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跪着两名十分美貌的侍女，其中一人手捧着白玉打造的痰盂，另外一人不时帮他顺胸。
  这人瞧着虽然病弱，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就像是一头生病的凶猛雄狮，你瞧着他奄奄一息，但只要胆敢从他面前走过，他会瞬间蹦起来咬断你的咽喉。
  “父汗，可乔庆只是被判斩，他还没死，我觉得咱们还是再等等。”白灵皱着眉头道。“我怕有诈。”
  “白灵……你是收了大周谁的钱了吧，帮大周说话，要知道咱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下回还不知道该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初冬是最好出击的时候，咱们这回是冲着大周江山去的，不是抢一回就走，若是拖到开春打仗，就是到时候拿下大周，可耽误了春耕没了秋收……小妹啊，咱们这是去抢地盘呢……还是捡累赘啊？”
  “小妹，你要害怕就算了，这回哥哥领兵。”
  “对，姑娘家嘛，就该在家等着嫁人……不对，你这么怕咱们打西桐城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啊？听说你喜欢上了西桐城一个百户，叫江鸿远。”
  “父汗，妹妹这是恨嫁了……”
  白渠冷眼看着一屋子的儿女吵闹，没有吭声，不过他的目光从白灵身上滑过时白灵就觉得那目光跟刀子一样锋利冰冷。
  不过白灵没解释，她这个父汗疑心病十分重，这个时候你越是慌张解释，他越会怀疑你，反倒是你不吭声，他就会去想是不是几个儿子在坑妹妹。
  不过……她的这些兄长还真是厉害，连无名的身份都查到了，看来她身边的钉子不少，得好好地清理一番了。
  还好，他们只知道江鸿远是西桐守军的一个百户，并不知道他其实跟龙腾阁有关系……
  “准备出兵吧，这次就由白律领兵，你们两个为左右副将，白灵负责后勤……”
  白渠斟酌一番之后便道，渗透大周的事情已经干了多年，好不容易见了成效，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乔庆远在大周京城，西桐军中他的亲信被清理地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乔庆没死也算是废物。
  一个死囚，如何能左右西桐城的战事？
  第581章 战事起（2）
  “父汗……”白灵还想再劝，她总是觉得心头不安。
  “不必再说了。”白渠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出击的日子宜早不宜迟。”在西桐城留有暗桩，这次他们必然会大胜的。
  不过这暗桩是谁只有他知道，眼前的几个儿女没有一个是知情的。
  回去后，白灵疲惫地泡在浴桶中，她闭上眼睛，摆手挥退了伺候她洗浴的侍女，抬手疲惫得揉了揉眉心。
  霍都任务失败之后传来一次消息，可后来就再无音讯，也不知他是受伤了还是落到哪一方人的手中了。
  霍都是白灵手下的一员干将，算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
  不顺心啊……事事都不顺心。
  浴桶中的水渐渐地凉了，白灵摇了摇浴桶旁垂着的铜铃，招呼侍女进来伺候，结果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尖叫声。
  她猛然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扯了衣架上的衣袍胡乱穿上，一手薅了桌上放着的弯刀从净房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桌上摆放着一颗人头。
  霍都的人头。
  血淋淋的。
  死不瞑目。
  “可看见有人进来？”侍女的惊呼声引来了侍卫，白灵冷着脸问侍卫头子。
  侍卫头子转头看了看值守在外的几个侍卫，那几个侍卫硬着头皮道：“回禀公主……并没有可疑的人进来。”
  闻言，白灵的脸色更难看了：“本宫的房间闯入刺客你们竟丝毫不知……自己下去领罚！”
  “是，公主！”几人忙应道，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个干净，公主这边儿抽人的鞭子是带着倒刺的，一鞭子下去就能把皮肉撕扯下来不少。
  很多人挨一顿鞭子都会没命。
  “江鸿远……一定是江鸿远……”白灵抑制不住地发抖，来去无踪……在她的认知中，只有江鸿远能做到，她几个哥哥手下若是有这样的强者，早就把她给杀了……
  江鸿远没杀自己，他只是放下霍都的头颅……他这是在警告自己？
  龙腾阁……转眼，白灵眼中的恐惧褪去，转而迸发出一抹极亮的光，贪婪的光。
  江鸿远，本宫一定要得到你！
  “把霍都厚葬。”白灵看了眼霍都的头，淡淡地道。
  罢了，先收敛些吧，不能把他给惹急了……来日方长。
  “是！”
  “来人……”
  “公主。”
  “重新派人去接触孙仲泉，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人去找他……”
  “是……”
  侍卫首领请示白灵：“公主……这件事要不要禀报可汗……”
  白灵摆手：“不用，大战在即，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王城中也有不少西桐探子，这个时候王城戒严会让西桐城有所戒备的。”
  白灵没打算将这件事扩大，但是第二天整个王城还是炸了。
  和硕公主府门外一夜间多了一座京观！（人头垒的。）京观顶上的那颗人头赫然就是霍都的人头，而下面的百十个人头都是霍都的手下，也是白灵的亲兵。
  白灵看到京观顶上的那颗霍都的人头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这颗人头天还在她府上……
  对方这是在跟她表达什么？
  她府上他能来去自如，想取她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
  白灵有些害怕，可同时也有在悬崖边跳舞的刺激感，这种感觉比在战场上拼杀还来得爽，江鸿远对她来说像烈火，她就是忍不住往上扑的飞蛾。
  易容的江鸿远混在人群中，远远地盯着和硕公主府的动静。
  看着北狄的一队队兵马在合伙公主府出入……
  “大爷……那边儿又来人催促了。”江鸿远身边的人有些着急，他们家大爷回到西桐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捕杀霍都等人，他连大事儿都放在一边儿了，那可是军令！
  “大爷，咱们快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您不在军中……那是违抗军令啊！”
  江鸿远一直看到白灵出现在公主府门口，北狄的几个有兵权的王爷都出现了，他才松口：“走吧。”
  随行的人松了口气，他们这趟出来顺带摸了摸北狄兵马的底细，就怕万一被发现他们大爷不在军中……有了这手情报也能将功抵过。
  哎呦，真是操碎了的心。
  他们家大爷魔怔了似的，就为了一个六皇子，至于么？
  六皇子又不是啥有势力的皇子。
  （江鸿远：神他娘的六皇子，老子是在给媳妇报仇！
  六皇子：江大哥你真好，嘤嘤嘤，你们两口子都这么无私地为我……嘤嘤嘤……）
  “太太，岳公子来了。”从西桐城来的车队大部分进了郊外的农庄，另外十辆车在江宅外停了下来，下人们忙着搬卸东西，其中一辆马车没有停留，而是从后们直接驶入。
  这两马车中呆着的人就是秦月峥。
  不过他现在改名字了，叫岳政。
  “人在哪儿呢？”林晚秋站起身来有些着急地问道。
  管家：“回太太，已经在客院儿安顿下来了。”
  林晚秋：“赶紧去请褚老先生，请他去给岳公子瞧瞧。”
  “是……”
  她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往客院儿赶去，到了客院儿林晚秋也没直接闯进去，而是让一起回来，在路上负责照料他的木豆去通禀一声。
  “岳公子，我们太太来了……”秦月峥坐在床上，他的头脸简直不能看，全是疤痕，坑坑包包的……要多丑有多丑。
  他忙拿了一张布巾把脸面遮挡了，有把帽兜戴在头上，将自己丑陋的脸藏起来之后他才对木豆道：“请她进来吧。”他的声音有些轻，还很是无力，若是仔细去听就能发现他的声音在发颤。
  秦月峥害怕。
  至于在怕什么……
  一定是怕自己这副鬼样子把那个女人吓着，若是把她吓坏了，她不让自己跟着，他就没办法完成十一哥交代的事情。
  十一哥给他留下的信件中把一切都说清楚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他……他现在是个太监了。
  十一哥的意思是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改名换姓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她办事，他会跟洪均那边儿说自己死了，死在这次任务中。
  太监好，太监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她身边，不会给她添麻烦。
  还能……
  帮着十一哥天天看着她。
  对，帮十一哥看顾好心上人。
  第582章 割了就割了吧
  秦月峥从知事起就知道命不在自己的手上。
  从知事起他们学的就是怎么样杀人，包括身边的人。
  他记得是五岁那年，腊月三十那一天，他们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中，三十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匕首。
  笼子外是饿了好几天的恶犬，他们必须自相残杀，三十个孩子，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离开铁笼，剩下的二十九个则会成为恶犬的食物。
  五岁的记忆已经不是特别深刻了，每当回想起来，不过是血色一片片，以及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和痛苦的尖叫声。
  秦月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坚持到了最后，反正他活过来了。
  用这种方法，从大周不同地方的总共三千个孩子里选了九十个孩子出来聚集到一起……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洪均，也认识了杜修竹。
  后来的两次以人命为代价的选拔，都是杜修竹拼命把他保下来的。
  在杜修竹看来，秦月峥是他选的合作伙伴，只有两人一同胜出才能有活命的机会，但在秦月峥的眼中则不是这样的，他知道，没有杜修竹，自己老早就没命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决定他的命不给洪均，要给十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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