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作者:孤君      更新:2024-05-20 14:17      字数:3984
  李书意疯狂挣扎着,秦光志推开挡在他身边的人慢慢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书意,又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淡淡问:“李文卓的儿子?”
  锃亮的尖头皮鞋抵在李书意的喉咙上,李书意甩开头,几乎是目眦尽裂地盯着秦光志:“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秦光志挑起眉来故作惊讶,说话间猛然抬起脚踩在李书意脸上,笑道:“那我等着。”
  李书意的脸重重地摩擦在地面上,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秦光志漫不经心地看了身边人一眼,那人马上凑过来低下头。秦光志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连连应声,等秦光志走了以后,他才指挥着那些保安把李书意带了下去。
  秦光志报了警,李书意被送进了牢房,不仅如此,他在里面被打得浑身是伤。
  晚些时候来了个律师,说他们要告他持刀行凶故意伤人,人证物证具在,他是免不了要吃牢饭了。
  李书意双手被拷着,脸上青肿一片,听到这话后突然就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又笑了一下。
  笑着笑着,竟然连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好笑吗?怎么不好笑,秦光志手上沾着他家三个人的血。现在,他居然以受害者的姿态,说要告他?
  对面的人看着仿佛疯魔了的李书意,被他笑出了一身火气,走过去抬起脚狠狠踹在他胸口上。
  李书意倒在地上,痛得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他用脸支着地想直起身来,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那律师扫了李书意一眼,然后走回座位,整了整领带,提起公文包走了出去。
  李书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原来受伤这么痛。
  他以前被李文卓和李文英保护得太好了,活得太过一帆风顺,突然就被扯掉一层皮扔在了油锅里,竟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李书意丧失意识前想,不知道人死后有没有灵魂。如果有,他一定要变成最恶的厉鬼,找到秦光志,凿其骨剥其皮饮其血,一点一点地撕了他。
  等李书意再醒来的时候,不是在黑漆漆的牢房里,而是在宽敞明亮的病房里。
  他转了转眼珠,看到了坐在旁边的人,白敬。
  白敬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他手上拿着文件在看,并没有注意到李书意,还是那个男人先察觉了才开口道:“少爷,他醒了。”
  白敬抬起头来,对上李书意的视线,他合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那男人道:“你先出去吧。”
  男人应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李书意不说话,他皱眉盯着白敬,有些怀疑现在的场景是否真实。
  倒是白敬先开了口:“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淡淡评价,“你太冲动。”
  李书意勾起嘴角讽刺地笑了一下,冲动,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冲动。可是在听了他父亲和姑姑的事以后,除了立刻去把秦光志碎尸万段,他脑海里哪里还其他念头。
  李书意哑声问:“你把我弄出来的?”他不明白,他跟白敬连朋友也算不上,话都没说过几句,白敬为什么要救他。
  白敬好像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点了下头道:“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折在里面有些可惜。”白敬的爷爷近日身体不好,他还是先李书意回国的。李书意前天提着刀去砍秦光志的事闹得挺大,他们家也收到消息了。
  李书意定定地看着白敬,他说话的态度很是随意,好像这不过是什么举手之劳一样,可是李书意知道,换成了别人,哪怕是把命赔进去,也不一定能把他救出来。李书意这一刻才突然明白了钱权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管是秦家还是白家,他们跟他,他父亲,他姑姑,明明生活在一个世界,却又好像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李书意好半天才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道:“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白敬轻笑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兴趣来白家做事?”
  李书意戒备地看着白敬。
  白敬沉吟了许久才道:“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家跟秦家是死对头,两者只能留其一的关系。”
  李书意这样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也知道,这才是白敬救他的真正原因。
  白敬想拿他当棋子用,最好以后能让他狠狠反咬秦家一口。就算不行,他身上背着这样的血仇,不管将来发生什么,白敬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背叛他走到秦家的阵营里去。
  李书意现在走投无路,不要说当棋子,当猪当狗他都愿意。更何况,白敬这次救了他,让他有了生路,还有机会为他父亲和姑姑报仇。不管他的动机如何,光这份恩,就够李书意拿命来还。
  李书意点头:“好。但我有一个要求。”
  白敬好像并不意外:“你说。”
  李书意冷下脸,绷紧的下颔显出了一条极为锋利的线条:“秦光志要留给我。”
  白敬被李书意身上那股狠戾的气势惊了一下,许久他才笑着回答:“当然。”
  第29章
  李书意和赵辉为李文卓李文英办了后事。
  下葬的那天,李书意在他们墓前跪了很久,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知道说什么。
  说对不起,去道歉,去忏悔,这些都太轻了。甚至,他觉得自己连跪在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赵辉瘦了一大圈,头发也变白了不少,其实他也知道把事情全怪在李书意头上未免太过苛刻,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想到,李书意是江曼青的孩子,身上还流着江曼青的血,他就无法不厌恶他。
  后事办完了,赵辉就离开金海市去了林城。他怕待在这里,日日夜夜想着李文英和孩子的惨状,自己会崩溃。
  李书意什么也没说,把家里还剩的钱都给了赵辉。赵辉不要,他就偷偷把卡塞进了赵辉的行李里。
  等李书意再回到学校以后,和白敬的交集一下就多了不少。
  那时白伟堂还在世,但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大多数时候都要卧床休养。他把一部分权力下放给了白敬,所以白敬一面要顾及学业,一面还要处理公司里的事。
  李书意跟在他身边,慢慢接触了白氏的产业,也会做一些助理秘书类的工作。两人回国正式进了公司后,他才开始独当一面。
  因为时刻关注着秦家的动态,李书意无可避免地了解到了江曼青的情况。
  她过得很好。
  虽然还是被养在外面当情妇,虽然秦光志还有其他的情妇,但是秦光志给了她极为优越的物质条件。她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大把大把地花钱就行了。
  李书意看着她的照片。
  江曼青已经四十岁了,脸上不见老态,反而多了一番成熟风韵,身材也保持得很好,不怪秦光志现在也还愿意养着她。
  这是在一个晚会上拍的。江曼青妆容精致,头发盘在脑后,穿着露肩的礼服,笑得那样开怀和放荡,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世上曾有过李文卓和李文英,好像他们的死跟她本就毫无关系。
  那时的李书意已经褪去了身上的幼稚和冲动,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沉稳男人。他已经摔倒过一次了,是因为运气好遇到了白敬,才能重新站起来,他不会再给秦光志任何机会。
  所以哪怕恨得心上快滴出血来,李书意也咬着牙把那些恨意一点点地忍了回去,什么也没做。
  只是那之后他几乎是疯了似的开始工作,忙起来时饭也不记得吃,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有一次在开会时轮到他发言了,他刚站起来,就因为低血糖发作倒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惊呼声,李书意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觉得那些声音好像是从水里传过来的,时近时远模糊不清。他想说自己没事,正在努力发出声音来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有一瞬间离他极近,李书意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心里一紧,挣扎着想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李书意被抱进了白敬的休息室。
  白敬把人放在床上后就走了出去,等他端着水回来的时候李书意已经起来了。
  白敬不悦道:“你怎么回事?”
  李书意的视线里还带着些奇怪的光点,他闭眼摇了下头,等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了才答:“只是低血糖,现在已经没事了。”
  白敬不说话,把水递了过去。李书意接过杯子时碰到了白敬的手,不知道怎么的手指就微微颤了一下。
  他握紧水杯,眼神避开了白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继续开会吧。”
  白敬拦住他:“今天就算了,你回去休息。”
  李书意视线还是落在别处,硬声道:“我说了我没事。”
  “李书意。”白敬皱眉,“这是工作命令。”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为什么要……”
  李书意有些烦躁,转过头跟白敬对峙,结果一对上白敬的眼睛,话猛然间就堵在了喉咙口。
  莫名的心慌。
  手里的水杯差点落在地上。
  李书意僵硬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甩开白敬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李书意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见不到白敬时倒还好,如果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会下意识地去找白敬的身影。有时候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就落到白敬身上去了。
  李书意从小到大都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他很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但他并未深想。他每天脑子里都是工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才能把秦家搞垮,哪里有心思去计较这种无足轻重的事。
  只是人的感情,大概都是从这种种的无足轻重,不经意间的关注和在乎里开始生根发芽的。
  李书意有一天去交文件的时候,在白敬的办公室门口遇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在跟办公室外的秘书小声哀求:“我就进去一下,把这个给他就马上出来……”
  美丽的秘书小姐脸上带着礼貌的笑:“不好意思沈先生,白总现在在工作,不方便见您。”
  “我真的只进去一下……”男人还是纠缠不休。
  李书意走了过去,秘书看到他立刻问了好。
  李书意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就往白敬的办公室走。
  那男人立刻甩下秘书跟上李书意的脚步。
  秘书小姐急了,想拦住他,又要避免跟他有太过分的肢体接触。匆忙间高跟鞋不小心就踩歪了一下,差点摔在了地上,幸而是李书意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谢谢李先生。”秘书小姐站稳后赶忙道谢。
  李书意松开手,冷下脸道:“他要进去就让他进,不用拦了。”
  “可是……”
  “一切责任我负。”
  说完了李书意就大步往办公室走。那男人微皱了下眉,看李书意推门进去了,又犹豫地停在了原地。
  李书意进去时工程部的经理也在。
  现在公司里大部分事都是白敬在管了,只有些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才会回去跟白伟堂老爷子商量。他是白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虽然还年轻,但是处理起事情来很是老套,所以这些部门的头头也不敢轻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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