宇，嘴角任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异常的冰冷。
  一些急于改变生活，却走投无路的人最容易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所欺骗。
  这大概就是溺水的人所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幸福科学传播中心，这是一个非法敛财，通过洗脑来吃人血馒头的传销组织，在94年8月的严打中被暂停了活动，创世人带着巨额资金消失不见。
  多少人被骗得血本无归。
  嘛，也好，正好我需要钱，很多钱。
  人渣？骗子？就让我来会一会那些人，看谁更厉害吧！
  第14章 老朋友
  1994年7月，红海市城区内，一栋八层高的居民楼外。
  陈可欣停下了脚步，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纸张上记录的地址和居民楼牌前仔细对比。
  陈可欣摸了摸下巴：“应该就是这里吧……”
  晨宇望了望四周，不禁感叹到：“你的朋友住在不错的地方啊！”
  虽然这种楼如果存活到二十一世纪，一定属于贫民窟的待拆除建筑，但至少在这个经济还在发展的时代，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商品房。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建筑，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超大型社区。
  在晨宇和陈可欣所居住的内地十八线小城市，这样的多层小楼是极少见，但在属于较为发达的沿海城市红海来说，并不稀奇。
  陈可欣望着上方说到：“她住在顶楼，我们去找她。”
  陈可欣他们踏着水泥的阶梯向上走去，时值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左右，大多数人都出去上班了，楼层里面空荡荡的。
  陈可欣其实也不确定娜娜是不是现在在家，是不是已经搬家了。不过如此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时间段，她一定就在这座城市里，陈可欣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不然自己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娜娜是陈可欣的高中同学，她的真名陈可欣已经记不起来，毕竟所有的人都只会用她车祸死去的母亲的给她取的小名称呼她。
  她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她在家也时常遭受继母的毒打。可能是因为孤独缺爱的缘故，加上娜娜本来就长得漂亮，从初中起男朋友就没有断过。她在高中的时候，受不了继母的虐待，辍学和自己的外地男友私奔回老家了。
  她和生活在负能量家庭的陈可欣青梅竹马，一直都是难兄难弟。娜娜走的时候，给她最好的朋友陈可欣留了个地址。
  陈可欣来红海市的目的之一就是来找这位好友。
  爬到了七楼，上面就传出了哀嚎声。
  娜娜熟悉悦耳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了：“不要！不要！放开我！”
  陈可欣和晨宇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冲上楼去。激烈的撞击声和尖叫声是从一扇没有关闭的铁门里面传来。
  陈可欣本来准备一马当先冲进去，却被晨宇拦住。他把陈可欣护在身后，然后伸手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正在殴打一个女人。男人帅气的长相被狰狞的表情扭曲得丑恶不堪，她身下的女人衣衫不整，内衣都露了出来。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美丽的大眼睛，却遮不住她皮肤上可怕的乌青。
  陈可欣喃喃道：“娜娜……”
  那个女人缓缓地抬起头：“陈可欣……”
  施暴的男人伸出手指着陈可欣，怒吼道：“你们谁啊，给老子滚！”
  晨宇上去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又在他的膝盖窝上踢了一下。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男人被穿衣显瘦，脱衣浑身肌肉的晨宇简单教训几下后，就这样跪在地上大声叫疼。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疼疼疼，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还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可欣轻蔑地扫了那个男人一眼，便没有再看他：“没王法的人是你吧，殴打和强暴妇女可是伤害罪加流氓罪，要坐牢的。”
  男人粗着脖子狡辩到：“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在玩！”
  他朝着娜娜的方向露出讨好又扭曲的笑容，用略带威胁的语气道：“对吧，娜娜！”
  娜娜忍不住看了他一下，又立刻移开了眼，他曾经英俊的面容现在却是如此可怖。
  娜娜咬紧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他……是我……我男……”
  陈可欣打断了她的话，对着旁边被制服的男人说道：“我和娜娜有话要谈，能麻烦请你出去一下吗？”
  她虽然说的是“请”，语气又是那样冷酷无情。晨宇一听就要拖起他往房间外面扔。
  男人大吼道：“这是我的家，你们不能那样对我，我要报警抓你们！”
  陈可欣简直想要把这个贱男人给绑起来了，她正欲站起来回嘴，却被娜娜拉住了手。
  娜娜有气无力地说到：“我们出去……这里的确是他家……他租的房子……”
  陈可欣这才发现娜娜的嘴角流血了，她下意识地磨了磨牙齿：“行，你我们出去再说。”
  陈可欣帮助娜娜穿好衣服，迅速地带她离开了这个房间。娜娜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她的男朋友还在大喊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带走她，她是我女朋友，你们这是绑架。”
  陈可欣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那我帮你叫警察吧。”
  那男的立刻收了声。
  陈可欣他们带着娜娜，就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她和晨宇说了什么，晨宇立刻出去了。陈可欣则是从前台那里弄医药箱，替娜娜处理乌紫的地方。
  陈可欣给娜娜上药酒，看着她脸上那些乌青可心疼了，心里直懊悔，要是早点来找她就好了。
  等包扎完毕后，陈可欣坐了下来，搂着娜娜，等着她平复了心情。
  等到娜娜的身体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之后，脸色平静些后，陈可欣才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娜娜的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他本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陈可欣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哈？温柔？温柔的人才不会家暴，你对温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但嘴里却继续鼓励娜娜说下去：“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娜娜断断续续地说到：“他本来对我很好的……来到这里之后，他给我买好吃好喝的，给我买了……好多漂亮衣服，但是钱渐渐花光了……”
  陈可欣皱了皱眉头，这似乎是一个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故事。难道说男的是什么大少爷，习惯了大手大脚，为了娜娜和家里断了联系。所以现在被娜娜弄得没钱了，反而来怨恨娜娜了。
  嗯，那个男的长的还可以，勉强也能帅到晨宇四分之一，不，五分之一的程度，但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土豪的贵气啊！他给人的感觉更多地是阴暗猥琐。
  娜娜不知道陈可欣的猜测，她说出了让陈可欣毛骨悚然的话语：“他让我去卖。”
  第15章 意料之外
  想要呕吐的心情翻涌而出，陈可欣赶紧捂住了嘴。
  娜娜眼神灰暗，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可欣的动作，她继续着自己的故事：“他对我说没钱去卖就可以了。既有钱来，又可以满足生理需求。他说我长得漂亮，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挣钱。”
  陈可欣听了想打人：“我看他也长得挺帅的，去卖一定也能挣很多。”
  娜娜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和我说了好几次，我每次都拒绝了他，他开始对我渐渐不耐烦………经常骂我，打我，还……”
  娜娜说不下去了，她把脸埋在手心里，那里传来了小小的抽泣声。
  陈可欣一边把娜娜搂着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了娜娜好一会后，看时间差不多了，陈可欣才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娜娜，你知道幸福科学传播中心吗？”
  娜娜一下子就抬起头来：“为什么知道幸福中心的事？”
  陈可欣说：“我还知道你是会员，给里面贡献不少钱。”
  娜娜摇头：“不，我才加入不久，他们叫我缴入会费，但是要三千多，太贵了，所以我没去。”
  陈可欣咂舌，事情似乎和她想的有点出入。
  幸福科学传播中心，陈可欣之所以对这个传销组织这么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它在未来的一个月会被严打，并且全国报道。而是因为在报道的时候，娜娜出现了。
  陈可欣现在都还记得，上一世娜娜来了红海之后，开始还会和她打打电话，后来却渐渐失去了联系。最后一次见到她却是在电视上，那个时候她作为传销的受害者出现在媒体的采访镜头中，一脸幸福地宣传自己获得的宇宙正能量。
  尽管已经被骗走了巨额的金钱，娜娜却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她说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周围认识她的大人们也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真可怜，被传销骗了也不知道。”
  “那个女孩听说很不检点，很早就跟着男孩跑了，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还不是她老爸惹的祸，我听说他那个后老婆经常用衣架打她的女儿，铁丝都给打断了。她女儿的惨叫声简直让路过的人都毛骨悚然，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她老爸居然说没什么。唉，可怜！”
  那个时候的陈可欣是个父亲失业失明，忙于生计，自顾无暇的可悲少女。她自己都被生活折磨得焦头烂额，没有心情去管已经远去的朋友的闲事。只是屏幕里的娜娜，那微笑的脸让陈可欣感觉诡异又虚无，久久难忘。
  再后来得到娜娜的消息，却是她已经自杀了。
  这件事一直都是陈可欣多年以来的心病，内疚一直折磨着她。
  她总是想如果那个时候，我站出来帮助她也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陈可欣这种心态，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失礼，但用一种奇怪的比喻来贴切形容的话。
  大概就跟看到一只流浪狗觉得它可爱又可怜，却怕麻烦不愿意收留它。过了一阵却发现它死掉了，后悔没有早一点为它做点什么。
  所以陈可欣这次来红海的目的主要是，在娜娜陷入深渊前拯救她，随便挣点钱。
  本来她的打算是在八月之前搞定这件事就可以了。上一世八月的时候，传销组织才被曝光，钱还没有被拿走，娜娜肯定也活得好好的。
  在陈可欣的想象里，娜娜是因为孤独缺爱，才被这些组织欺骗。可是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冒。
  难道是她来早了，娜娜并没有太深入传销？
  那娜娜后来为什么又迷这个所谓的“宇宙力量”的组织迷得要死，难道是因为被男朋友让她去卖？那个所谓的幸福中心给了被欺骗折磨的她虚假的温暖？
  那么这样的话，就似乎可以说明现在没钱的娜娜是怎么拿出钱给那个幸福组织的了。她后来的自杀的理由也可以说得通了。被渣男抛弃，被人玩弄，被传销骗钱，连写七个惨估计都不够表达内心的悲愤，也难怪生无可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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