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作者:
初禾 更新:2024-05-20 10:02 字数:4598
湖影闻似未闻,“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要信!贺先生从来没有要求我杀人,从来没有!是我生病了,生病的人说的话不作数的,贺先生对我有恩,我和他之间真的只是包养关系。娱乐圈里这种事情太……”
话音未落,湖影眼神一暗,忽然栽倒在审讯桌上。
第五卷 斗虫
第151章 斗虫(01)
湖影被紧急送医,经过数小时的抢救,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主治医生称,湖影长期吸毒,此番突然晕倒,正是毒品引起的心脏病,审讯时的紧张情绪也促使湖影发病。
两天后,湖影在重症监护室醒来,不断胡言乱语,精神明显不正常。
“湖影的家中已经搜出大量毒品。从成瘾的程度看,湖影可能是在杀害盛芷之后就开始吸毒。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他说的是实情。接受审讯时,湖影处在发作之前的亢奋状态,说的话前后不一,逻辑混乱。你知道,毒品具有致幻作用,会对大脑造成程度不一的影响。”萧遇安神情不太明朗,“湖影彻底清醒之后,心理研究中心会对他进行精神鉴定,我判断,最后的结果多半是——他的证词无法成为证据。”
“如果湖影说的是实情,那贺炀一定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明恕说:“是他引诱湖影吸毒,他甚至有可能让湖影接受过某种心理暗示。”
萧遇安沉默了几秒,“湖影有一句话没说错,这帮人很难扳倒。他们不止在冬邺市活动,全国各地都有他们小圈子的轨迹,而他们的游戏通常在国外进行,回到国内,他们又成了‘清清白白’的企业家。”
明恕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没有证据,贸然去查贺炀只会打草惊蛇。”
萧遇安侧过脸,“所以你认为应该暂时搁置?”
明恕有些不解,想了想道:“湖影提到了盛芷这个人,说他的存在已经被贺炀抹杀。但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就必然有痕迹。或许我们可以将盛芷当做突破口,调查他的‘失踪’?”
萧遇安说:“盛芷一定得查,但贺炀没有必要暂放。”
明恕眉梢挑高,“但这样岂不是……”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萧遇安从容道:“不管是湖影还是贺炀,大概都没有想过会被牵扯进池言的案子。在池言案里,湖影无辜,这种事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久而久之,影响就淡了。但湖影不一样,他是正走红的明星。池言这一招非常狠毒,不管嫁祸是否成功,湖影都毁了。上次贺炀提出带走湖影,被你拒绝。但对贺炀来说,掌握湖影的一举一动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我们不找上门去,贺炀也知道,湖影在刑侦局说出了对他不利的信息,警方已经盯上他。”
停顿片刻,萧遇安又道:“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湖影的话大概率不会成为证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奈何不了他。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能退缩,明白吗?”
明恕点头,“我懂了。现在去找他,并不是真要把他怎么样,而是亮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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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途集团并非发迹于冬邺市的企业,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在冬邺市有了办公大楼,如今高耸云天的新楼俨然已是西城区的地标建筑,建筑师设计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贺氏这个庞大家族的财力与势力。
明恕未穿警服,穿的是难得上一回身的西装。和楼里那些商界精英站在一起时,他有种与众不同的锋利气场。
但几乎没有人看得出他是一名刑警。
贺炀对他的到来有些惊讶,但这惊讶几乎是转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秘书端来昂贵的茶,贺炀笑着交待,说正接待重要的客人,一会儿的会议推迟两小时。
明恕笑了声。
“明队专程跑一趟,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贺炀穿着黑色的衬衣与西裤,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名表,整个人透着一股内敛的贵气。
但明恕打量着他,想到的却是——衣冠禽兽。
“湖影被牵涉入的案子有眉目了,他的嫌疑已经洗清。”明恕说。
贺炀微笑,“那就好。那案子本来就与他没有关系,他一个公众人物,最怕沾染上这样的事。你们能够还他清白,我替他谢谢你们。辛苦了。”
“但湖影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线索。”明恕慢条斯理道:“关于你和峰途集团。”
“嗯?”贺炀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我?”
明恕说:“你和湖影的关系,真是包养这么简单?”
贺炀轻咳一声,“明队,我提醒你一下,‘包养’这种字眼实在是很不文雅。”
“不文雅的事,难道还要用文雅的词去包装它?”明恕靠在椅背里,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贺总,别装了。”
贺炀摇头,“我不明白。”
明恕忽然道:“盛芷。”
贺炀眉心微蹙,“盛芷?”
“贺总对这位艺人还有印象吗?”明恕往前倾了倾身,指尖相触,“去年……不,元旦已经过了,现在该说是前年的8月,在《红尘与江湖》开拍之前,湖影与他一起去过你位于市郊的庄园。”
“是吗?难道是什么party?”贺炀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显得慌乱,“明队,我见过的艺人数不胜数,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给我留下印象。”
明恕说:“也就是说,贺总记不得盛芷了?”
贺炀笑道:“抱歉,如果你将他叫到我面前来,或许我还能想起来。”
明恕冷冷道,“你最清楚,我不可能将他叫到你面前来。”
“嗯?”贺炀困惑道:“为什么?”
“因为前年,他已经被湖影杀害。”明恕盯着贺炀的眼睛,而贺炀亦从容不迫地回视。
半分钟后,明恕慢声说:“而你,是那场游戏的观赏者。”
贺炀微张开嘴,眼中隐有几分被冒犯的恼怒,以及适当的惶惑,几秒后摇头,“明队,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刚才说什么?湖影杀了人?还是个什么游戏?如果湖影真的杀了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明恕早就料到贺炀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们就像两个对彼此心知肚明的棋手,手起手落,下着没有胜负的棋。
“湖影供述,你策划了一场游戏,参与者是他和盛芷。你先以帮他支付胡瑶的高昂医药费迫使他答应参加游戏,后又承诺他,一旦他赢得游戏,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资源,一夜走红。游戏的获胜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盛芷。”明恕问:“有没有这回事?”
贺炀哑然,继而瞠目结舌。
这似乎是任何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但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像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锋,明恕提醒道:“贺总?”
贺炀从靠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去落地窗边,并来回走动,像是正在强迫自己消化这个毫无根据的指控。
片刻,他转过身来,直视着明恕的双眼,接连摇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个盛……叫盛什么的艺人,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还逼迫湖影杀了他?输家死,赢家获得资源?这太荒唐了吧?我说明队,这种一听就不可信的话,你不可能相信了吧?”
“我主观相信或者不相信都没用。”明恕淡定道:“刑警靠证据侦破案件。既然湖影向我们提供了线索,我们就有义务顺着这条线索往深处挖掘。”
贺炀好像终于平静下来,眯眼,意味深长道:“那你们不可能找到证据。”
明恕问:“嗯?为什么?”
“因为你们听到的只是湖影的妄想。他走红得太快,心理压力很大,早就出现过精神问题。”贺炀笑容明朗,仿佛真的与湖影所述的事无关,“根本不存在的事,怎么会有证据?”
明恕说:“贺总很自信啊。不过你如果不解释,单听你那句‘你们不可能找到证据’,我还以为是你,或者说你们,一早就消除了证据。”
“瞧你说得。”贺炀叹息,接着摊开双手,“明队啊,其实我很理解你们——湖影给你们提供了所谓的线索,即便只是没头没尾的谎话,你们也得劳神费力核实。既然这线索与我有关,我不得不向你表达歉意。同时我也想申明我的无辜。”
明恕看着贺炀道:“说实话,虽然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案子,湖影的话仍然让我震惊。一个两个活生生的人,在别人眼中只是‘蟋蟀’,这未免过于不可思议。”
贺炀说:“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性不至于这么残忍。”
“是吗?”明恕说:“但人性自古就与残忍有关,否则西方的‘角斗士’为什么会存在,并且在一个不短的时间段里广受追捧?”
贺炀唇角似乎极不明显地颤了一下。
明恕微抬起下巴,“不过据我观察,贺总的反应似乎过于平淡?”
贺炀苦笑道:“因为湖影的妄想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我们私底下相处时,他就发过病,胡言乱语,将‘杀人’挂在嘴边,我不说习惯吧,多少也有心理准备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么请走正规程序调查我。我贺炀人正不怕影子歪,一定配合你们的调查 。”
明恕看着这滴水不漏的男人,又问:“你知道湖影吸毒的事吗?”
贺炀这才流露出惊讶,“这……我不清楚。”
明恕说:“枕边人是个瘾君子,贺总这样小心细致的人,居然不知道?”
贺炀不答反问:“确定吗?湖影吸毒多久了?”
明恕说:“确定。贺总真不知道湖影在吸毒?”
贺炀蹙眉,右手拍在桌上,稳稳拿捏着‘失去风度’的情绪,“是我疏忽了。”
明恕观察着贺炀的一举一动,心想此人的演技真是不错,比身为演员的湖影更擅长演戏也说不定。从说第一句话到现在,贺炀连“慌乱”都是胸有成竹的,仿佛已经演练过多次。
这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而最困难的是,警方目前确实没有证据。
湖影醒来之后矢口否认杀害盛芷一事,经过权威机构的精神鉴定,他被确认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在审讯室说的那番话不足以作为证据。
而贺炀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此时才表现得如此自信,毫无破绽。
不过明恕来这一趟,目的也不在于抓住贺炀的把柄,只是下一道“战书”,给一个警告——警方并没有退缩,重案组从来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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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影因涉毒被捕,成为娱乐圈春节前最重磅的新闻。
这个圈子里每一年都有明星横空出世,有的人从此星途坦荡,一步一步从流量明星成为真正的演员,而有的人在蓬勃的燃烧后渐渐归于平凡,最终淡出人们的视野,又在许多年后出现在怀旧类的综艺节目上。
从来没有谁像湖影这般,陨落得如此之快。
《红尘与江湖》开播不过数月,湖影在爆红数月之后,竟然以最惨淡的方式收场。
湖影的病房外24小时有特警值守,外界以为警方是为了防止粉丝和记者涌入,其实特警更重要的任务是防止湖影被暗杀。
他成了一个疯子,但那些利用他的人不一定会因此放过他。
就在湖影昏迷的两天里,胡瑶在仁心医院因病情恶化去世了。过去她每一次病危,湖影都会坚持抢救,要求医生用最好的药。然而这次,湖影无法再保护她,胡家父母流着泪放弃抢救。
这个影响了湖影一生的女人,终于还在走在了湖影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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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贺炀的调查进展缓慢,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湖影的话,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盛芷的“失踪”与贺炀、峰途集团有关。
“盛芷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25岁。他老家在函省天蜀镇,父亲早已亡故,母亲李燕眉多年前就嫁给同镇男子陈富全。”徐椿带回在天蜀镇了解到的情况,“盛芷17岁就离开天蜀镇,签在洛城的辉明娱乐公司,最初以偶像男团身份出道,但因为不红,男团没有维持两年便解散了。之后盛芷和湖影一样,靠参加商业活动和在各个剧组里跑龙套赚钱。”
会议室的投影仪上放着盛芷一年前的照片。这是一个长得十分阳光的青年,眼睛大而明亮,轮廓温和,稍微显女气,嘴角自然上扬,即便不笑,也给人笑意盈盈的感觉。
不知谁叹了口气,方远航跟着叹息。
一时间,会议室响起了好几声叹息。
明恕站在桌边,朝徐椿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据李燕眉说,盛芷对她再婚一直有些不满,念书时住在宿舍,几乎没有回过家,成绩不怎么好,高中念到一半就辍学了。但刚进入娱乐圈的那一两年,盛芷逢年过节会往她的卡上打钱。在21岁之前,盛芷一共给李燕眉打过6笔钱,加起来是54000元。”徐椿说:“但在21岁之后,盛芷与家人就几乎没有联系过。直到我去天蜀镇,他们才知道盛芷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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