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多久就坦白了，爸，我们没事，你呢？”
  苏妡问完，对面传来阵阵叹息，许久，中年男人压抑的声音，微微响起——
  “爸爸挺对不起你的，你让你妈妈告诉我防着曹志达的时候，我就猜到点儿，应该是许邯的意思，我知道柳家也是同行，曹志达当时的行为很过分了，我那时候就应该直接取消合伙关系的......”
  苏勇江满含自责的声音，让苏妡听得心疼极了。
  她也理解爸爸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和曹志达、余盛强分道扬镳，牵涉的多是一方面，他不想借助一些人的力量是另一方面。他怕苏妡找许邯帮忙，怕她一开始在两人的关系中就处于卑乞的那一个。
  他怕女儿的人生得不到尊重，毕竟有不少例子。
  出事的那段时间，他才觉得自己错了，怎么会以他们的目光，去揣测两个孩子单纯的感情？他们不过是在最难过的时间里，成了彼此的依靠。
  “爸，我们都知道你很不容易，怎么会怪你呢？”
  “唉，可是连累他们两家，还有患者、医院......”有几个患者术后又马上进行了二次手术，身体的创伤也是不可逆的。
  “爸，我们现在不划分责任了，既然站在一条线上，互帮互助嘛，你别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们两个联合骗你，账是要找他们算的。而且，你为我们家付出太多了，我以前任性、不懂事，你都舍不得怪我。”
  说着说着，勾起过往，声音便有些哽噎，但她尽量控制着，爸爸已经够内疚的了。
  她和许邯也是有错的，安安静静也是相守，何必非去尝轰轰烈烈的滋味。
  父女俩聊了许久，聊到外面飞起了薄雪。
  许邯对苏妡有撒谎的地方，当时让他们分开最大声的人，是苏勇江。他担心许邯因为这件事，改变对苏妡的态度。
  实践课那天，老师带着一班的同学，搭乘舒适的校车前往目的地，路上都在讲相关话题，从机会提供者，讲那家公司的小历史，并不是多大的公司，也叙述的快，之后就是专业知识。
  不少人还笑言，那老板真心大，周年庆的台面布置就交给他们一帮初入门的学徒了。
  不过有老师兜底，据称，老板和老师是好朋友。
  四十名学生，在大厅里占了不少地方，老师和老板在门口谈着什么，同学们便三三两两的聚一起扯闲天。
  “咳咳。”韩雨萱忽然清嗓子，一听就是有事提醒。
  苏妡刚要接电话，对方居然赶在她前面挂断了，还没来得及担心，就瞧到门口的人与老师、老板在说什么。
  “以前不觉得，今年你家这知名度有点高啊。”韩雨萱笑，以前是和许邯不够熟。
  “我看紧点。”苏妡开玩笑的讲，要是高考后，多关注一些营销号，也不会和他气那么久了。
  那时候有多少亦邦、柳氏的文章沉沉浮浮，能瞧见一个，也可窥见一点真相。她偏偏没想到。
  “谁啊？”
  “苏妡男朋友。”
  “我去，这你都知道？”
  其他同学瞄着进门的男生，班里本就女多男少，忽然来一个招眼的，瞬时引去了所有目光。
  “去吧去吧。”韩雨萱三个对苏妡道，这事在大学后就常见了。
  苏妡也没不好意思，小跑过去，“这也认识吗？”
  “昨天见过他。”许邯目光指向公司老板，许辰亦和人家吃饭，非拽着他去的，没想到这么巧。
  “好吧，晚上可以一起吃饭。”晚修存在，但不是必须。
  他若有所悟的点头，声音降的很低，“我知道了。”
  “......”
  她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不一会儿，老师进来了，讲了几句，就开工了，一群人听着指挥并时不时提一点自己的建议，整个大厅其乐融融。
  许邯在帮小野猫分担尽可能多的事务，但被拒绝多次，她说她的实践课，怎么能变成他的主战场？
  但搬挪简易花架，需要男生，许邯干看着也不合适，就搭了把手。
  和他搭档的男生，没注意一侧，和人发生了小碰撞，导致一米多高、约两米宽的花架向一边倾斜，旁边还有挪花的女生，近的来不及撤离，还好许邯及时伸手强扳了一下，花架只是擦着最近的一个女生的手臂，再没倾斜了。
  苏妡正抱着纸卷过来，瞧见这一幕，吓得她纸卷一丢就跑来了。
  “慢点慢点。”许邯左手还扶着已落地的花架，右手接了她一下。
  苏妡刹住脚，站在他右侧，看他的左手，刚才这只手挡了整个花架的重量，这种镂空花架不算重，但勾勾角角的危险，这不，不用仔细看，就瞧到他风衣袖子被蜷曲的钩划破了，手腕上一道红痕，凝着几颗鲜红的珠子。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她扶着他的手肘处，校车上有应急包，拽着他去了。
  “先挪过去，放这里也不是事儿，这就蹭破了皮，不碍什么事。”许邯轻声说着，就要脱掉外套，衣服是洗洗睡了。
  “那么多人呢，就你自己能挪吗？”她不满地问。
  老师已经过来了，苏妡正帮许邯褪掉左边的袖子，小脸带着责备。
  “校车上有应急包，我去拿过来，王磊，来帮忙挪一下！”老师安排了另一个男生，即使对方还不及腾出手，但也就三五秒的事。
  “我们自己过去吧，谢谢。”许邯拒绝了老师的好意。
  老师点头准许，后面老板过来了。
  “伤着了？”他问。
  “刮到了手腕，你这也不准备应急包，批评一次啊。”老师拢了下长发，说。
  “这不是才搬过来，好多东西都在补吗？唉，我去看看......”
  老师快速伸手，拦了，“直男癌吗你？”
  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不识眼色了？
  “那不是不好意思吗？”
  “哎呀，人家也不是计较的人，等下过来你表下心意就行了。”她指着许邯丢掉的风衣，笑。
  “......”老板揉眉，一时半会儿，去哪儿给他订个现成的去？这个忙有点贵。
  校车上，苏妡夹着棉球，轻轻擦拭着许邯的手腕，他挽起的袖子，将到手肘，露出了两年前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