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作者:
花开缓缓归 更新:2024-05-20 14:05 字数:4294
若没有沈大人在圣人处提起,圣人日理万机,哪里想的起区区小人物。想到此处,戴擢之心跳的愈发快了。他不求能够如沈大人一般满载荣耀,只求品级能升上一二便好。
见沈煊看过来,戴擢之这才意识到自个方才过于喜形于色了。在对方清亮的眼神当中,戴擢之神色不由有些尴尬,过后又不自觉转为苦笑。
“大人是不是觉得擢之委实过于功利了些?此等济世救民的大事,我却总想从中得到好处?”
“功利?”沈煊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擢之何必这么说,付出了辛劳,想要得到结果不是应有之意吗?人之常情罢了,又何来功利之说?”
‘’ 便是本官,行事之初,也未尝没想从中得到好处!‘’
见沈大人当真没有瞧不得他的意思,一旁的戴擢之面上终于又有了几分笑意。只是对于最后一句,戴擢之却是不大信的。只当沈大人安慰于他罢了。毕竟这些年由他统计的种种数据表明,此事艰难着实非同一般。
非有大抱负者,又怎么坚持至今。
两人在一处巷口处分道,戴擢之怔怔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巷子。
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位先生所讲,那是头一位没有因着资质二字,同他与小弟区别对待之人。
“擢之啊,你可知晓,这世上之人,约莫可分为四类。”
“其一,严于律己,同严于人。这种人虽有些不讨喜,然而身上未尝没有令人敬仰之处。”
“其二,便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己所不欲,小人尔。然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其三,宽于律己,同宽于人。没有坚持的老好人大多便是如此。”
“然而这最后一种,才是真正令人倾佩之君子是也,既是身怀正道,心有所持,又能体量旁人生存之艰。一张一弛中自有其度。”
如今看来,沈大人便是夫子口中第四种,身怀真正的君子之风。
戴擢之怅然一笑,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戴家
“大哥方才该是去寻沈大人了吧?”
戴擢之没有开口,只轻轻点了点头。自从堂妹婚事过后,他同沈大人有私交已经不是什么秘事了。
闻言戴家小弟也没再开口,只是厅里气氛委实沉默了许多。上首的戴父不由怒道:
“混账东西,不是跟你说过,下次过去之前,将你弟弟带去。你弟弟天资聪颖,若能得了沈大人指点,日后还愁不能振兴家族?”
‘’父亲不必生气,都怪儿子以往沉迷读书,同大哥不亲进之故,大哥不愿带儿子也是无可厚非。‘’
话音刚落,戴父不由怒火更盛。
“身为长兄心胸如此狭隘,正经的功名不去,偏偏沉迷于偏门左道,日后怎么能担的起戴家门楣。”
戴擢之闻言也不曾解释什么,很早以前他便已经知晓,父亲眼中,不会读书的儿子,做什么都是错的。如他,如二弟。
倒是一旁的戴二公子开口解释道:“大哥此次过去,说不得是有要事。这才不方便带着三弟。若……”
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盛怒中的戴父生生打断。
“要是?什么要事?你大哥一个九品的芝麻小官儿又能有什么要事?”
话语中轻视之意昭然若揭,而好笑的是,眼前戴大人本身,身上也不过只是八品罢了。
身为同进士却想要留在京中,世间哪有两全之事。
而后无论戴父如何怒斥,戴三公子如何“好意”,戴擢之依旧闭口不言,只一双拳头紧紧握着。
终有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崽大实话,然而却日常被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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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去过庄子之后, 沈煊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天子脚下,既然陛下已经插手, 就断没有出意外的道理。
倒是户部这几日这般大的动静, 还有那一车车抬进来的“战利品”,引得不少王公大臣暗暗打探。再加之从战场上陆续归来的武将勋贵们,几乎个个满面红光,关于银矿的传说在朝堂之上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便是一些素来讲究安贫守道的朝中清流都不免眼珠子红红。虽说他们这些正统的文人大夫们看上去远不如那些勋贵子弟们铺张,然而恰恰是那些个文人墨客的小爱好最为烧钱。
不说那些个那些孤本名画了,哪样不是价值不菲, 就如他家师傅上回自个儿作样烧制的茶具, 从用料到制作无一不考究, 不过一套下来, 千百银子便打了水漂。
然而就在前几日, 还被自家调皮的大宝给碎了一个杯子。然后咳咳,那套金贵的茶具便再老师家中没有出现过。
总而言之, 这些个不显山露水的文人们, 烧起钱来, 便是那些一颗茄子百只鸭配着的勋贵们都得甘拜下风。
此般种种也就导致了, 不论这些前来议和的倭国使者如何的巧舌如簧,美酒美姬四处派送。除了那些个只求留名青史的迂腐文人们,朝中上下可谓是万众一心, 想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届时朝廷吃肉, 他们总能有点汤喝吧!
翌日朝堂之上,由内阁召令,两国谈判的最终结果,大瑞取得倭国两大银矿开采之权, 为期十年之久。
因着先前的舆论铺垫,如今结果一出,无论朝廷民间具是一片欢庆之声。唯有沈煊还在暗暗叹息,学历史的都知道,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产银国之一,十六世纪后期,才是众多世界有名的大银矿为人发觉之时。
如今这些,不过只是其中小头罢了。只是事已至此,人家倭国人都还未发觉的矿产,他即便知道又能怎么解释?
世上哪有那般多的巧合?沈煊只能暗暗告诫自个儿,人啊,终归还是要知足些好。再则压迫太狠,到时候反倒容易触底反弹。
一个民族的血性,最是激不得的。
****
倭国事毕,众使臣们满心不甘的踏上了回国之路。而朝堂之中,很快陆续便有大臣上奏,要求重开海运,沈煊这个首倡者自然也在其中。
战船已备,海军将士刀刃已开,又适逢倭国之事,一众武将勋贵可以说尝够了甜头。看看那些站出来提议之人,可都是陛下心腹,朝中诸位大臣又有哪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俗话说,吃人手短,拿人手软,此时诸位勋贵们也不好立时站出来反对。此时重提海运之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无论时候,反对声音总是不少。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大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陛下不可啊,海上风云莫测,可谓是十船九毁,此般罔顾人命,劳民伤财之事做不得啊!”
“陛下,祖制不可违啊!”
“陛下………”一个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理由其实翻来覆去也就几样。反对官方出船,甚至重建海司。
本朝同清朝不同,海岸之上其实并无海禁之说,民间私下行船海上者恐怕只多不少,便是他庄上至今还有来自海外等地粮食种子。不过官方上却是并无涉及,甚至没有海关一司,也就意味着这些民间私船来往贩卖物品所得是无需缴纳税务的。
想想海外贸易的利润,那些逃掉的税收怕是只多不少。别看这些个大臣在这里说的声泪俱下,如何如何忧心百姓。实际上恐怕其中得益者不再少数。
朝中上下很快便吵做了一团。
几位阁臣眼观鼻鼻观心,除了明显归于当今一脉的,其他多数选择冷眼旁观。
沈煊看着站出来言辞激烈的裴大人,还有几位明显江南一系的官员们,心中若有所思。
下朝之后,沈煊连同几位大臣很快被宣到了御书房内。
许是早有预料,或者国库小金库都还不算太磕搀的情况下。虽事情未成,天成帝如今倒是未有盛怒。
只是这么些人反对自个儿,要多高兴那也是不可能的。
“爱卿们,都说说你们意见吧?”天成帝端坐于上首,仿若随意一般扫向众人。
“陛下,如今若想海运之事顺利进行,内阁几位大人的支持必不可少。”
一位瘦削的大臣首先开口道。
此言一出,众人愈发的沉默了起来,说来内阁几位,首辅梁大人宛如弥勒佛一般,等闲不愿出头,本人又是上皇之人。而剩下的几位,大都都是两朝甚至三朝老臣,等闲动不得。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然而上皇还健在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挑战对方的神经了。再则其中还牵扯各方平衡,可谓牵一发而动其全身。
内阁七位大臣,肯旗帜鲜明支持陛下的怕不过二三罢了。远远不到真正影响决策的地步。
而沈煊则想到的是今日所见的那位吴大人,身为贵妃同胞哥哥,容貌自然不会差到哪去。然而许是江南一言堂待久了,又有自家妹妹撑腰,如今即便回了京城,虽然对方已经尽力掩饰,仍旧不改娇狂之色。
眉宇间,时有戾气流出。
就在沈煊沉思之际,突然上方天成帝目光转了过来。
“沈卿?朕瞧着爱卿从方才起,一直若有所思……可是有了主意?”
天成帝仿若随意的开口道,沈煊只略做思考,便如实回道:
“回陛下,微臣方才是在想那位前江南总督,现内阁行走吴阁老。”
“哦?”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面带疑惑,那位明摆着跟咱们不是一路的,能不添乱就已经好了。
不过沈郎中素来谨慎,众人倒想听听这位沈大人是如何自圆其说。
“今日,微臣瞧见,反对海运的重臣之中,户部侍郎裴大人也再此列,因着这个,臣不免又多加留心了些。”
“这才发觉,具臣所知晓,出身江南的士子们有不少也再其中。不过是反对者过多,这才没显出这些人来。”
也就是说,江南吴家一系很可能也在私船的利益链条当中。说到这里,已经有大臣反应了过来。而还有人仍旧有些云里雾里。
沈煊顿了一下,复又道:
“微臣听说,吴大人自入阁之日起,所主张之事,极少是不受众阁臣反对的………若是吴大人本人能够旗帜鲜明的反对海运之事,于咱们倒未尝不是好事儿。”
毕竟比起金钱上的利益,对于诸位阁老来讲,还是吴大人威胁最大。不说那些个江南士子的人脉势力,光是吴贵太妃的杀伤力就足以让人忌惮不已。
消息灵通的都晓得,如今太上退了位,倒不用整日流连后宫,反倒同吴贵太妃过起了老夫老妻的日子。
今日上皇能为了太妃一声哭泣将吴大人调入内阁,明日,未尝不会为此做出些别的决定。当年杨国忠如何权倾朝野,杨家如何能颠覆朝纲,压的一众大臣喘不过气儿来,以史为鉴,众大臣想必不会想让历史重演。
至于太上皇英明神武,社稷为重?唐玄宗早些年不也是位盛世名君吗?可见,帝王的节操,是靠不住的。
众阁老心中必有所虑,若不然,也不会再从一开始便要灭了对方的威严,压下对方的气焰。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殿上几位大臣闻言不由开始思量了起来。
细思之下,众人不由点了点头,吴大人初入内阁,正是摧毁其在世林中威信的最好时机,相信众阁臣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便是上头的天成帝权衡利弊之下,也觉得这主意着实不错,实乃一举两得之事。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那位吴大人开口,毕竟对方今日只示意下属,而非亲自开口,估摸着未尝没有此般顾虑。
众人很快商议了起来,不过这时候到是轻松了许多,众位大人也不似方才眉头深锁。
要说对付这位吴大人,远比对付那些个内阁里的老大人们容易多了。无他,光看这些时日那些新阁老是如何屡屡吃瘪便能晓得一二。两者间,委实不是一个段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