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作者:
牛衣古柳 更新:2024-05-20 14:56 字数:4261
好在丫鬟很明白主子们的想法,第一个端上来的便是玉米。
林慧娘也顾不得烫,拿起一根吹了两下,张嘴咬了一大口。
林丽娘与林安也有样学样,钱氏怕烫着小馒头,便给他将玉米放到了他面前的碟子里,等晾凉了再吃。
林慧娘咬了一口,咽下后才吩咐丫鬟:“你去厨房一趟,让厨娘拿几根玉米切成小段,再配上牙签儿放进食盒里,我出府的时候要带上。”
丫鬟应了是,连忙去做了。
林慧娘啃完一根玉米又拿了一根,两根啃完,这才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她吃完饭,又漱了漱口,将残留的残渣涂掉,又拿帕子抹了抹嘴,便一手拿上丫鬟送过来的食盒,一手抱起她的官帽,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出府去了。
她走后不久,赵氏便也吩咐了人,拿出一部分煮玉米来放进食盒里,送去了楚王府,除此之外,赵氏还另分了几份儿,往宋郡王府、宋府各送了一份。没煮的那些生玉米,她则是要带进宫里去。
赵氏同钱氏说了一声,便回了房梳洗。
她先前打扮得随意了些,要进宫,务必要再重新梳洗一番。
丫鬟给她重新绾了发髻,又换上一身郑重的衣裳,赵氏便带上崔嬷嬷,一同坐马车去向皇宫。
崔嬷嬷有进宫的腰牌,她给侍卫验过腰牌,便引着赵氏进了宫门。
“老夫人,咱们是去见皇后娘娘?”她一边带路,一边问道。
赵氏颔首。
崔嬷嬷应了声,便带着傅氏往坤宁宫而去。
到了坤宁宫,崔嬷嬷先叫了个宫女去向钟皇后通禀,等那小宫女又回来,说钟皇后让她们进去,两人才进殿。
“民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进了殿,赵氏便将食盒交给了崔嬷嬷拿着,福身向钟皇后行礼。
钟皇后笑道:“免礼。老夫人今日怎么想起进宫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赵氏赐了座。
赵氏落座后,回道:“民妇宅子里种了些果蔬,如今玉米可以掰下来煮着吃了,想到娘娘对阿慧的照顾,便想着给娘娘送些来,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钟皇后惊讶道:“你说,你带了玉米来?”
赵氏轻轻点头。
“玉米能煮着吃?”钟皇后更疑惑了。她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自然是没吃过玉米的。
赵氏再度颔首,钟皇后兴致勃勃地同崔嬷嬷道:“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崔嬷嬷便将食盒解开,将玉米递给钟皇后看。
钟皇后看了看,也没能看出什么来,她问道:“这要怎么煮?”
“与凉水一同放进锅里便是。煮好的玉米软糯香甜,味道倒还不错,只不过要嫩玉米才能行。”
钟皇后点头,吩咐宫女:“将玉米送去御膳房,让他们中午煮了。”
宫女屈膝应是,从崔嬷嬷手中接过食盒,提着去了御膳房。
宫女离开后,钟皇后笑道:“老夫人有心了。待中午煮好了,本宫便与太后、皇上一同品尝。”
她说着,又道:“老夫人还没见过太后吧?不如去向太后请个安?咱们日后也是一家人了,合该见见面。”
她这么说,赵氏便也应允了。
钟皇后起身,带着赵氏去了慈康宫。
进了慈康宫里,钟皇后先是福身向太后行了礼,随后才笑道:“母后,今日慧娘的母亲进了宫,儿臣便带她过来见见母后。”
她说完,赵氏才向太后行了礼。
听说这是林慧娘的母亲,太后笑呵呵地道:“免礼免礼,快赐座。”
赵氏道了谢,在一旁坐下,却始终谨遵规矩,没有抬起头来。
“都是自家人,何须遵守那些子老规矩?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慧娘生的不错,可是随了母亲?”太后打趣道。
赵氏便抬起了头来,太后笑着看去,然而在看清赵氏的面容时,却是皱起了眉。
见她皱眉,钟皇后道:“母后?”
太后却是没出声,她盯着赵氏看了片刻,突然道:“你是赵蔚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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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章 往事(一更)
“你是赵蔚的女儿?”
太后话音落下,赵氏与钟皇后都愣住了。
赵氏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认识她,顿感满心复杂。
她父亲赵蔚,是被人陷害,被先帝斩首,全家流放。虽然之后查明了真相,先帝又给赵蔚翻了案,但到底人死不能复生。哪怕翻了案,她父亲不再是那个科举舞弊案的罪魁祸首,但她父亲依然早被斩首,母亲殉情,就连同胞兄长,也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赵家家破人亡,赵氏说不怨恨先帝,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遇到林大伟的那些年,繁重艰苦的田园生活却是让赵氏的头脑愈发清醒。
只要是入了朝廷的官员,哪一朝没有几个被人陷害斩首身亡的官员呢?况且,先帝也给赵蔚翻了案,真正的罪魁祸首也缉拿在案。先帝甚至为了补偿他们赵家,给赵蔚追封为太子少师,母亲也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甚至就连她与兄长,也各有进封。
只是那时只觉得家破人亡生无可恋的赵氏没有露面而已。
后来的日子里,她便也放下了对先帝的怨恨,等林仕长大些,便开始教他认字,之后更是与林大伟一起,送他去了镇上的私塾读书。因为她知道,农户虽然最是安全,但却也是最容易被人欺侮的,一个乡绅富户家里的狗腿子,就能欺负的农户直不起腰来,她不想自己的儿孙那样,便咬牙供林仕读书。
好在林仕也着实是读书的料子,一次便考上了童生,之后每次科举,更是没有落第过。
如今,林仕有出息,他们全家进了京,她也进宫见过钟皇后一次,钟皇后看起来很是容易亲近,赵氏虽然知道她能稳稳地坐在太子妃、皇后的宝座上,就不会是个简单的人,但钟皇后没有认出她来,也让赵氏心里有些庆幸。
只是她没想到,这会儿刚刚见到太后,便被她认了出来。
太后心里也有些复杂。
当初她还是皇后的时候,曾操办过不少的宫宴,有只请了宗室女眷的家宴,也有各种邀请了大臣内眷的宴会,自然没少见过大臣的妻女。
太后印象最深刻的,还要数礼部尚书赵蔚的女儿。
赵家家风清正,赵蔚娶妻多年也不曾纳妾,与妻子只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自幼体弱,但才华却是没的说,都说他若是体弱经不得科举的辛苦,大禹最年轻的状元郎非他莫属。而幼女赵靖柔,也是满腹才华,是真真正正的帝京第一才女,然她却性子低调内敛,不爱炫耀。
太后最爱的便是行事低调的姑娘,还曾有想把赵靖柔许给自己欣赏喜欢的后辈的念头虽然,只是在她提出之前,却听说赵靖柔与当初的武安侯世子、如今的武安侯定了亲,太后这才作罢,但内心对赵靖柔的喜爱却是丝毫未被影响。只是赵靖柔很少随母亲一同参加宫宴,太后也没见过几面。
等她再听说赵家的消息,还是赵蔚参与了科举舞弊案,先帝震怒,将涉事之人斩首了一半,而身为礼部尚书,赵蔚自然也在其中。之后,便是赵蔚的夫人,那个柔弱的女子自缢为夫殉情、赵家的一双儿女被流放的消息。
太后心内很是可惜,但也知道,这事儿她插不上手,只悄悄地命人打点过押解的差役,让他们对赵家一对兄妹好些。
等到后来先帝给赵蔚平了反,太后便劝着他补偿赵家,只是没想到,即便是她命人打点过差役,赵蔚的长子却还是在半途便撑不住了。
先帝在她的建议下,给赵靖柔封了县主,然而赵靖柔却始终没有公开露面,太后有一次听与赵靖柔是手帕交、嫁了如今兵部尚书的宁心宜说道,赵家平反之后,赵靖柔曾回过京一次,只是祭拜了赵蔚与赵夫人,便又离去了,就连她也不知道赵靖柔要去哪里。
太后心里很是唏嘘感慨了一番。
只是她没能想到,如今竟然又看见了赵靖柔,且她的长子景和帝觉得不错,她的长女更是要嫁进楚王府去。
比起她们两人来,钟皇后倒是有些一头雾水。
她的年龄尚小,当时赵家出事时,她都还未出世,自然不知道赵家的事情。但她看着太后认识赵氏,便笑道:“母后认识慧娘的母亲?”
太后唏嘘一声:“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只是靖柔性子低调,没赴过几次宴,哀家也没同她见太多次。”
听出她话里的亲近,赵氏很是意外,但还是顺着太后的话说道:“靖柔也没想到,不过几次见面,又隔了这么多年,太后娘娘竟然还能认得出靖柔来。”
太后笑了一声,“哀家当年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还想给你指婚呢!只可惜你当初同武安侯定了亲。”说到武安侯,太后便又道:“你离京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多谢太后娘娘挂念,一切都好,虽然日子苦了些,但却也有富贵之家没有的乐趣。”
“说的是啊,农家虽然不富贵,但却也没有这么多糟心事儿。日后慧娘就要嫁到楚王府去了,你得空便时常进宫来陪陪哀家。”
赵氏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这样说,惊愕之后,她连忙起身向太后行礼谢恩。
钟皇后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稀奇,同时又是满心好奇。
她知道,即便是在她随同母亲祖母赴宴以来,太后是没少见过各家贵女的,但太后对众多贵女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哪怕是她这一辈儿以才名艳名出众的秦贵妃,太后也没表现得有多喜欢她。可是如今,见到林慧娘的母亲,太后却表现出了这样的亲近,由不得钟皇后不好奇。
这林赵氏究竟有何出众之处?居然让太后记得如此深,哪怕是许多年不见,却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她看着,心里想着,等只有她和景和帝相处时,一定要问问景和帝才是。
虽然景和帝的年纪也没有比她大上太多,但他到底是皇帝,即便是按着太后话里的意思,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和帝,知道的也远比她一个闺阁女子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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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章 心中圆满(二更)
钟皇后出着神,那边厢,太后已经与赵氏闲聊了起来。
太后先是夸她好能耐,将儿女培养的好,又夸林慧娘,看着赵氏宠辱不惊的样子,太后满意地心中暗自点头。
想起钟皇后说的话,太后说道:“先前你进宫的时候,也没同慧娘一起过来。”
赵氏噙着淡淡的笑,回道:“上次进宫,家人都在外面等着,阿慧有王爷陪着,我一个老婆子,还是不去打搅他们年轻人好了。”
钟皇后见太后与赵氏聊得开怀,便笑着提议:“母后,不如午膳留老夫人在宫里用?恰好老夫人今日进宫,给送了林府种的玉米,儿臣已经让人吩咐了御膳房,让他们中午煮着吃。咱们也尝尝这煮玉米是何味道。”
“哦?”太后有些惊讶,“你府上种的玉米?”
赵氏笑着点头,“是我带着府上的下人一同种的,除了玉米,还有些蔬菜,自家种的要方便些。”
太后点头,“是这个理儿。”
当年先帝还是太子时,被宠妃打压,夫妻两人最落魄时,太后都要亲自在院子里种些菜,成熟后便就在院子里盯着厨子做来吃,这样夫妻两人才能吃得放心,不用怕饭食里被宠妃派人下毒。
赵氏的话让太后想起了当年的艰苦生活,她回过神来,拉住赵氏粗糙的手拍了拍,“是先帝对不起你们赵家。”
若不是先帝轻信了旁人的话,将赵蔚斩首赵家流放,赵靖柔一个在高官后院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哪用得了做粗活儿?如今她手粗糙的,说她年轻时也是高床软枕长大的千金,又有谁能信呢?
没成想能从太后这里得到这样一句话,赵氏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