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作者:枕风睡野      更新:2024-05-20 14:15      字数:4001
  父皇说漠北王过些日子便会求和,到时候西北也算太平了,还有将军府已越发谨慎收敛,暂时还不能惩处……但这些都跟姜泠没关系。
  她更在意的是,天枢卫回京,穆衍也终于要回来了。
  大街两侧站满了百姓,中间空出了一条道,姜泠远远的看到街尾有一条长龙在缓缓靠近,路两旁的百姓传出阵阵欢呼。
  “阿泠,你往后站些,当心跌下去。”姜堰把她探出去的身子拉了回来,慕容安楠笑眯眯道:“怕什么,跌下去有我接着呢,摔不着小阿泠。”
  “你!”姜堰气得瞪眼,皇室最讲究礼节,可这家伙是个不着调的例外,简直厚颜无耻!令人嗤笑!
  姜泠弯弯唇,笑道:“二哥放心,没事的,你看大军都回来了。”
  一般来说走在最前方的应该是西北大军的守将,可她打眼一瞧,却发现了些许不同。
  最前头的两匹马上竟有人戴着银面,还有一个戴着铁面,分明是天枢卫的标配。
  也只有出自暗卫营的人,才会将铁面视如衣衫武器,绝不会弃下。
  姜泠盯紧了熠熠反光的铁面,眼中亮晶晶的,唇畔不自觉的带了笑意,她无比庆幸当初选了两张银面送他,才能让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
  戴着银面的一定是穆衍!
  队伍渐渐靠近,耳畔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呼,穆衍不自觉的揪紧了心神……公主会来吗?
  他的目光飞快的掠过人群,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划过,却始终没有发现熟悉的模样。
  她会来吗?
  穆衍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看向两侧,焦灼而忐忑的心情一点点变得失落。
  他只是想让她看看,那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
  所有的一切,他只想与她分享。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穆衍抬起头,下意识的往上方看去,那张朝思暮想的娇艳面容正站在回廊上,兴奋的朝他挥手。
  她的笑还是那样好看。
  穆衍攥紧了缰绳,一瞬间竟有些哽咽,她真的来了。
  好像他这三年的出生入死,三年的尸山血海,全部都有了交代。
  他不是在做无用功,也不是在做一场毫无凭吊的春秋大梦。
  穆衍深吸一口气,踩着马背运着轻功,登上了回廊,望着她眼底灿若星辰的笑意,他单膝下跪,低首道:“公主,我回来了。”
  “我知道呀,”姜泠笑得眉眼弯弯,“所以我来接你了。”
  她知道,就算是踏破山河,饮尽风雪,他也一定会回来。
  所以,她会等。
  第59章
  初春的微风带着些许暖意,拂过京城的大街小巷, 吹散了冬日的寒。
  站在街头的百姓一脸茫然, 欢呼声中停滞了一瞬,接着又开始热闹起来。
  哪个站在二楼回廊上姑娘是谁, 天枢卫的指挥使竟然要向她行礼?
  大军班师回朝是多么大的一件事, 莫非那姑娘的身份竟然比去面见圣上都重要?
  附近的百姓齐齐望过来,姜堰蹙了蹙眉, 下意识的把姜泠挡在了身后,如今她出宫越发频繁, 虽有不少侍卫护佑,却仍然挡不住形形色/色的目光。
  世人对于美人多为偏爱,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君子, 总有一些蛆虫的目光令人作呕,恨不得挖掉他们的双眼。
  慕容安楠撇撇嘴, 面上露出几分心痛:“阿堰,我也是很娇贵的,你都不知道挡挡我!”
  姜堰冷哼一声,懒得理他,这样油嘴滑舌之人, 别说是想娶阿泠,就算是白塞给他他都不要。
  “小阿泠,他是谁呀?”慕容安楠望过来, 狭长而又漂亮的眉眼不自觉的眯了眯, “这张银面不错, 我怎么记得你也有一张?”
  穆衍正望着姜泠出神,心里不知藏了多少话想对她讲,眼里的温柔几乎满溢出来,她能来真的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
  她瘦了些,也高了,长开的眉眼更添了几分灼目的美感,让人一眼便见之不忘。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好像能让人忘了所有的烦恼。
  这时慕容安楠的出声是那么不合时宜,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穆衍抬眸瞥了他一眼,神色间难掩敌意。
  小阿泠?呵!
  南越大皇子在京城已经待了两年,说是为了两国交好,其实也不过是想求一个两国的秦晋之好罢了,说白了就是图谋公主的美色,最终还是想把公主骗走。
  穆衍紧张地看向姜泠,南越山高水远,皇上不会舍得公主嫁过去,但若是……万一呢?
  关于她,他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
  “他叫穆衍,是天枢卫指挥使,”姜泠弯弯唇,眼底笑意浓烈,“就是他擒了漠西王,是我们大周的大功臣。”
  她的语气欢快中带着些许骄傲,穆衍的心尖跟着颤了颤,掩在银面下的脸颊悄然染上了一层红晕,公主说他是大功臣……她已经看到他了吗?
  可是相比于这一层略显光鲜的身份,他更愿意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侍卫。
  “大功臣……”慕容安楠唇角微微翘起,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穆衍,最终视线停留在他带着厚茧的指端,那是长期使用暗器而留下的痕迹,“有趣。”
  “南越,同样有趣。”穆衍淡淡的应道。
  “好啦,”姜泠眼底亮晶晶的,笑着看向穆衍,“父皇还等着你进宫述职呢,快去吧。”
  “公主……”穆衍一顿,心底没来由的掠过一抹慌张,即便是立下战功,面对她的时候,他依旧毫无信心可言,他收回落在慕容安楠身上的视线,低声说道,“我很快回来。”
  姜泠弯弯唇,道:“不用啦,你一路辛苦,先好好歇一歇再说。”
  “好。”
  穆衍垂眸应下,心中却有些失落,比起歇一歇,他更想多看她几眼。
  以前他是昭阳宫的暗卫,宫门出入极为方便,而如今的他身为臣子,再想见到她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稍有不慎还会给她扣上一顶脏污的帽子。
  他不想冒险,他想找机会把她早些娶回家。
  “书院建好了,”姜泠朝着他眨眨眼,“我这一段时日多半会在那里。”
  穆衍怔了怔,眼底的阴霾如日光重新,云雾散开,一点点变得温柔。
  “嗯,我记下了。”
  .
  回到队伍后,玄影凑过来,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才去见公主了?”
  想起刚才玄影看向姜泠的眼神,穆衍冷冷的瞥他一眼,没搭理。
  “我知道你以前是公主身边的暗卫,但没想到你离开了昭阳宫这么长时间,公主竟然还记得你?”玄影顿了顿,疑惑道,“可就算记得你,也不至于到街上亲自来迎,你刚才冲上去,实在是太莽撞了,好在公主良善,不会与你计较。”
  穆衍怔了怔,想起刚才的场景,心神仍旧有些恍惚,这一切都成真了,公主来接的人,是他,不是陈高恪,也不是任何其他人。
  “喂,你怎么不说话,傻了?”玄影戳了戳他的手臂,提醒道,“可别耽搁了正事,刚刚后面的兄弟来报,好像有人给陈高恪送了消息,会不会有诈?”
  这三年天枢卫和陈高恪父子斗来斗去,斗得他头发都要掉光了,后来索性全都交给了穆衍,他只管听令,轻松了不少。
  时至今日,天枢卫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将军府,这是他们之间无法解开的一个死结。
  “不会,擒住漠西王的是天枢卫,这份功劳无可更改,除非……”穆衍顿了顿,忽而想起某种可能,脸色变了变,沉声道,“除非是从我的身世入手。”
  “身世,什么身世?”玄影微微一惊。
  穆衍垂眸不语,双手捏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很清楚当今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谈不上自负,眼里却也容不下任何沙子,否则跟随他多年的秦叔,也不会执意隐瞒他的身世。
  如果他知道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是曾经背叛大周的臣子之后,即便不会当即严惩追究,也会抹掉他的一切功绩,视而不见。
  战功没了他可以再上一次战场,但……姜泠只有一个。
  太和殿上。
  漠西王被收押的事情刚落下帷幕,姜照正想论功行赏,陈高恪便忍不住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出征三年,相比于天枢卫,陈家立下的功劳屈指可数,姜照没想到陈高恪会在这时候挑出来,眉头微挑:“嗯?爱卿有何事?”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凡好事绝跟将军府沾不上关系。
  “皇上,当年穆宇修通敌一案,穆府虽毁于一场大火,但在世上仍留下了血脉,”陈高恪看向穆衍,声音发冷,“穆衍便是当年穆宇修的儿子,请皇上查证!”
  穆衍捏紧了双拳,覆于银面下的面容露出一丝痛苦,抬眸道:“皇上……”
  “不必说了,”姜照抬手阻止了穆衍,淡淡道,“此事朕早已知晓,要不然你又怎会入选暗卫营?”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让穆衍差点信了,可当初他入暗卫营明明是秦朗的私人安排,后来皇上还逼问过他的身世,可见秦朗并没有透露分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皇上没理由向着他。
  “银面是当初公主赐下的吧?”姜照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唇畔染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前也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若是穆府早晚都要翻案,倒不如让将军府来推波助澜,正彰显他的大度仁爱,免得后面再生事端。
  穆衍微微颔首,轻声道:“是。”
  “你多次保护公主于危难,如今又帮大周擒了漠西王,护得百姓周全,朕若是不赏你,岂不是叫功臣寒心?”
  姜照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年穆老将军战死沙场,通敌一案不了了之,既然众爱卿都不愿糊涂着,那就查个明白,陈爱卿,你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姜照已经说了解决办法,他还能反驳不成?何况将军府在这三年吃了不少败仗,战功屈指可数,能够维持现状已是不易。
  倘若敢忤逆皇上,日后将军府哪还有好日子过?皇上早已知晓此事,他这次分明是被人阴了!
  陈高恪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却又不敢表露,只能颔首道:“如此再好不过。”
  之后君臣尽欢,笑声传出了太和殿,三年的征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姜照非但升了穆衍的品级,还直接建立了北斗都司,都司下设七卫,分别以北斗七星为名,天枢卫并列其中。
  这种突然的转变打得朝中大多数人有些懵,北斗都司何止是七卫啊,皇上的目的分明是大周兵权!
  朝中掀起的风浪,穆衍无暇顾及,将天枢卫安顿好之后,直接去了书院。
  书院早已建好,四周没有院墙,靠近便能听到参差不齐的读书声,透过半敞的房门,他隐约瞥见里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啧啧啧,这就来了?”玄鸣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眸中掩不住的兴奋,“不错嘛,活着回来了。”
  穆衍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嗯,回来了,还不算晚。”
  “有点晚了,你是没看到那个南越的皇子有多嚣张,整天都黏着公主,恨不得把公主拐到南越去,更可恶的是嘴里总是甜甜腻腻的,对公主大不敬!”玄鸣不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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