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孩子们英语的时候，她给他们用英文讲了美人鱼公主的故事，故事还没讲完，小调皮们就忍不住了，有个女孩子举手，她问她怎么了，小姑娘说：“柳莺老师，听我妈妈说，昨天你的王子过来给你认错了，你原谅他了吗？”
  柳莺哑然。小姑娘的妈妈是学校的老师，应该是听妈妈说了昨天的事情，并且让全班的孩子都知道了——因为全部的孩子此刻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像等着她说出童话故事一样简单美好的结尾给他们。
  对着这帮孩子，她为难了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他们还太小，还不懂大人的事。
  最后她一笑，“柳莺老师不是公主，也不够小美人鱼那样勇敢，不愿意最后变成气泡消失掉。”
  下课铃声救了她，她笑着宣布下课。谁会想要破坏孩子们对童话的幻想呢。
  ——
  他上次下跪，她的态度也没软下来，她想他应该能知道他们之间结束了吧。
  她现在教课的学校在城南，所以平常工作的时候她就住在金色南岸这边，周末的时候她会回城北去看看她爸。
  这天周末她回城北，照常去菜市场买了许多菜，到家给他爸包了许多饺子包子急冻在冰箱留给他平时吃，晚饭炒了几个小菜，父女俩一块吃。
  几杯酒下肚，柳原的话变得多了起来，“莺莺，爸这辈子太对不起你们跟你妈了，都怪爸爸，让你妈伤心，让你们受委屈。”
  “爸，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别再放心上了。我妈都不怪您了，真的。”
  柳原摇摇头，“没有过去，因为我，你跟小河——”柳原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们还会因为我受影响，你们未来的丈母娘家、婆家，要是知道我当年做的事——他们会怎么看你们怎么看咱们家——我真是活着也是浪费！——”
  父亲哭了起来。
  柳莺拉着父亲的手臂，“爸，您平常多出去转转，找人聊聊天，别呆在家里面胡思乱想，您想的这些都是什么呀，没有的事。”
  柳原依旧摇头，“你说你跟小森，为什么好好地他就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咱们家跟他们家本来就差距那么大，再加上你有我这么个父亲，结婚这件事人家肯定要好好掂量掂量的——都怪我，是我不好，没本事还做错事，我对不起这个家，我给你们丢脸！都怪我！”
  父亲边说边哭，柳莺劝都劝不住。
  后来他说累了不说了，柳莺扶他去房间休息去了。
  她回到餐桌上，也没胃口吃了，收拾了一下，去了自己房间。
  坐到自己床边，她叹了口气。策划让林琦然跟祝慕森订婚，其实算她给祝慕森的一道选择题，他如果更在乎她，她愿意继续呆在他身边，忍受别人的误解，忍受他有一多半的时间放在工作上，忍受糟糕的婆媳关系。
  她不图钱不图虚名，总得图一样是吧。
  她知道他多半会选择利益，他也真的选择了利益。
  她躲在角落里，看着林琦然当众宣布跟他的婚讯，看见他仅仅些微的愣神之后就配合林琦然把戏演了下去。她看着远处的他，笑了笑，跟事先盛敏给她安排的一个男人离开了派对现场。
  是她自己做的这出戏，她没想到父亲会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来，他本来就一直活在自责愧疚中，可能她跟祝慕森分手这件事让他更愧疚更受打击吧。
  第二天周日，柳莺本来计划早起就回家的，因为昨天父亲情绪崩溃的事，她决定多陪父亲一些时间，就跟父亲说她今天吃完晚饭再回城南，父亲很高兴。
  吃完中午饭，她陪父亲去附近转了转，她给父亲买了点换季的衣服，父亲给她买了她儿时喜欢吃的糖糕，两人都很开心。
  “爸，我跟祝慕森分开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跟您更扯不上的，您别胡思乱想，真的。”
  柳原笑了笑，“好，爸知道了。”
  晚上吃晚饭，父女俩正吃着，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是谁啊？”柳莺放下碗筷，跑去开门。
  她从猫眼往外看去，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看着面熟，柳莺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她快十年没见面的堂伯堂婶。
  她开了门，堂伯堂婶脸上有些拘谨，他们身上穿得也不太好，皱皱巴巴的衣服，堂伯道：“莺莺啊，都长这么大了。”堂婶附和道：“长得真俊！”
  “大伯大婶，你们、你们回来了？”
  堂伯脸上不自在，“……回来了回来了。”又问：“你爸在吗？”
  “在呢，我们正在吃饭，你们吃了吗，一块吃点吧。”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吃过了。”
  柳莺招呼着他们，柳原也过来门口了，看到堂兄堂嫂，也挺意外，“大哥，嫂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堂伯堂婶对看一眼，忙把手里的礼品递过来，“前天刚回来，过来看看你们。”
  柳原道：“来就来，还破费这些做什么。——莺莺，给大伯大婶倒茶喝。”
  “哎。”柳莺应了，去厨房准备茶水果盘。
  她泡好茶，然后开始切水果，一边切着，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暗叫一声，糟了！
  她赶紧端着茶水出去，正好柳原跟堂伯堂婶聊到了重点。
  堂伯道：“那钱真的不是我打回来的。说实话，我们这些年在外面落魄得很，最惨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哪里会有那么多钱拿回来还你们。”
  柳原疑惑道：“那不是你们，怎么会有人白白用你们的名义拿三十万给我呢？”
  柳莺默默在旁边给他们倒茶，一直也没插嘴。
  后来堂伯堂婶走了，柳原还在纳闷：“莺莺，你说到底是谁给我们那些钱呢？”
  “我——我也不知道。”她道。
  父女俩吃完饭，柳莺收拾完碗筷，以丢垃圾为由，下了楼。她怕再多呆一会儿，会露馅。下楼走一会儿想想对策也好。
  她怎么都想不到跑路出国十年的堂伯堂婶会回来。
  不过人家回来也很正常，毕竟家里老人孩子都还在云城。
  当初她让祝慕森洗钱然后用堂伯堂婶的名义拿钱给他们家，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以后穿帮了怎么办。
  现在，她要怎么圆这个谎？
  难不成告诉父亲，那三十万，其实是她被祝慕森包养得来的？
  父亲肯定会更自责更愧疚，母亲也会心碎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丢完垃圾，就站在垃圾桶旁边发愣，脑子里乱乱地想着。
  “不臭吗？”一个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一只手揽了下她的肩膀，把她带离了垃圾桶旁边。
  在她甩开他的手之前，他识趣地拿开了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一点。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回去工作的吗？”柳莺没什么好脸色地问。
  祝慕森身上穿的一件黑色长款的风衣，他双手抄在口袋里，耸了耸肩，一脸轻松，“上次忘了告诉你了，我自己把自己炒了。”po壹8m.vip（po18m.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