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作者:卷六一      更新:2024-05-20 19:00      字数:3549
  “小宝。”谢长义大手挥了挥, 一脸疑惑, “想啥呢?”
  “爹。”谢行俭眨眨眼, “你啥时候回来的?”
  谢长义边摆饭菜边道, “刚回来, 一推门就见你坐在那发呆,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谢行俭收好佛珠, 上前帮着摆筷子,“爹,没有的事。我刚和山娃说考完是留在县里等放榜还是回家等。就这事, 你别担心我。”
  谢长义笑道,“小宝你从小就乖,我这个做爹的没啥好担心的。”
  “至于你跟山娃说的这个, 我刚和你赵叔也在谈。”谢长义嗦一口面条, 吃一筷子的酸辣笋片,边吃边讲, “这客栈是不能接着住的, 一晚上一百二十个铜板实在太贵, 可回去吧, 你们肯定又整天想着放榜的事, 索性倒不如就在县里多留几天。”
  “那我们住哪?”谢行俭瞅他爹辣的头皮发汗, 忙倒上一杯温茶递过去。
  谢长义接过水,咕隆几声放下茶杯,一锤定音, “住你哥那。”
  “哥那不就一间房么?”谢行俭腮帮子嚼着面条, 不置与否。
  “不是还有铺面么,晚上我和你赵叔还有你哥搁铺里打地铺就行,你和山娃睡你哥的床。”
  “这哪行?”谢行俭急了,“现在又不是夏日,晚上地面凉的很,睡坏了身子可要不得。”
  “别急,你听爹说完。”谢长义吃完面,放下筷子,“你忘了来的时候,我往车上塞的被子了么,四床厚厚的棉絮,你娘和你赵婶亲自找人弹得,这次让我和你赵叔带了过来,我寻思着是铺在冰面上都暖和的很,你担心什么!”
  谢行俭放下心,“爹既然带了棉被,岂不是早就做好住哥那的打算?”
  “本来是想让你考试直接住他那的,但后来你哥说他那是闹市区,吵得很,怕误了你休息,我和你赵叔路上商量着还是住客栈吧,贵是贵了点,可住的舒服啊。”
  谢行俭点点头,有些人考前有焦虑症,越吵的环境越会惊慌失措,失眠休息不好顶多算是小事,更甚者是在考场上发挥失常。
  所以,外部环境对于临考的人来说很重要。
  吃完饭,谢行俭命小二的打来洗澡水,并要求水温烧的热热的,用深木桶装。
  谢长义诧异,“昨儿不是才洗过澡么?这还没到夏天,用不着每天洗。”
  “爹,是泡脚,不是洗澡。”
  谢行俭从厨房借了点粗盐,又从柴垛里掰了根粗树枝进来,“爹,你今个吹了冷风,我刚问了小二,说你也没叫人给你煮姜汤,我想着晚上泡个脚帮爹出出湿气。”
  谢长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姜汤的事他真的没在意,半路上就把这事给忘了。
  “爹,你坐,我教你怎么泡。”谢行俭上前半跪着,伸手去解他爹脚上沾满灰尘的布鞋。
  谢长义被儿子抱着脚,显得有些不适应,不安的把脚撇到一边,低头劝道,“小宝,还,还是算了吧,爹脚......臭的很,要不,爹给你洗?这水放了盐,倒了可惜。”
  “没事。”谢行俭闻言,低垂的眼眶瞬间湿润,吸了吸鼻子,抓着他爹的脚解开束带,“爹,我不怕臭。”
  您为我的前途连响头都磕了三十个,这点臭算什么?
  谢长义坳不过,便由着谢行俭脱下鞋。
  谢长义是汗脚,不管有没有出汗,摸起来都湿腻腻的。
  “爹,你脚踩着我刚放进去的那根树杈上,放好了没?”
  “放,放好了。”谢长义手紧紧拽着桌子,两只脚小心翼翼伸进木桶,碰到树杈,他便不敢再往下动。
  “爹,没事,这树杈我试过,放进去刚好莫过热水两寸的样子,树干又粗,不会踩塌的。”谢行俭找来外套盖在他爹的膝盖上,又拿根腰带紧紧的捆住水桶身。
  如此一来,水桶里的热气在窄小密封的的空间里再也跑不出来,慢慢的便在桶内氤氲出团团暖雾,雾气绕着脚掌和小腿循环,不一会儿,谢长义舒服的不禁喟叹。
  “小宝,这泡脚的主意好。”
  “舒服,爽!”
  “爹你回家可以和娘天天泡,多泡脚有好处。”谢行俭抬起脑袋,笑的建议。
  “回头我和你娘商量商量,家里也打一个这样的深水桶,专门用来泡脚。”
  “爹,用橡木树做泡脚桶最好!”谢行俭试着回忆上辈子关于泡脚的事,“除了往里面加粗盐,还可以加生姜啊、艾叶啊,大茴香也可以。其他的草药啥的,儿子不清楚,到时候可以去药铺问问。”
  谢长义泡了一次,感觉身轻舒爽极了,顿时对泡脚的事起了兴致。
  父子俩就泡脚的事聊了好长时间,后还是谢长义顾及明天小儿子还要考试,便歇了话题,连忙遣送说着正起劲的小儿子去睡觉。
  ......
  后面三天的考试,都没难倒谢行俭,回去的路上,只赵广慎嘟着嘴有点不高兴。
  问了才知道,后面两场的经义讨论题超了赵广慎的纲,他题都没读明白,但空着不写他又过意不去,便东扯西扯的瞎诌了一通。
  这回谢行俭不能打击他了,他得安慰安慰这个心灵受到重创的少年。
  “你想想,平时夫子发下的童试仿题你能做出多少?”
  “十道能做四道。”赵广慎低着头掰手指比出‘四’。
  “这不就得了——”谢行俭意味深长的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你再想想,这几天考试你做出了多少道?”
  “是喔——”赵广慎唔了一声,“至少做了——”
  声音戛然而止,赵广慎指着谢行俭,一脸的恼怒,“好哇,俭哥儿,你在笑话我平日功课太烂!”
  “哪有!”谢行俭扳着一张脸,嘴角忍不住抽搐,“慎哥儿,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超常发挥么?”
  “想想你平日只能做十之四一,可到了考场呢,你只那几道经义不会,其他的不全写了么?”
  赵广慎听得一愣一愣的,悄悄地收回伸出的手指,腰背不经意间挺了起来,粗声粗气的道,“你,你说的对,我这次算是超常发挥,搁平时哪能考这么好,我该知足。”
  谢行俭笑而不语,眯着眼大步往前走。
  像赵广慎这类福气考生,上辈子应该称作锦鲤吧。
  基础平平,可一旦上了考场,就好像开了外挂一样,拿到的题目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超出能力范围的题目简直是少之又少。
  诶,谢行俭越想越觉得他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没有金手指buff加持就算了,连赵广慎这样的本土男,都比他运气好。
  算了,赵广慎是他好朋友,他不该嫉妒。
  没有金手指这条捷径可走,那他就靠自己的努力。
  回了客栈,四人收拾好东西便下楼结账。
  客栈位置离谢行俭大哥开铺面所在的主街有点远,还好有牛车,赶了一盏茶的功夫,牛车停在了铺子的前门。
  谢行俭甫一跳下车便朝着铺子里喊,“大哥——”
  “爹,小宝——”谢行孝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上来,又偏头与赵广慎父子打招呼。
  “赵叔,山娃,快进来,我让前面的食肆送了一桌酒菜过来,就等着你们开席呢。”
  谢行孝大步上前,顺手挑起牛车上刚搬下来的几床棉被,“你们先进去,我把东西放好了再过去。”
  谢长义见长子性子比之前几年稳重不少,心里很是欣慰,眼神瞥见小宝跟在长子后头帮忙,两人之间谈笑自如,谢长义忍不住嘴角往上勾。
  兄弟儿子根本就勿需太多,只要彼此和睦有爱,两个也够了。
  食肆送来的是一桌节令宴,明儿是二月十五,吃五荤三素的八大碗刚刚合适。
  本以为一桌子菜会有剩余,可没想到,几人风卷残云般将菜吃了个干干净净,每人还另添了两大碗黍米饭。
  菜碗摆成花形,中间是一大碗汆圆子汤,周围依次挨着有熘鱼肚、炒肉丝、萝卜炖猪肉、肉蒸红薯粉。
  再外围,是清一色的素菜,炝冬笋,焖香芹,烩白菜,只这三碗,每一碗都盛的快溢出碗沿。
  谢行俭舔嘴抹舌的唏嘘,“这几天除了玉米饼子就是面条,要不是有娘硬塞着让我们带来的酸辣笋片和香臭苗,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下去。”
  赵广慎也用力点头,“行孝哥,你定着这家食肆味道简直味道一绝,就左边那盘红薯粉烧肉,看着乌漆墨黑的一坨,吃一口竟然粉中带肉香,简直了!”
  “贴着红薯粉的萝卜肥肉也好吃!软烂、肥而不腻,用筷子容易夹断,得木勺舀着吃,一口香喷喷的萝卜,一口饭,此生足矣啊~”谢行俭拍拍鼓起来的小肚子,喟叹不停。
  “老字号的饭馆当然口味绝佳。”谢行孝笑,见众人心满意足的搁下筷子,便起身叫来食肆的小厮收走碗筷。
  饭毕,赵高头、赵广慎和谢长义商量着去附近逛逛,谢长义是要去打听附近有没有做泡脚桶的木匠,赵广慎他们则是准备物色个合适的门面,想租过来做个小买卖。
  谢行俭留下来帮着他哥整理账目,这些年他哥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的字,做的账目虽然乱了点,但好歹没出什么错误。
  合上账本,谢行俭和谢行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天。
  铺子里进进出出的来人买东西,谢行俭便帮着称重包裹,他哥在柜台负责收钱。
  他家开的是一间菜种店,卖的都是他哥从府城进过来的新鲜菜样,除了菜种,偶尔还出售一些小巧实用的竹制品。
  每天的客流量算不上特别好,但总比在乡下种田赚的多。
  原本铺子里是请了一个打杂小厮的,这不他们几人住进来了嘛,谢行孝便给小厮放了几天假。
  戊时末,外出的三人都回了来,谢长义找到一家常年打桶具的扛把子,订了三只木桶,赵家这边事没办妥,只说明日还要外去跑跑。
  几天后,县试的放榜日来临。
  五人一大清早便起床往衙门礼房赶,此时礼房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谢行俭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待看到黄榜上的几排名单后,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