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年轻人沉默片刻，说：“他没有吗？”
  菲尔的长笑突然中断，面皮抽动了一下，阳光消退，转为阴霾，淡道：“激怒我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年轻人叹了口气，说：“你真是理智的话，我们现在就该出现在第4舰队面前。放着大把军功不要，上万弟兄的血仇不报，却跑到这来啃石头，有意思吗？”
  菲尔张开手臂，说：“我有整个月轮军团！我需要军功吗？我还缺什么吗？”
  年轻人被问得哑口无言。按照联邦的体制，月轮到了今天的规模就已经是到顶了，没有丝毫来自联邦的补贴，得到的军功还会打折。联邦的资源主要是投在新生的弱小的私人军团上，将它们扶植壮大后就会断奶，如月轮这样的强大军团还要向联邦反哺。他们缴纳的军功、税款和物资大多都会用在对小军团的补贴上。
  这套制度让联邦一代代军团不断涌现，月轮也是一步步从初创到弱小到壮大发展起来的。所以菲尔说的没错，抛开私人恩怨，打第4舰队收获的军功或许还抵不上此战的消耗。可是年轻人总觉得哪里不对，道理似乎不是这样讲的。
  菲尔忽然抬头，指着天花板，说：“如果要说一定想要什么的话，你不觉得我们这里还缺了个室内照明灯吗？人形的。”
  年轻人捂住了脸，“你不需要补后面那一句的。”
  月轮的星舰源源不绝地开进n7703星系，他们不急不忙地在星系最外围的行星轨道上集结，布置临时的轨道空间站，然后将大批登陆运输船接驳在基地上。这一次月轮带来了整整6艘重巡、10艘轻巡和20艘驱逐舰的庞大兵力，随行的还有联邦行星陆战队第37、38两个师。
  集结完成后，菲尔留下一支实力不俗的舰队保护陆战队和轨道基地，自己则率领主力舰队徐徐进逼4号行星。
  4号行星外，飘浮着一艘孤零零的驱逐舰。
  菲尔的舰队在射程外停下，再一次接通通讯频道。
  这一次出现在楚君归面前的菲尔沉稳宁定，说：“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楚君归道：“因为我好欺负？”
  菲尔失笑，然后正色说：“埃文斯只是一个方面，真正的原因是，你比第4舰队危险。我很愿意替联邦拔除你这个隐患，否则的话再给你十几年时间，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天域李家。”
  “愧不敢当。”
  菲尔笑了笑，说：“我们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我也不想损失太多。这样吧，你现在投降，到联邦这边来，还是保留你私人军团的身份，怎么样？”
  “在你面前的已经是联邦注册星盗，没看到舰上的标识吗？我们现在都是红胡子的一员。”
  菲尔不屑地道：“这种没用的把戏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楚君归仍然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现在确实是红胡子星盗，手续齐备。所以你确定要开战吗？”
  菲尔冷笑：“我管你什么红胡子蓝胡子，我也知道你现在正在取证，无非就是几起诉讼而已。这事简单，只要消灭了你，原告就没了。”
  楚君归淡道：“消灭不了我，你的麻烦就是无穷无尽。”
  菲尔道：“那我们各退一步，你把埃文斯交出来，我立刻撤退。怎么样？”
  “埃文斯不在这里。就算他在，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菲尔皱眉，道：“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楚君归一字一句地道：“你这么来要人，就算不是埃文斯，换成任何一个光年战士我都绝对不会交出去！想要人的话，在太空中捞救生舱吧！”
  “很好！很快你就会知道，你为之奋斗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菲尔脸现嘲讽，然后切断了通讯。
  月轮舰队开始徐徐压上，出乎菲尔预料的是，一艘艘星舰从行星背后绕出，在高轨布阵，居然摆出的是正面决战的架势。
  尽管光年这一次集结了整整14艘驱逐舰，可是整体实力仍远远不及对手，连月轮的一半都不到。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光年居然还敢集结舰队正面战斗？在菲尔的预想中，光年应该把舰队远远撤开，然后自己封锁4号行星，再动用陆战队拔除光年的地面基地。掘了根之后，再找光年舰队决战。而按照楚君归以往战绩看，光年舰队多半应该撤离星系，在各星域间游走，寻找报仇机会。这样会给菲尔带来一定的麻烦，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看着光年集结的舰队，特别是中央那两艘亮眼的冠军骑士，菲尔忍不住皱了皱眉。
  “又拿靶船来骗人？当我们是傻的吗？”年轻人冷笑。
  不知怎么的，菲尔就觉得这话有点刺耳。他哼了一声，缓道：“楚君归这人阴险狡诈，上一场占了点便宜，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因此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把两艘主力舰打扮成冠军骑士，好让我们以为是靶船，不去集火。而真正的靶船很可能就藏在这两艘冠军骑士的旁边，所以我们第一轮还是要打掉冠军骑士！”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就是见不得冠军骑士。”年轻人嘟囔了一句，菲尔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
  两支舰队迅速靠近，刹那间耀眼的光流就照亮了这片空间，双方舰队都毫无保留，实打实的交换了一轮火力。
  一轮集火之后，两艘冠军骑士的长度实打实的缩短了10米。
  第820章 不过如此
  “又是靶舰！”菲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
  光年依旧展现出无解的战术水准，一阵眼花缭乱的穿行后成功锁定一艘躲在后面的驱逐舰，凶猛火力瞬间将这艘驱逐舰打成重伤。而月轮舰队由于半支舰队都在集火两艘冠军骑士，导致严重的火力分散。
  然而月轮舰队的整体火力毕竟超过光年太多，就算半只舰队战力也比光年要高不少，因此一轮对攻下来，光年同样也有一艘驱逐舰重伤。
  双方毫不停留地对攻，光年两艘冠军骑士见露了底，索性横了过来，用舰身硬挡对手的光炮轰击。这一次月轮舰队没有再犯傻，攻击都尽量避开冠军骑士。
  新一轮交火光年就吃了不小的亏，原本重创的驱逐舰被直接打爆，另有一艘驱逐舰重伤，此外还有多艘驱逐舰受伤。
  菲尔咦了一声，对此结果颇为意外。在他预计中本来是要击毁对手3艘以上星舰的，结果就只击毁了原本重伤的一艘，其余目标都只是受损。早在第一次交手时，菲尔就知道光年星舰格外耐打，火力也格外凶猛。所以他根据第一次交战时的数据调整了集火规则，但现在一打起来才发现，光年星舰变得更耐打了。
  原本光年星舰火力就和轻巡差不多，现在连防御也直追轻巡，因此原地战斗的话，菲尔就相当于对阵10艘轻巡。如果光年星舰真的只是驱逐舰水准，那早就被击毁一半了。
  双方各损失了两艘驱逐舰后，光年舰队忽然一哄而散，分散着逃向四面八方，躲向行星背面。
  “又来这招。”菲尔冷笑，旋即派出两支分舰队各自盯着一艘光年驱逐舰追击。每个分舰队都由一艘重巡、一艘轻巡和2艘驱逐舰组成，菲尔就不信光年还能一口气吃掉他们。
  月轮的主力舰队则开始向行星高轨逼近，菲尔已经盯上了飘浮在风暴云层表面的一个基地。他现在手上兵力充足，不管基地是真是假，都准备一举拿下。扫清轨道上的目标后，登陆舰队就可以开工了。
  一轮攻击过后，基地表面顿时出现大大小小的深坑，但是还没有打穿装甲层。这个基地看来也装备了极为厚实的装甲。
  菲尔也不着急，命令各舰把主炮功率调到最经济的状态，慢慢轰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再厚的龟壳也能慢慢剥开。
  光束炮这类能量武器受到风暴云层的干扰非常严重，就算重巡一炮轰过去，威力也只能剩下2成不到，在基地外壳上能留下一个数米直径、深约一米的浅坑。菲尔面前的系统显示，再过1小时3分钟，就可以把基地装甲轰穿。
  这时环绕行星飞行的侦察舰发来报告，在低轨共发现7个类似目标。
  菲尔看了看时间，不在意地笑了笑。7个基地看似很多，但就算每个要花一小时，再加上赶路的时间，一共也花不了12小时。楚君归这种战术，在月轮强大的火力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然而第一轮攻击过后，轨道基地突然下沉，几乎贴近风暴云层的表面这才停止！
  菲尔的笑容一下凝固。
  他看着重巡展开新一轮的攻击，然而高能光束引起了风暴云层的反应，一道离子闪电几乎劈散了大半根光柱，最终只在基地表面留下一个直径2米不到，目测也就20厘米沉的浅坑。这一炮的威力还不足原本的5%！
  “继续攻击！”菲尔喝令。他就不信打不沉这个基地，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10小时后，月轮主力舰队终于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指挥舱内菲尔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
  庞大的舰队直扑第二个目标，而此时楚君归面前的进度条则从3%走到了96%。
  第二座基地的形状有些奇怪，并不像第一座基地那样是方方正正的，而是在下方伸出一条长长的垂尾，几乎要插进风暴云层。时不时会有几道闪电从风暴云层中跳出来，殛在垂尾上。
  “这看起来像个真目标……”菲尔若有所思。
  月轮舰队刚刚摆好进攻阵形，小心翼翼地下降轨道。这个过程十分危险，星舰各项设备都明显受到风暴云层的影响，一个不小心失控冲进风暴云层，谁都知道是什么下场。
  光是摆阵型和降轨就花去了一个小时，但菲尔显得很有耐心，他准备和楚君归好好打一场消耗战。
  然而舰队就要进入攻击阵位时，忽然警报响起，光年舰队不知何时重新集结，又从行星背面绕出，笔直杀了过来！
  菲尔皱了皱眉，先是看了眼两支追猎的分舰队。现在分舰队各咬着一艘驱逐舰，已经快要飞到星系外去了。那两艘光年星舰根本就不战斗，只是全力逃跑，它们的亚光速性能出乎意料的强悍，月轮两支分舰队追了大半个星系也没有追上。菲尔派出去的可都是以速度见长的追猎型星舰，结果居然没能追上光年两艘普普通通的驱逐舰。
  分舰队一时是叫不回来了，不过就算剩下的舰队也能轻轻松松碾压楚君归的舰队。这时扫描结果已经出来了，星图上出现了光年舰队的影像以及详细数据。
  这次光年仍是12艘星舰，只不过居中的三艘赫然都是冠军骑士！
  菲尔的眼皮跳了跳，冷笑道：“同样的把戏还想来多少遍？看来楚君归也不过如此！”
  话虽然是这么说，然而菲尔实际上却丝毫没有大意，仔细地核对了全部星舰的集火目标，尽量避开三艘冠军骑士。只不过从集火清单中拿掉冠军骑士时，他下意识地咬牙切齿，非常地不情愿。
  双方舰队迅速接近，一直到相当危险的距离，才互相开火。战场是4号行星的低轨，光束炮威力大打折扣，射程比正常短了三分之二。光年是4号行星土著，自然知道这些数据。而菲尔在打掉一个实心基地后，也有足够的数据积累，能够对主炮进行调整。
  唯一对月轮不利的是，风暴云层对护盾的影响太大，所有星舰的护盾有效值都只剩下原本的20%。
  第821章 闪电森林
  交织的高能光束在周围时不时出现的上百公里巨大闪电的映衬下，显得如此纤细。和动辄就要凌空击爆的传统战斗相比，现在的战斗就像是在互相刮痧，你来我往了七八轮，也没见哪艘星舰爆了。
  月轮舰队想要移往高轨，可是光年舰队就趴在低轨不动，一心歼敌的菲尔也只好留了下来。此刻通讯频道中都是极为嘈杂的电流杂音，再先进的屏蔽系统也无法抵挡风暴云层的恐怖威力。频道中各个人都是在拼命提高音量，这样才能压过杂音。
  菲尔的专用频道相对安静，但也有个声音在反复回荡。
  “指挥官，那三艘冠军骑士动了。”
  废话……菲尔暗想，不会动它们是怎么开过来的？
  “指挥官！冠军骑士打开了炮位装甲！”
  装的还挺像……菲尔刻意不去看冠军骑士，免得忍不住又调舰队过去集火。
  “指挥官！！……”
  菲尔忽然觉得有点烦，可是这条是指挥频道，又不能关了。他很不以为然地想：“不就是三艘靶船，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指挥官！冠军骑士主炮开始充能！”
  菲尔遽然一惊！还会充能，这也做得太逼真了……不对！这是真炮！
  菲尔终于反应过来时，三道汹涌高能光束就射在己方一艘已经重伤的驱逐舰上。虽然主炮威力被严重削弱，但这艘驱逐舰丝毫都没提防三艘冠军骑士，结果本就受到重创的舰体薄弱部位被连续击中，舰身终于被击穿！
  大量的设备和人员被抛出舰外，然后瞬间被离子风暴点燃，化为几团绚烂烟火，烧得连渣都不剩。紧接着舰内又陆陆续续地喷出几十个救生舱。毫无例外，救生舱也全被点燃，顷刻间化为飞灰。
  后续救生舱中的人已经看到了前面人的命运，可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生舱漂出舰外，然后被无可抵挡的光与热吞没。
  这些舰员都属于在封闭环境下操作设备的，工作间本身就可以当救生舱用，原本这是最具安全性的岗位，但是现在却成了死神的催命符。救生舱一个接一个自动弹出舰外，以躲避舰内可能的爆炸危险，结果却冲入了风暴云层。
  一看冠军骑士的火力，菲尔自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冠军骑士。真正的冠军骑士火力要比这凶猛得多。可如果是真正的冠军骑士倒好了，至少不会上这种当。
  菲尔评估了一下战局，冷静地把三艘冠军骑士放在一边，继续保持现有的集火目标。三艘冠军骑士还是完好无损的，火力也没比其它光年星舰更强，理智的做法当然是先不管他们，把已经打得差不多的目标打残再说。
  只不过对菲尔来说，保持理智很痛苦。
  战斗还在持续，双方就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你来我往，近乎贴身肉搏。持续的战斗下月轮依旧是占了上风，片刻之后终于成功击毁了一艘光年的驱逐舰，战果上拉平。而接下来先被打爆的还会是光年的星舰。尽管光年星舰在单舰战术上几近登峰造极，用舰身各部位的装甲分摊伤害，但是总火力还是照月轮差得太远，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劣势也越来越明显。
  不过菲尔有一点疑惑，为什么楚君归还在咬牙死撑，而不是撤退？机动舰队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机动舰队，什么行星基地轨道基地都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整场战斗，月轮军团都没有注意到下方的风暴云层翻涌得越来越厉害，并且渐渐鼓起，最后明显形成了高出周围的一个凸起。云层内，闪光越来越密集和频繁，似有什么东西欲破茧而出。
  终于，有人察觉了不对，叫道：“下方有超大规模的能量涌动……”
  话音未落，风暴云层的凸起猛地炸开，迸出数以百计的恐怖闪电，有的闪电甚至达数百公里！战场下方，瞬间变成了一座闪电的森林，将交战双方全都包了进去！
  一道道耀眼欲盲的闪电毫不留情地殛在双方舰队上，威力无穷。月轮舰队本来数量又多，舰体又大，自然挨了多得多的闪电。这些闪电一击就能劈散护盾，顺便让轻巡装甲见底、驱逐舰重伤，只有重巡勉强能多抗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