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种的孬货，你媳妇肚子里怀的不是你儿子。”
  “谁知道是啥，她娘连着生俩闺女才得个儿子，没准遮肚子里也是个没把的。”
  管正春的老娘早就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了，县政府那会计的女儿一早就相中了他儿子。
  当初娶她为的是地，谁知道全被二丫头递到外人手上，赔偿金还被当老娘的卷走了，最后就她儿子娶了个赔钱货，呸！
  “你们这么稀罕她，那就让俩人离婚，自己回去当祖宗供着去。”
  “妈！”
  管正春最近是在气头上，都跟县里商量好，谈成棉花这事，他能抽好大一笔提成，莫名其妙黄了，心里就有点怨气，觉得媳妇娘家人不帮自己。
  至于动手，他就是不爱听来娣碎碎念，推了那一下而已，离婚是想都没想过的。
  “我不可能离婚，来娣现在正生孩子，你说这话多寒心。”
  纪小叔皱起眉头，气到不行。
  偏偏现在又不能去打女人，离婚这事他心里也觉得不合适，哪有劝分的。
  他管正春没妨碍，不代表来娣也不耽误。
  纪真真理会管正春他娘，只盯着管正春问，“你不想离婚，是惦记肚子里可能有儿子？”
  管正春这才回想起来，他刚刚要保小的，这会冷静下来当然不可能当面承认。
  “没有！”
  这一扯，就扯了大半天。
  纪小叔跟纪真真谁都没办法帮来娣做决定，管家有犹豫的也有坚决的，直到二狗开车回来报消息，全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二狗没理会其他人，跑到纪真真耳边嘀咕两句。
  纪真真扭头通知管家，“剖腹产，孩子活了，大人没了。”
  管正春愣在那，抓着头不敢相信早上还在耳边跟他念叨的媳妇就这么没了。
  倒是他老娘乐了，当下站出来做了个决定。
  “离婚，必须离婚，那孩子我们也不要，死人肚子里的孩子谁敢要，没准来娣就是被这孩子克死的。”
  纪真真撇了一下嘴，从小叔儿子手里抢过他摔的泥巴，冲着管正春老娘的破嘴砸过去。
  “咋不是你克死的，别人家婆婆照顾儿媳妇，生出来的孩子白胖白胖的，到你这就儿媳妇没了，肯定是你平时苛待儿媳妇才造成的，街坊邻居往后再给她家孩子介绍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别害死亲戚孩子最后找你们闹事。”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纪小叔护着，她愣是没碰到纪真真，气急败坏地扯起儿子。
  “你听见她怎么说我的吧，今天这婚离也得离！不离我死这。”
  “死。”纪真真歪头，“我现在还就拦着不离了，你死个我看看。”
  没想到纪真真这么无赖，管正春这老娘又开始哭起来，嚎啕大哭。
  事情越闹越大，村长听到不可能装不知道，和稀泥的态度最后是不得不在村长的见证下，两边离了婚，甚至都不需要女方在。
  纪小叔气炸了，还想闹，纪真真抓着小叔离开了管家。
  “真真，你被拦着我，他们一家子欺人太甚。”
  “叔，来娣姐没事。”
  “？”
  “我骗他们的，就是想看看什么态度，来娣姐生了个儿子，虽然是早产却全乎。”
  纪小叔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这才松下一口气，“那来娣……”
  “剖腹产生的，顺产那会艰难亏了身子，接下来得好好养养。”
  “这没问题，我让你婶去照顾她。”说到这，纪小叔叹口气，“那离婚的事咋说。”
  生完孩子得知离了婚，这得多难受。
  “叔，你觉得是签这离婚书容易，还是撕了容易。”
  “你的意思。”
  “最后的决定还是得来娣姐自己做，我们只是给她个保证，她是有娘家的人，想离婚，有这个顺顺利利带着孩子自己生活，如果舍不得选择回去，我们以后不在管就是。”
  纪小叔拿过离婚书，“所以你刚刚专门让人写孩子的事，就在这等着呢。”
  “对付无赖就得来阴的，现在还是赶紧去看看来娣姐。”
  赶到县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在私人小饭店开的小灶，买的鸡专门托人烧的，带俩大红枣煮的汤水半点盐都没放，装满一壶带到了医院。
  到的时候来娣还在睡，护士领他们看了眼孩子。
  纪真真趴在玻璃上，盯着里面刚刚降生的孩子，久违地想起了自己儿子。
  那个这辈子不可能再出现的人。
  浩浩刚出生那会，也红彤彤地跟个野猴子一样，她第一次看还被吓一大跳，心想她和他爸五官都挺好，怎么孩子就这么丑呢。
  第115章 情分本分
  隔着玻璃，小孩子哭声的杀伤力减半，纪真真听到依旧不太舒服。
  她侧目，“小叔，我去看来娣姐醒了没，顺便出去一趟买点吃的，二狗说招娣，大光一直在床边看着。”
  “我去吧，你别跑了，我不方便问来娣，你……”纪小叔原本想让纪真真去的，可想到她也还没结婚，改了口，“你去找你婶问问，看来娣到底怎么样。”
  肚子上开个口子，村里人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总觉得那是大亏身子的事。
  纪真真没再拒绝，来到病房里，一个狭窄的屋子两边靠墙摆了八张床，只留中间一条一米宽的走道。
  各家看护的人说这话，屋里乱糟糟的，这样完全没办法休息好。
  纪来娣住在靠窗的最里面一张床位，招娣和大光就站在床边。
  见到她来，没看到管家其他人，纪招娣才红着眼问，“管家是几个意思？大姐现在这样他们一个人都不来？”
  纪真真看一眼躺在床上半点血色没有的来娣，压低声音说：“管家要离婚，村长的见证下已经签了名，拿着到民政局就能办理离婚证。”
  纪招娣瞪大眼睛，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先她一步的是年轻气盛的大光。
  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纪真真早早就盯着俩人，这会伸手抓住人，被力道带个趔趄。
  “站住，你要去干嘛？”
  “我去砍了那孙子。”大光一双眼睛猩红。
  这话一说，其他床位的人全部都看过来，眼底带着防备和害怕。
  纪真真察觉，压着大光往招娣那边塞，同时解释，“对不住，我姐夫在我姐生儿子的时候要离婚，我弟弟着急才说的这话。”
  在场陪床的大多是女的，这话一出多多少少有点同情。
  “好好的为啥呀？”
  “这不是生了儿子。”
  “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呦。”
  刚刚还害怕的人瞬间热烈讨论起来，纪真真见此，“离婚就离婚，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大姐，就怕那男人再来烦我姐，毕竟是个儿子。”
  同情的眼神不断看过来，现场倒是安静了一点。
  哪知道一转身，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人，这会睁着双眼，毫无生气。
  “姐。”
  这一声其他人才发现来娣已经醒过来，议论声第一次干净，招娣和大光凑近不断询问。
  “有没有哪不舒服，想不想放屁？”
  “医生说刨腹产没放屁前不能吃东西，你再忍忍。”
  来娣一句没回，无神的双眼挪到纪真真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
  纪真真张口，纪招娣忽然抓住，她有点害怕大姐是不是能承受住。
  “让她说。”来娣再次出声。
  纪真真也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婆婆逼管正春和你离婚，他答应了。”
  从口袋里掏出离婚书递过去，“你如果需要去民政局，随时都能离。”
  来娣忽然笑了，“没必要。”
  “？”
  “我们就没去过民政局。”
  “什么？”招娣皱紧眉头，“那你之前说……你骗我。”
  “对不起。”来娣声音死气沉沉的。
  “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想离婚，有没有去民政局都有解决的办法。”
  只不过她如果选择回去，她不会再帮忙而已。
  “我想睡一会。”
  边上招娣想得有点多，“姐，你要不要见见孩子。”
  “不想见。”来娣想也不想拒绝。
  “可是……那孩子吃什么？”
  “随便吧。”
  纪来娣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平静，没有吵闹，没有叫骂。
  当然，自生产后就没见过孩子，一面也没有。